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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明珠现世始皇归来 > 第177章 同心异虑 取舍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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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咸阳宫,章台殿书房。

烛火将嬴政与东方明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时而交叠,时而分离。空气里弥漫着墨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案头摊开的,是两份文书。

一份是蒙恬最新送达的加急密报,除了例行军情与屯垦进展,重点提及了对“引路人”的追查已有些眉目——线索隐隐指向数年前一次边关失利中“失踪”的几名秦军低级军官,且可能与关内某些有边贸往来的商贾有间接牵扯。蒙恬请求扩大在咸阳及边郡的暗查权限,并暗示若要根除隐患,或需动用非常手段,清洗一批可疑人员。

另一份,则是御史大夫属下几位正直官吏联名呈报的奏事,内容竟是弹劾安稷君府“逾制”与“扰民”。奏章中称:安稷君为编纂《大秦药典》及试行基层医员培训,于府中频繁召集各郡医者、文吏,出入车马众多,喧闹扰邻;更兼其府卫增至六十人,甲胄鲜明,远超太医令应有规制;且其名下四千户食邑,近来多有减免佃租、试行新法之举,有收买民心、擅改国法之嫌。虽未直言叛逆,但字里行间,暗指明珠恃宠而骄,行事渐失分寸。

嬴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份弹劾奏章上,目光却沉静地看着明珠:“这些言论,近日在朝野间,渐有暗涌。冯劫之后,并未真正平息。”

明珠的目光从蒙恬的密报上移开,看向那份弹劾。她脸上并无惊惶或愤怒,只有一丝淡淡的了然与疲惫。这些指控,她并非毫无预感。

“陛下信吗?”她轻声问,目光清澈地迎向嬴政。

“朕若信,你便不会在此处。”嬴政的回答斩钉截铁,但他随即话锋一转,“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明珠,你可知,你行事之风,与这咸阳,乃至与大秦许多固有的规矩,确有些……格格不入。”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却又带着剖析般的耐心:“你府中往来人多,是因你求才若渴,欲集思广益;府卫增加,是朕所赐,为保你安危;食邑减租试新法,是你想验证农事,惠及佃农。这些,朕都明白,亦觉无妨,甚至乐见其成。然,在许多人眼中,这便是‘逾制’,是‘擅权’,是‘收买人心’。他们看不懂你所求为何,只以常理度之,便觉惊惧不安。”

明珠沉默片刻,缓缓道:“陛下,臣所为者,无非是想让医术流传,让农法改进,让更多人少受病痛饥寒之苦。若因此招致非议,臣……问心无愧。只是,”她抬眼,眼中有一丝困惑与坚持,“难道只因畏惧人言,便要固步自封,将明明有益之事束之高阁?太医令培训医员,是为了将救命之法传于四方;食邑试新法,若成功便可推广于天下,惠及更多黎庶。这些,比那些虚妄的‘规制’‘常例’,不该更重要吗?”

“重要。自然重要。”嬴政颔首,眼中掠过激赏,但随即被更深沉的思虑覆盖,“然治国如烹小鲜,火候、次序、平衡,缺一不可。你眼中所见,是直达目标的捷径与实效;朕身为帝王,却需考量全局之稳、人心之向、旧力之阻。譬如蒙恬所请‘清洗’之事,”他指了指那份密报,“若依朕往日脾性,宁错杀,不放过。但如今,朕会想,若清洗过甚,是否会波及无辜?是否会让边关将士人心惶惶?是否正中了那背后挑唆者的下怀?”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明珠,你与朕,心在一处,皆欲大秦强盛,百姓安乐。然有时,路径或许不同。你重‘理’与‘效’,朕则需权衡‘势’与‘术’。此非对错之分,乃是位置不同,所见自然有异。”

这番话,如重锤敲在明珠心上。她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的顺遂,或许让她有些忽略了嬴政身为帝王的真正处境与压力。他支持她,保护她,但并非毫无原则地纵容,更不会因为她而放弃自己统治的基石——平衡与掌控。

“那……陛下之意,此事当如何处置?”明珠虚心求问。

“弹劾之事,朕会留中不发,冷处理之。然你府中,也需稍作收敛。往来人员,可更多借助太医令官署;府卫出行,注意仪规;食邑新法,加快总结成效,形成条陈,由治粟内史正式下文试行,将其纳入国法框架,而非你私邑特权。如此,既能继续你之事,亦可堵悠悠众口。”嬴政给出了他的方案,一个典型的帝王式平衡术。

明珠听了,心中五味杂陈。这方案确实能化解眼前的非议,但她也感到了一丝束缚。有些事情,在灵活变通的私人府邸中能做,一旦纳入僵化的官僚程序,效率可能会大打折扣。

“那……北疆‘引路人’之事?”她转而问起另一件更迫切的。

嬴政眼中寒光一闪:“此事关乎边关安危,不可手软。然亦不可如蒙恬所请般扩大化。朕会命黑冰台与蒙恬协同,精准彻查,锁定元凶,雷霆处置。其余可疑者,密加监控,以观后效。既要除害,亦要尽量不惊扰边关大局。”

精准、克制、有效。同样是权衡之术。

明珠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再是上林苑中那个与她纵马驰骋、温柔热吻的恋人,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深沉莫测、掌控一切的帝王。他的爱意与支持是真的,但他的帝王之道也是真的。这两者,有时和谐统一,有时却需要她去理解和适应其中的微妙差别。

“臣……明白了。”她最终说道,声音平稳,“陛下思虑周全,非臣所能及。府中之事,臣会依陛下之意调整。北疆大事,唯陛下圣断。”

她接受了他的安排,并非屈服,而是理解了这或许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却也在理解的同时,悄然滋生。她来自一个更注重效率、规则和个体价值的时代,而他所处的,是一个更讲究权力平衡、人心笼络和集体稳定的时代。这中间的鸿沟,并非仅靠爱情与共同目标就能完全弥合。

嬴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中那丝几不可察的低落。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依旧亲昵,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明珠,给朕时间,也给这大秦时间。你想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快,旧屋拆解时尚需小心梁柱,何况是一个庞大的帝国?朕信你之能,亦爱你之心。但有些路,需一步一步走,有些墙,需一层一层拆。你我同心,其利断金,但这份‘同心’,也需包含对彼此处境与方法的体谅。”

这话说到了明珠心坎里。是的,他们需要体谅,不仅仅是嬴政体谅她的“格格不入”,她也需要体谅他身为帝王的“不得已”。

“是臣心急了。”她将脸贴在他温热的掌心,汲取着一丝力量与安慰,“陛下放心,臣知道轻重。”

这一夜,章台殿的灯火很晚才熄。两人就北疆农事调整、医员培训试点细节、乃至《大秦药典》的编纂体例,又商讨了许久。气氛回归了专业的严谨与高效,但那一丝关于理念与方法的潜在分歧,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激起惊涛骇浪,却留下了微微荡漾的涟漪。

他们依然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心意相通的恋人,但也都更清晰地认识到,这条共同的道路上,不仅有外部的风霜刀剑,也可能有来自彼此认知与方式的内在磨合。

而此刻,无论是北疆早霜威胁下的田垄,还是咸阳暗流涌动的朝堂,都不会因为这对帝国最特殊伴侣之间的片刻低语与相互调整,而有丝毫的停滞。风,继续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