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液爬上手腕的瞬间，李狗蛋还没来得及动，地面猛地一震。
不是天上的威压砸下来的那种沉闷，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撞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撞铁笼子。
他抬头，就看见饕餮站在院子中央，原本温顺的双眼全黑了，连眼白都不见，嘴里喷出一股股黑烟，落地就烧出滋滋响的坑。
“大毛？”李狗蛋往前半步。
话音没落，饕餮猛然转头，喉咙里滚出一声不像兽吼也不像人声的怪叫，前爪抬起，一巴掌拍向最近的石柱。
轰！
石柱裂成三截，结界晃了一下，金光乱闪。几个靠得近的孩子被气浪掀翻，李狗蛋甩手把滑板掷出去，在空中划出弧线，稳稳接住两个娃。
“都退后！”他喊。
没人问为什么，孩子们爬起来就往墙边跑。小胖子跌了一跤又立刻爬起，红裙女孩拉着啃手指的男孩，几个人挤到角落，眼睛死死盯着中间那个庞然大物。
饕餮甩着尾巴横扫一圈，砖墙塌了半面。它低头嗅了嗅地面残留的成长系统金光，忽然张嘴，一口咬碎了刚激活的阵眼符石。
李狗蛋心里一紧。
那石头是孩子们能力的锚点，不能毁。
他右手插进裤兜，捏住那张焦黑的辣条纸，左手抬起来，在滑板边缘轻轻一划。滑板咔地裂开一道缝，渗出微弱蓝光。
他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声音拖得很长，尾音下沉，带着一种奇怪的震动。这不是普通哈欠，是他刚才用系统余波模拟出来的凶兽安抚频率。
饕餮的动作顿了一下，脑袋晃了晃，像是听到什么熟悉的东西。
可下一秒，它仰头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体型又涨了一圈，背脊隆起一块块骨刺，像要破皮而出。
李狗蛋皱眉：“不行。”
他转身冲孩子们喊：“不是打架！是跳舞！”
说完一把抱起最近的小丫头，原地扭腰摆胯，动作夸张得像个抽筋的青蛙。
孩子们愣住。
三秒后，小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跳起来拉住旁边人的手，围成一圈开始蹦。
他们跳的是最简单的《小苹果》步子，左右摇摆，抬脚拍手。虽然节奏乱七八糟，但声音齐了。
音波荡开，肉眼可见一圈粉红涟漪扩散，和地上残存的金光缠在一起。
饕餮脚步踉跄，脑袋跟着节奏晃了一下，尾巴却不受控地扫向另一侧围墙。
哗啦——
瓦片砖石砸了一地。
但它确实慢下来了。
李狗蛋喘口气，趁着这空档，把脚边的滑板狠狠踩进地里。
咔嚓！
滑板炸成七块符板，嵌入地面，组成一个带涂鸦纹路的环形阵。这是他之前用来防滑的结界升级版，现在改造成束缚陷阱。
“画！”他指着符板，“谁有粉笔？画辣条！越大越好！”
孩子们立刻掏出随身带着的彩粉笔，蹲在地上狂画。歪歪扭扭的辣条图案出现在每一块符板上，颜色越鲜艳，符板就越亮。
最后一块刚画完，饕餮猛地震头，眼中黑雾翻涌，挣脱了舞步控制。
它四爪刨地，直冲李狗蛋撞来。
李狗蛋吹哨。
所有孩子齐声大喊：“辣条！辣条！给你吃！”
几根特制辣条被抛向空中。那是用红油、香料和一点点灵力做的诱饵，平时藏在屋檐下当奖励。
辣条在半空炸开，彩光四溅，香气扑鼻。
饕餮鼻子抽动，抬头看向天空，动作停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地上的符板亮起锁链虚影，唰唰几道，缠住它的四肢，把它往中间拽。
轰！
它跪倒在地，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锁链越收越紧，发出吱呀声响。
李狗蛋松了口气，刚想说话，耳边传来一阵低频震动。
不是来自外面。
是从饕餮体内发出来的。
那声音古老、破碎，像是隔着千万年时空传来的回响。每一次震动，符板就裂开一道细纹，锁链崩断一根。
孩子们脸都白了。
小胖子哆嗦着说：“它……它不像在生气，像在哭。”
李狗蛋蹲下来，摸了摸身边一个发抖的小孩：“怕不怕？”
小孩摇头：“不怕。它是我们的保姆。”
这话像是一颗火星掉进干草堆。
其他孩子也跟着喊：“饕餮哥哥别闹了！”
“我们给你留了辣条！”
“你昨天还驮我飞呢！”
声音稚嫩，一句接一句，没有停顿。
李狗蛋闭上眼。
他不再想系统，不想推演，不想战斗策略。他只是轻轻哼起一首走调的歌。
那是他小时候，他妈哄他睡觉唱的摇篮曲。词早就记不清了，只剩个模糊的调子。
但他一哼，空气变了。
一股温和的力量缓缓扩散，不是金光，也不是音波，更像是一种“回家”的感觉。
饕餮的动作慢慢停下。
它趴在地上，呼吸沉重，眼睛里的黑雾开始褪去，露出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尾巴轻轻摇了两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锁链还在，但它不再挣扎。
李狗蛋睁开眼，看着它。
“你记得吗？”他低声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吃了三包烧烤味，然后睡了两天。”
饕餮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在笑。
孩子们慢慢靠近，围成半圈。
红裙女孩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它的爪子：“大毛，醒了吗？”
饕餮偏头看她，眨了眨眼。
李狗蛋刚想说话，手腕突然一烫。
低头一看，那道紫液还在，不仅没退，反而往皮肤里钻得更深了些，边缘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他不动声色，把手插回裤兜。
就在这时，地底又传来震动。
比刚才更沉，更近。
饕餮耳朵竖起，身体瞬间绷紧，眼中的温和迅速被恐惧取代。它猛地抬头，看向地下，喉咙里滚出警告般的低吼。
李狗蛋一脚踢在最近的符板上。
“别松劲！继续喊！”
孩子们立刻反应过来，齐声大喊：“大毛别怕！我们在！”
“一起跳舞！”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舞步重新跳起，音波再次荡开。
可这一次，符板上的辣条图案开始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锁链咔咔作响，有一根已经出现裂痕。
饕餮四肢肌肉暴涨，血管在皮下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内撕扯。
李狗蛋站到最前面，面对它，声音平稳：“我知道你在里面。撑住。”
饕餮盯着他，嘴巴张开，却没有声音。
只有眼泪，从一只眼里流了下来。
李狗蛋伸手，接住那滴泪。
温度高得吓人。
他握紧拳头，把泪攥在掌心。
滑板碎片环绕脚下，结界忽明忽暗，孩子们还在跳舞，声音有些发抖但没有停。
紫液顺着李狗蛋的手腕爬向肘部，皮肤下隐隐浮现蛛网状纹路。
饕餮的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低吼，四肢开始发力。
锁链崩断第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