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佳贝怡奋力攀爬最后一把积雪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上一阵刺痛袭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手套竟然被磨出了一个大洞!那刺骨的寒冷瞬间如潮水般涌来,顺着指尖直往骨头缝里钻去。
赵佳贝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强忍着痛苦,低下头看向身旁的顾慎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这个家伙此刻简直比她还要狼狈不堪:
他的裤腿已经被撕裂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露出的小腿也因为长时间暴露在严寒之中而变得通红;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艰难地伸出手,用力将赵佳贝拉向更高处。此时的顾慎之呼吸异常沉重,就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一般,每一次吸气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能听到其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冰碴子。
“该死……总算是爬上来了啊!”赵佳贝怡气喘吁吁地说道,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她已经筋疲力尽,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还是咬紧牙关,艰难地向前挪动脚步。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倒在了冰冷刺骨的雪地上。
此刻的赵佳贝怡,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团湿漉漉的棉花紧紧堵住了似的,憋闷得难受至极。
她试图深呼吸来缓解这种不适感,却发现自己的肺部如同吞下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一阵刺痛和灼烧感。
而更糟糕的是,每当她咳嗽一声,那股浓烈的铁锈味道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喉咙,令她几乎无法忍受。
赵佳贝怡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缓缓抬起头来。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恰好与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相遇——正是巴图!
只见他满脸都是乱糟糟的胡须,看上去异常邋遢;原本清澈的眼眸此时也变得通红,高高凸起的颧骨之上还凝结着一块鲜红的血痂,宛如一坨冻僵了的番茄酱,给人一种既凶狠又可怜巴巴的感觉。
“顾先生!赵医生!”巴图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疼,他身后的突击队员们歪歪扭扭地靠在岩石上,有个叫小石头的年轻队员正用牙齿咬开绷带,往胳膊上缠,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点点红梅,“你们能来就是命!他娘的小鬼子藏在那山洞里,跟耗子似的!”
林姝从岩石后走出来,吊着的左胳膊绷带渗着暗红,像块浸了血的抹布。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雪,指尖在冻得开裂的脸颊上划出红痕,声音有点发飘:
“攻了两次,机枪跟不要钱似的扫,俩弟兄被抬下去时……”
她顿了顿,喉结滚得像吞了颗石子,“别废话了,道标就在洞里,他们正往机器上装最后一块零件。”
顾慎之没接话,抓过巴图手里的望远镜就往冰壁那边凑。镜片上的雪没擦干净,他干脆用袖口狠狠抹了把,动作太急,蹭掉块皮也没顾上,血珠在袖口洇开个小红点。
“洞口加固过,机枪位三个,”他声音压得很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哈出的白气瞬间冻在睫毛上,“冰壁太陡,攀不上去。底下埋了诡雷,刚才踩响两颗,老陈的腿……”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风卷走了。风刮过冰面,呜呜的,像村里哭丧的唢呐声,听得人心里发紧。
赵佳贝怡摸出腰间的炸药包,手指冻得发僵,差点没抓稳。那包炸药是她从牺牲的爆破手手里接过来的,还带着余温,像块烫人的烙铁。“炸了它?”
“炸药不够。”巴图蹲下来扒拉雪,露出底下半箱零散的弹药,金属壳在雪地里闪着冷光,“刚才强攻用得差不多了,就剩这几颗手榴弹。”他抓起一颗往手里搓了搓,掌心的裂口渗出血,混着雪化成粉红色的水。
林姝突然“嘶”了一声,按住耳朵上的通讯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电台彻底瞎了,滋滋响,能量干扰太厉害……”她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白,吊着的胳膊都在抖,“你们听!”
一阵低沉的嗡鸣从山洞方向爬过来,不是机枪的动静,是种……像闷在铁桶里的发动机声,越来越响,震得脚下的冰面簌簌掉渣,连牙齿都跟着打颤。
小石头吓得往巴图身后缩了缩,这孩子才十七,脸上的绒毛还没褪干净,枪托比他胳膊还粗。
“他们在启动道标!”林姝的声音劈了个叉,眼里的惊恐藏不住,“那能量场……比之前测的强十倍!我手腕上的检测仪快爆了!”
赵佳贝怡突然觉得胸腔里像揣了只野兔子,突突乱撞。不是吓的——是她体内那片安稳了很久的空间,突然跟疯了似的翻腾起来,又胀又缩,像是要破体而出。心口的位置烫得厉害,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
“怎么了?”顾慎之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皮肤时,猛地缩了一下,“你手怎么这么烫?跟揣了火炭似的。”
她没来得及答,贴身揣着的铜怀表突然烧了起来,烫得她嗷地一声掏出来。表盖内侧那些模糊的花纹,正透着幽幽的蓝光,像虫子似的爬动。缠在表链上的红绳是母亲编的,此刻被蓝光映得发绿,看着有点吓人。
这表是弟弟走之前塞给她的,那天他刚抽完血,脸白得像纸,却笑着往她掌心里塞:“姐你戴着,保平安。”
她一直揣着,从没在意过那些破纹路。此刻那些纹路竟活了过来,蓝光顺着表链爬到她手腕上,像细小的蛇,钻得皮肤发麻。
“操……”她低骂一声,脑子突然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直接钻进脑仁,不是耳朵听的,是硬生生砸进来的,震得太阳穴突突跳: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时空能量异常汇聚点!‘时空锚点’递归模型临界点被触发!宿主生命体征与能量点产生强制共鸣!生死劫……开启!】
赵佳贝怡浑身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时空锚点?生死劫?
