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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如同一头受伤的巨鲸,沉默地在万米深渊中调转方向,将那片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葬神之喉”以及其入口处那截骨白色的回廊,缓缓甩在身后无尽的黑暗里。舰体内部的灯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萦绕不散的不再仅仅是深海的压力,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任务失败带来的沉重阴影。

医疗舱内,楚子航平躺在检查床上,各种传感器的贴片连接在他的抗压服接口上,将他的生命体征数据实时传输到主控台。他闭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医疗人员为他注射了高浓度的镇静剂和神经修复液,试图缓解他精神层面的创伤。他右手手背上的印记,在专业的医疗扫描仪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能量图谱——原本黯淡的粉白色基底上,缠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活跃和纯净的翠绿色光丝,两者正在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相互渗透、融合,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悄无声息的“共生”。

恺撒站在一旁,已经卸下了沉重的抗压服,换上了一套干净的作战服内衬。他冰蓝色的眼眸看着屏幕上楚子航的数据,眉头紧锁。能量透支,精神壁垒多处受损,规则性创伤未愈……楚子航的状态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糟糕。而他们此行的收获,仅仅是这样一缕微不足道的“生命回响”,与预期相去甚远。

“他的情况怎么样?”恺撒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首席医疗官,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加图索先生,楚先生的身体损伤可以通过药物和休息恢复,但他的精神层面……尤其是与某种高层次规则力量碰撞后留下的‘印记’,修复起来非常困难,需要时间。至于他手背上的那个能量聚合体……”老教授顿了顿,脸上露出困惑和惊叹交织的表情,“它非常奇特,我们现有的仪器无法完全解析其构成。它似乎……拥有某种‘活性’,并且在主动地与楚先生的身体和精神进行融合,这种融合……目前看来是良性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并滋养着他受损的精神核心。这简直……违背了已知的能量守恒定律。”

活性?良性融合?恺撒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缕翠绿的光丝上。源稚女最后那关于“希望”的话语,以及这缕微光自主选择融入楚子航印记的行为,似乎都在指向某种超越单纯力量层面的东西。

“需要多久他能恢复基本行动能力?”恺撒更关心实际问题。

“至少需要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的深度休息和持续治疗。”医疗官回答,“强行行动会加剧他的伤势,尤其是精神层面的。”

恺撒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他离开医疗舱,走向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内的气氛同样凝重。沃尔夫冈舰长站在主控台前,盯着屏幕上“利维坦”外壳那些新增的刮痕和轻微变形的数据,脸色不太好看。这次的行动,潜航器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舰体状况如何?”恺撒走上前问道。

“外部装甲多处受损,但未影响整体结构和密封性。能量储备剩余百分之三十一,足够我们返回最近的秘密补给点。”沃尔夫冈舰长汇报完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加图索先生,我们……下一步的指令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恺撒身上。任务目标“获取足够生命回响”显然没有完成,甚至还可能引来了未知的敌人注视。是继续按照那个冰封王座存在提供的、可能已经失效或变得极度危险的计划进行,还是就此撤离?

恺撒走到舷窗前,望着外面永恒的深海黑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窗框上敲击着。脑海中闪过哀鸣之地的狂暴,那暗红心脏的搏动,那来自虚空的冰冷注视,源稚女最后的警告,以及楚子航手背上那缕顽强闪烁的微光。

失败了吗?

从获取“足够”生命回响的角度看,是的,一败涂地。

但是……他们带回了别的东西。

一缕真实的、拥有“活性”的生命气息。一次对“回响”本质(创伤与痛苦)的残酷认知。一个关于“末日派”可能介入的明确警告。以及……源稚女那近乎背叛自身信念的、对“可能性”的放手。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指向了一个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棋局。他们不再是懵懂的棋子,至少,他们窥见了棋盘的一角,以及……执棋者可能不止一位。

“联系家族。”恺撒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决断,“将我们此次行动的所有数据,包括能量读数、精神波动记录、遭遇‘看守者’和‘哀鸣之地’的详细报告,尤其是关于那缕生命气息的特性和源稚女的警告,全部发送回去。启用最高加密等级。”

“明白。”通讯官立刻应命。

“然后,”恺撒看向沃尔夫冈舰长,“设定航线,前往‘赤道幽灵港’。我们需要休整,补充物资,并且……等待新的指令。”

“赤道幽灵港”,加图索家在太平洋深处经营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之一。去那里,意味着暂时脱离那个冰封王座存在的直接遥控,获得宝贵的缓冲和决策时间。

“那……北极那边?”沃尔夫冈舰长谨慎地问道。他指的是那个等待“成果”的存在。

恺撒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会知道的。在我们准备好之前,让他继续在他的王座上……耐心等待吧。”

命令被迅速执行。“利维坦”调整航向,开始上浮,朝着远离这片悲伤与危险海域的方向驶去。

恺撒最后看了一眼医疗舱的方向。楚子航依旧在沉睡,手背上的微光在医疗仪器的灯光下,几乎难以察觉。

这缕微光,太微弱了。微弱到似乎随时可能被这片深海的黑暗吞噬。

但它存在着。

就像在无尽悲伤中响起的一声微弱心跳。

就像在绝对虚无中挣扎的一点星火。

它或许不足以照亮整个黑暗,不足以驱散所有绝望。

但它指明了方向。

一条更加艰难、更加危险,却也是……唯一可能通往“彼岸”的航向。

“利维坦”撕裂深海的黑暗,向着未知的休整点,也是向着更加莫测的未来,悄然潜行。

而在那北极的冰封王座之上,暗金色的眼瞳缓缓睁开,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与维度,“看”着那艘正在远离的潜航器,以及其上那缕微弱却顽强的生命之光。

他抬起那只布满黑色裂痕的手,裂痕似乎又悄然蔓延了一丝。

没有愤怒,没有催促。

只有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了然的自语,消散在永恒的风雪中:

“种子……已经播下。”

“接下来……就看‘土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