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盆地没多远,风就跟换了副脾气似的,刮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赵佳贝怡裹紧了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睫毛上结着层白霜,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她的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寒风呼啸,仿佛要将一切生命都吞噬。她感到自己的皮肤被风吹得生疼,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被无形的刀片切割。
“慢点走。”她扶着顾慎之的胳膊,他的手冻得跟冰坨子似的,攥着拐杖的力道却不小,指节泛白,“别逞强,累了就说。”
顾慎之沉默不语,默默地将一块已经被冰冻成硬块的地衣饼塞进嘴中。这饼子似乎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松软口感,如同石头般难以咀嚼化开,甚至还不时会磕碰到牙齿,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进食的动作,反而越发使劲地咀嚼起来,就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向某个看不见的对手发起挑战一般。
就这样大约又前行了半个多小时后,顾慎之毫无征兆地骤然止步,并伸手指向前方一条绵延悠长的雪埂说道:“顺着这条雪埂一直往前走,可以避开前方的冰瀑布。”
远远望去,那条雪埂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其颜色、质地等方面均与四周广袤无垠的雪地相差无几,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其中端倪。
但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我们终于看清了真相——原来在那表面看似平坦光滑的积雪之下,竟然潜藏着数不清的乱石碎块以及晶莹剔透的冰凌!
小心翼翼地踏上这片特殊区域,只听见脚底不断传出清脆悦耳的嘎吱声,宛如一曲美妙动听的交响乐。
再对比一下身旁那些绵软无力的雪地,更衬得此处坚如磐石、稳不可摧。每迈出一步,都好似直接踩踏在坚硬无比的山石之上,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觉。
“你怎么知道这下面是硬的?”小刘扛着沉重的背包,气喘吁吁,仿佛一头劳累的老黄牛,背包带子深深勒入他的肩膀,使得肩膀红肿不堪,“我看着这里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啊。”
“冰碛垄。”顾慎之喘息着回答,每说两个字就不得不吸一口冷气,“这是冰川推出来的,下面全是石头,冻得非常结实。”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远处,“过了这垄,就是雪线了,那里的路会更加艰难。”
赵佳贝怡集中精力,将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如同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般铺展开来,并朝着前方不断地延伸拓展着。她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和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可能存在的线索与信息。
突然间,她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股寒冷刺骨且充满恶意的气息正从某个方向源源不断地传来!
这股气息异常独特,带着明显的异域特征,毫无疑问正是来自于那些可恶的日本侵略者们所散发出来的阴冷之气!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气息愈发强烈起来,就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对他们发起致命一击!
不仅如此,凭借着超乎常人的精神感应能力,赵佳贝怡甚至能够一些散落在四周的零碎物件儿——有已经空空如也的罐头盒子;
还有被重重踩踏过之后变得面目全非的积雪地面;更有那一堆尚未彻底燃尽但仍冒着丝丝缕缕青烟的灰烬……所有的一切都清楚无误地显示出这样一个事实:他们距离敌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们刚过去不久。”她拉了拉顾慎之的袖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最多半天。”
小刘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我们能追上他们吗?”
“不好说。”顾慎之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他们轻装上阵,而我们带着伤员,还有这些重要的装备。”他指了指小刘背上的背包,里面装着几支至关重要的试管。这些试管里装着的,是他们此行任务的关键,一旦丢失,后果不堪设想。
没走多远,赵佳贝怡突然紧张地拉住两人:“停!前面不能走!”
