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迭戈的深夜，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沈清澜对着电脑屏幕上触目惊心的红色预警——资金将在十天后彻底耗尽，而替代芯片的预付款还差两百八十万。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悬停。这是她最后的选择，也是她最不愿做的选择。
电话接通了，周慕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清澜？”
“我需要帮助。”她开门见山，声音因连日熬夜而沙哑，“两百八十万，十天期限。我可以给你个人担保，或者项目股权的质押。”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这沉默比任何拒绝都更令人难堪。
“清澜，”他终于开口，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疏离，“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董事会刚刚否决了所有与‘银龄计划’相关的投资提案。”
实验室的玻璃墙映出她苍白的脸，像一个被困在琥珀里的飞蛾。
“而且，”他顿了顿，“苏氏正在推动一个类似的养老健康项目。从商业角度考虑，我不可能同时投资两个竞争项目。”
这句话像一把淬冰的刀，精准地刺入她最脆弱的防线。苏氏的项目？所以那张照片不是偶然，那些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等等，”周慕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如果你愿意调整项目方向，专注于高端市场，也许......”
“不必了。”她打断他，“‘银龄计划’从不是为了服务少数人。”
挂断电话后，实验室陷入死寂。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资金预警，忽然觉得很可笑。她以为这通电话是放下尊严的求助，却不知在对方眼里，这早已是一场不对等的谈判。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新消息。是周慕深发来的转账通知——五十万，备注写着“个人借款”。
这笔钱刚好够支付团队下个月的工资，却远不足以解决供应链的危机。像一个精心计算的施舍，既保全了她的体面，又确保她无法真正翻身。
她没有接收转账，而是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艾伦，”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帮我查一下，苏氏新项目的技术来源。”
“已经在查了。”艾伦的键盘声从电话那端传来，“有趣的是，他们申请专利的技术路径，与你们被泄露的数据高度相似。”
窗外的太平洋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沈清澜走到实验台前，拿起那枚功耗超标的韩国芯片。粗糙的边缘硌着掌心，像是在提醒她现实的残酷。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寄希望于任何人。
商业的战场上没有雪中送炭，
只有趁火打劫。
她打开电脑，开始起草给全体员工的邮件。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既要坦诚困境，又要稳住军心。
按下发送键时，东方的天空已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这是孤军奋战，
那便孤军奋战。
如果注定要坠落，
她也要在坠落前，
撕开这片虚伪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