当大巴车的门“嘶”地一声打开，一股与宫城县截然不同的空气涌了进来。
那并非温度或湿度的差异，而是一种更加抽象，却能被每个毛孔清晰感知到的东西——是全国大赛独有的，混杂着兴奋、野心与巨大压力的气息。
东京体育馆，这座无数高中排球少年魂牵梦萦的圣地，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他们面前。
“哇——！好、好大！”日向翔阳第一个跳下车，仰着头，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排球。
“吵死了，日向呆子！别像个乡巴佬一样到处乱看！”影山飞雄紧随其后，嘴上虽然在呵斥，但那双紧紧盯着体育馆入口的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哦哦哦！这就是全国的舞台吗！空气闻起来都不一样啊！”西谷和田中已经摆出了威吓的姿势，试图用气势压倒周围来来往往的其他学校选手，结果只引来几个善意的侧目。
与这群激动难耐的单细胞生物不同，北川圭显得异常平静。
他走下车，深吸了一口气。这股味道，他太熟悉了。前世的奥运村、世锦赛场馆……无论外表如何变化，那种顶尖选手云集、荷尔蒙与战意交织的独特氛围，是共通的。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宏伟的建筑上，而是像雷达一样，扫过周围的人群。
一个留着黑色卷发的男人，戴着白色口罩，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正略带洁癖地避开人群，那是……井闼山的佐久早圣臣。
不远处，一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正凑在一起看手机，其中那个染着金发的少年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眼底的精光却一闪而过。稻荷崎的宫兄弟。
一个头顶灰白色猫头鹰状头发，身体肌肉线条分明，表情夸张的少年，正旁若无人地在热身区蹦跶，每一次起跳和挥臂都能感受到力量感。旁边有个人，正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一个身材不高，但气场十足、顶着一头白色短发的少年，正兴奋地和队友比划着什么，每一次跳跃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鸥台学院。
还有那支熟悉的，以红色为主色调的队伍，为首的黑尾正和研磨低声交谈着。音驹。
怪物们……都到齐了。
“好了，都集合！武田老师去办理入场手续了，我们先进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队长泽村大地沉声喝道，将队员们从各自的震惊或兴奋中拉了回来。
进入体育馆副馆，嘈杂的人声和热浪扑面而来。最引人注目的，是馆内中央一块巨大的白色展板，周围已经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那就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地方——Ih夏季全国大赛对战表。
“走，去看看！”
乌野众人立刻朝着展板涌了过去。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日向仗着身形小，像条泥鳅一样往前钻。
“喂，别挤！”
“快找找我们！乌野在哪里？”
在一片混乱中，身高占优的月岛萤最先看到了目标。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找到了，左上区。”
众人闻言，立刻奋力将目光投向那个区域。
在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的巨大白纸上，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宫城县代表 · 乌野高中】
名字找到了，但所有人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的第一个对手是谁？他们的晋级之路上，又会遇到哪些恐怖的敌人？
就在日向和影山还在费力地寻找对手名字时，北川圭的声音已经平静地响了起来。
他没有挤在人群中，而是站在外围，以一个绝佳的视角，将整个对战表尽收眼底。他看的不是第一场，也不是第二场，他的目光瞬间将整个赛程图切割成了几个区块。
“第一轮，对战石川县代表，椿原学园。”
“赢了的话，第二轮的对手，会是山梨县代表和长野县代表之间的胜者。”北川圭的声音很平稳，这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中性消息，意味着他们还有时间去分析和准备。
“呼……”菅原孝支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一上来就碰到种子队。”
“别掉以轻心，能打到全国的没有弱旅。”泽村大地沉声提醒，但眉宇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
看起来，乌野的签运似乎不错，被分在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区域，可以一步步热身，慢慢进入状态。
然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北川圭的分析并没有结束。他平静的语气下，似乎隐藏着更惊人的风暴。他的目光在对战表上移动，直接跳过了第二轮的格子，落在了那决定生死的第三轮上，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
“但是……如果我们能顺利赢下前两轮，那么，第三轮的对手……”
他抬起眼，看向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已经确定了。是卫冕冠军，东京代表——井闼山学院。”
“井闼山学院”这五个字，如同一颗无声的重磅炸弹，在乌野众人之间轰然炸响。
整个展板前的喧嚣似乎瞬间消失了。
“第、第三轮？！”菅原孝支的声音都在发颤，满脸的难以置信。
“开什么玩笑！”西谷和田中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轻松，“那可是去年的冠军！有佐久早圣臣的那个井闼山啊！”
月岛的眉头紧紧锁死，镜片下的瞳孔剧烈收缩。他预想过无数种艰难的对局，但从未想过，通往王座的路上，王，会亲自站在第三道关卡的位置上。
这签运，已经不能用“糟透了”来形容。
这简直是最高难度的开局。
就连一向热血上头的日向，也愣在了原地，之前对“垃圾场决战”的满心期待，仿佛被那座名为“王者”的巨大山峰投下的阴影，压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呢？”北川圭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众人从震惊中拉回。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井闼山，扫向了半区的其他角落。
“我们的邻居，音驹高中，也在我们这个半区。如果……我说如果，我们能创造奇迹，迈过井闼山这道天堑，那么我们很有可能在八强或者四强赛上，与他们相遇。”
这番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大家，反而让所有人都更清晰地认识到了前路的凶险。
“垃圾场决战”的舞台还在，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先亲手将全国的王者拉下马。
体育馆内的喧嚣仿佛被隔绝了。乌野的队员们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却感觉到了泰山压顶般的沉重与窒息。这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被最强敌人盯上后，全身细胞都在战栗的紧绷感。
“呵，”影山飞雄忽然低笑了一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默。他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纯粹的战意，“有意思。要赢，就要赢最强的那个。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啊，”泽村大地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躲是躲不掉的。既然路线图已经把王座摆在了我们面前，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队员，声音洪亮如钟：“把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家伙，全部击溃！不管是预选，还是那个所谓的‘王者’！”
“哦斯！”全员齐声怒吼，那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气势冲天。
北川圭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队友们，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转过身，背对着那张喧嚣的对战表，目光却留在长野县代表——一林高中！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是好像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