她的声音紧绷,指尖都在颤抖。她的精神力探查到前面的雪地底下是空的,就像一张张开的大嘴,随时准备吞噬掉任何掉进去的生命。她的心跳加速,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顾慎之和小刘立刻停下脚步,往地上扔了一块石头。石头没有陷下去,但赵佳贝怡知道,那只是表面的一层薄冰,底下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冰裂缝。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仿佛那冰裂缝也在她的心中裂开了一道口子。
“我们得绕过去。”她指向左边,“那边的雪看起来更厚,但底下是坚实的。”
三人紧贴着冰裂缝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每一步。雪已经没过了膝盖,每拔出一步都异常费力,仿佛每一步都在和死神搏斗。小刘好几次差点滑倒,全靠顾慎之紧紧拽住他的背包带,才没有跌入那无底的深渊。
“妈的,这鬼地方。”小刘咒骂了一句,声音中带着哭腔,“早知道这么难走,当初说什么也得让巴图队长多留两个人。”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悔恨,但此时此刻,他们只能依靠彼此,继续在这片危险的雪原上前行。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风声呜咽,仿佛在哭泣,将他们的说话声吹散。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天空突然变得昏暗,不是因为天黑,而是因为起了雪盲。白茫茫的一片,刺得人眼睛生疼,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赵佳贝怡迅速掏出布条,给每个人蒙上了眼睛。
“牵着绳子。”她解下登山绳,一头递给顾慎之,另一头塞给小刘,“跟着我走,千万别松手。”
蒙着眼睛走路,就像盲人一样,脚下雪的软硬全凭触感来判断。顾慎之好几次差点绊倒,全靠赵佳贝怡及时拉住他。他的手紧紧抓着绳子,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你疼吗?”赵佳贝怡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劳累。
“没事。”他的声音有些闷,从布条后面传来,仿佛隔着一层棉花,“就是有点晕。”
他们走了不知多久,直到眼睛不再那么疼痛,三人才把布条摘下来。此时,太阳已经过了中午,躲在云层后面,只露出些许微弱的光芒,将雪地照得灰蒙蒙的。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小刘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背包随手扔在一边,“我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顾慎之也靠着块冰岩坐下,掏出水壶喝了口温泉水。水在壶里冻了层薄冰,喝着冰碴子硌得慌,可他咂咂嘴,说:“比雪水强。”
赵佳贝怡站在一处高高的山岗上,她没有选择坐下,而是选择站立,以便更好地观察远方。她的目光穿透了山间的薄雾,突然,她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在前方的山脊上,有一个东西在阳光下闪烁了一下,然后迅速消失,快得就像是一场幻觉。
“小刘,快看那边!”赵佳贝怡紧张地指着那个方向,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看到那个反光了吗?”
小刘立刻反应过来,迅速从背包中掏出了一副望远镜——那是巴图留下的,虽然镜片有些模糊,但在这个关键时刻,它依然是他们的眼睛。他调整了望远镜的焦距,仔细地观察着那个方向。突然,他低呼一声:“是望远镜!有人在那儿盯着我们!”
顾慎之也凑了过来,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锁起来:“是哨兵。清水百合的人。”他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这是必经的垭口,我们绕不过去。”
小刘迅速把枪端了起来,保险栓“咔哒”一声被拉开:“要不我摸过去?给他一梭子?”
“不行。”顾慎之按住了他的手,“他在高处,我们在低处,一动就会被发现。硬拼就是送死。”
赵佳贝怡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集中精神力,将它凝聚成一根细针,慢慢地向哨兵的方向探去。那哨兵正趴在一块岩石后面,望远镜紧紧地对着他们这边,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看起来非常悠闲。
她尝试着搅动他周围的光线,不是什么大动作,只是让光线稍微偏移了一些。这项工作非常费力,她的精神力仿佛被抽走一般,疼痛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哨兵突然皱起了眉头,把望远镜拿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嘴里骂骂咧咧的,似乎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寂静,就像玻璃碎裂的声音一样。
那哨兵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脑袋一歪,就从岩石后面栽了下来,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三个人都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谁开的枪?”小刘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枪还端着,保险栓都没来得及打开。
顾慎之反应迅速,立刻拽着两人蹲下:“是自己人!”
话音刚落,就见侧面的雪地里突然窜出几个白影,动作快得像豹子一样,直奔垭口冲来。打头的那个高个子,背着一把大步枪,不是巴图又是谁?
“是巴图队长!”小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赵佳贝怡也笑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是又冷又热的感觉。她扶着顾慎之站起来,朝着垭口那边喊道:“巴图!我们在这儿!”
巴图好像听见了,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举起枪晃了晃。他身后的队员也停了下来,对着他们招手。
“走!”顾慎之的声音里充满了力量,好像突然间他们就不再感到疲惫,“追上他们!”
三人朝着垭口赶去,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风还在刮,雪还在下,但心中那股憋了好久的劲儿,突然就释放了,就像堵在胸口的石头被挪开了一样。
赵佳贝怡回头望了一眼,雪线就在身后不远处,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十分吓人。但她再往前看,垭口那边,巴图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就像一团火,在雪地里燃烧得旺盛。
她紧紧握住了顾慎之的手,他的手还是冰凉的,但已经不再颤抖了。
“快到了。”她轻声说道。
“嗯。”他应了一声,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微笑。
在雪线之上,风更加猛烈了,但那声枪响就像一个信号,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都吹散了。决战的气氛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在空气中飘荡,压得人喘不过气,却又让人浑身发热,充满了战斗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