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站在金殿外的石阶上,左手绷带已被晨风吹得微凉。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回府,只是安静地等在偏殿门口。袖中的药囊轻轻震动了一下,那是苏挽月给他的机关银针在感应什么。他知道皇帝一定会召他。
果然,内侍很快走出来,低头道:“陛下有请三皇子,入殿共赏南洋奇珍。”
萧玄整了整衣袍,抬脚走入大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还拿着那只玉匣。匣底的字迹已经显出,他看得清楚,“二皇子”三个字像刀刻进眼里。他没动怒,也没说话,只是把匣子放在一旁,目光落在萧玄身上。
“你带来的东西,有些意思。”皇帝开口。
萧玄跪下行礼:“儿臣不敢欺瞒父皇,海外所得,皆为国用。”
“起来吧。”皇帝点头,“听说你还带了一件大物?”
“正是。”萧玄起身,回头一挥手。
两名亲卫抬着一座屏风走进大殿。屏风九叠,通体翠绿,玉石打磨得极薄,光照之下能看见内部纹理如水波流动。雕工精细,山川河流、飞鸟走兽皆栩栩如生。
群臣纷纷靠近观看,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摸。
“此为何物?”皇帝问。
“南海孤岛所产翡翠,匠人采玉三年,制成此屏。”萧玄说,“若献于西域商队,可换铁马三千匹,粮草十万石,足供边军三年所需。”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礼部尚书张了张嘴,原本想再说立储之事,但看到那屏风的成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户部侍郎低声道:“这……真能换这么多?”
“已有商会报价。”萧玄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南洋海鳞商会的密约,愿以战马、精钢、药材交换此屏。”
皇帝伸手抚摸屏风,指尖划过榫卯接缝处。他察觉到一丝不自然的松动。
就在这时,殿侧传来脚步声。
苏挽月走了进来。她穿杏黄襦裙,发间簪七根银针,手里提着药箱。她是奉旨来为皇后调理旧疾的,但此刻眼神却落在屏风底部。
她走到屏风前,蹲下身,手指轻压底座一角。
“殿下。”她声音很轻,“这里有夹层。”
萧玄不动声色,只微微点头。
苏挽月取出一根细长银针,插入缝隙,轻轻一挑。一声轻响,一块暗格弹开。里面藏着一片薄绢。
她将绢布拿起,靠近烛火烘烤。
片刻后,几行细字浮现出来。
不是大梁文字,也不是西域通用语。
是北狄密文。
苏挽月低声念出内容:“二皇子使节,曾索此屏。若立其为储,此物即作信物,交付北狄王庭。”
殿内骤然死寂。
皇帝猛地站起,一把抓过那绢布,仔细辨认。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萧烈……”他咬牙,“他竟敢勾结外敌,以国宝换权位?”
礼部尚书扑通跪下:“老臣不知……老臣绝无通敌之意!”
户部侍郎也跪了:“臣只知立储为国本,未曾想过背后有此阴谋!”
其他官员面面相觑,再无人敢提“立储”二字。
皇帝盯着那屏风,像是看透了一层又一层的算计。他缓缓坐下,声音冷得像冰:“传令内务府,封存此屏。彻查所有进出宫闱的贡品,凡与三皇子府有关者,一律扣押审问。”
“是。”内侍领命而去。
皇帝看向萧玄:“你早知道这屏风有问题?”
“儿臣初时不察。”萧玄低头,“是苏姑娘精通机关药理,才识破其中隐秘。若非她及时发现,此物一旦入宫陈列,便成北狄手中凭证。”
皇帝点头,目光转向苏挽月:“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民女苏挽月,医仙谷弟子。”
“好。”皇帝语气缓了些,“你救了朝廷一劫。”
苏挽月低头:“民女不敢居功,只愿天下太平。”
她说完,退后一步,站回殿角。
萧玄没有看她,但他知道她在。那种默契不需要言语。他知道她为何而来,她也知道他需要什么。
皇帝沉默良久,忽然道:“玄儿。”
“儿臣在。”
“从今日起,你主理海外贡物稽查。”皇帝说,“凡南洋、西域所献之物,皆由你亲自查验,再呈御前。”
这是实权。
比监国更进一步。
意味着皇帝开始将真正的信任交给他。
群臣低头,有人不甘,有人畏惧,更多人只是沉默。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的三皇子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冷宫出身之人。他有兵权,有财源,有奇珍,还有能识破阴谋的智士相助。
立储的话题,再也无人提起。
皇帝挥了挥手:“今日至此。退下吧。”
众人陆续退出大殿。
萧玄没有立刻走。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被封存的屏风被人抬走。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萧烈不会罢休,北狄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苏挽月快步走来,递给他一个小瓷瓶。
“这是新配的药。”她说,“防寒毒发作,也防毒物侵蚀。”
萧玄接过,放进袖中。
两人对视一眼。
没有多余的话。
他知道她担心什么,她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外面天色渐暗,宫灯一盏盏亮起。远处钟楼传来报时的声响。
突然,一名内侍急奔而来,脸色发白。
“殿下!”他跪下,“钦天监急报——紫微星偏移,帝星动摇,恐有血光之灾!李淳风道长已在观星台等候,请您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