她穿越过来那天,脑子里乱哄哄的杂音里,就有这两个词!原来不是幻觉!那道标……那道标竟然跟她穿过来的根由勾上了!
弟弟病房的天花板、护士站的日历、老院长抽屉里的旧报纸……所有模糊的碎片突然拼在了一起——她能在两个时空穿来穿去,根本不是意外。
“佳贝!”顾慎之使劲晃她,他的胡茬蹭得她脸颊生疼,“你发什么呆!雪檐要塌了!”
她抬头的瞬间,山洞里突然炸开一道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那光不是往外散的,是拧成一股绳,直冲天上的云,把云都烧出个窟窿。云层被撕开的地方,露出的不是天,是片翻滚的紫黑色,像打翻了的墨汁,还在滋滋冒白烟。
嗡鸣声陡然拔高,像有把锯子在锯耳膜。冰壁开始轰隆隆地震,头顶的雪檐咔嚓一声裂了道缝,雪块跟瀑布似的往下掉,砸在岩石上噼啪作响,溅起的雪沫子迷了眼。
“雪崩——!”巴图的吼声被淹没在巨响里,他像头老熊似的扑过去,把小石头往岩石后拽,“快躲!!”
赵佳贝怡被顾慎之拽着往岩石后跑,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道缝,她趔趄了一下,怀里的怀表掉在雪地上,蓝光更亮了。表盖弹开,里面嵌着的照片露了出来——是她和弟弟在村口老槐树下的合影,那年他十岁,咧嘴笑得缺颗门牙,手里举着刚摘的野山楂,汁水流得满手都是。
“我的表!”她下意识要去捡。
“别管了!”顾慎之死死攥着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指节泛白,“命要紧!”
可她看着那抹蓝光,像看到弟弟的脸。三天前在医院,他躺在病床上,呼吸弱得像游丝,却还抓着她的手往她掌心里塞这表:
“姐,我查过了,这表芯里有定位器……你去找道标,找到就等于找到治我病的药……”
他还说,“找到时空锚点,就能把我带去你那边了,到时候咱再也不分开。”
这臭小子,什么都知道,却瞒着她。
赵佳贝怡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刚流出眼眶就冻成了冰碴。她反手狠狠推开顾慎之,扑过去捞那表。
指尖刚碰到表壳的瞬间,表盘突然弹出根细针,扎进她的掌心,一股电流顺着血管窜上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被扔进了高压电箱。
这时候才看清,怀表背面刻着行小字——“时空锚点编号739,携带者赵佳贝怡”。
原来她不是意外卷入,是被选中的。原来弟弟说的药,根本不是治病的,是让她完成这狗屁“生死劫”的。这臭小子,连牺牲都搞得这么迂回。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赵佳贝怡抬头,看见滔天的雪浪像白色的墙,从垭口压下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雪粒子打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刮得皮肤生疼。顾慎之的脸在雪浪后面变得模糊,他正疯了似的冲过来,嘴里喊着什么,声音被风雪撕得粉碎,只看见他张开双臂,像要把她护在怀里——就像三年前在巷子里,他替她挡那把砍来的刀时一样。
赵佳贝怡抓紧了手里的怀表,那滚烫的温度烙在掌心,倒不觉得疼了。她想起小时候,弟弟总跟在她屁股后面,踩着她的影子跑,喊“姐,等等我”;
想起他第一次把满分试卷塞给她时,得意洋洋地翘着下巴,要她请吃冰棍;想起他住院后,偷偷在日记本上写“希望姐姐永远不知道真相,永远开心”,字迹歪歪扭扭,还洇着泪痕。
原来这就是生死劫啊。也好,至少能为他做点什么。
她反手死死扣住顾慎之伸过来的手,把怀表塞进他掌心,指腹擦过他虎口的刀疤——那是上次为了救她被砍的,当时血顺着指缝流,染红了半条街的青石板。
“照顾好我弟。”她终于把这句话喊了出来,声音被风雪卷着,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然后她冲他眨了下眼,像每次分别时那样。小时候他总问“姐你啥时候回来”,她就眨眨眼,说“眨眼就回来”。
雪浪涌过来的瞬间,赵佳贝怡觉得浑身一轻,像飘在云里。怀里的怀表突然变得透明,里面的照片在发光,弟弟的笑脸越来越清晰,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姐,我在呢。”
她好像听见他这么说,软乎乎的,像刚睡醒时的奶音。
赵佳贝怡笑了,任由冰冷吞没全身。原来这就是回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