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手一抖。
掌心还在发烫，金光没有散。领域撑在那里，像一层薄壳罩着祭坛，外面的黑雾清了，可我知道还没完。司徒烈倒在地上，身体一半透明一半燃烧，但他没死。他的眼睛还睁着，盯着我看，嘴唇动了一下，又说了一遍那个名字。
我没有回应。
只是把手指按得更深一点，压进冰缝里。血从指节渗出来，混进地面裂痕。刚才那一波净化耗掉了太多力气，现在连呼吸都像是在拉风箱。额头的汗滑到眼皮上，视线有点模糊。
但不能停。
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左眼的金纹转得更快了。视野变了，空气里浮现出二十道虚线，从脚下延伸出去，通向不同的方向。那是时空的连接点，每一根线后面都是一个轮回。我已经打通了十九个，最后一个卡在边界上，推不动。
经脉开始疼，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断裂。一口腥甜涌上来，我没咽回去，任它从嘴角流下。耳边传来脚步声，有人靠近。
司徒墨跪在我左边，脸色比我好不了多少。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抬手咬破手腕，血立刻冒出来。他抓住我的下巴，把血灌进我嘴里。
“吞下去。”他说。
我本能想躲，但他手很稳。温热的液体滑进喉咙，一股热流炸开，顺着血管冲向四肢。断裂的地方被强行接上，虽然还是疼，但能动了。
“别浪费。”他松开手，喘了口气，“这是我最后的妖血。”
我低头看着地面，掌心印记跳了一下。金光微微亮起，领域往前推了一寸。第十九个时空的壁垒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里面的影子晃动起来，是过去的我们——有穿着书院袍的我，有银发披散的陆九玄，还有站在火堆旁冷笑的司徒墨。他们都在挣扎，想要逃出来。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等我把最后一道门打开。
可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七窍开始渗血，耳朵里有液体流出来，视线边缘发黑。我靠着意志撑住，双手死死按在冰面。只要我不倒，领域就不会塌。
右边也传来动静。
陆九玄坐了下来，就在我右侧。他没说话，反手抽出半截断剑，直接划过手掌。血滴落在我掌心，和之前的印记融合。那股力量不一样，带着一种灼烧感，却很稳。纯阳之血顺着经络灌进来，和司徒墨的妖血撞在一起，没有冲突，反而慢慢合流。
我体内的能量重新流动。
双眼剧痛，但我睁得更大。金纹不再是细线，变成了完整的符文，在瞳孔中旋转。领域轰然震颤，猛地扩张，一举撞破第十九个时空的墙。
眼前景象变了。
十九个时空同时浮现，层层叠叠，每一个都有我们在战斗。有的我死了，躺在雪地里；有的陆九玄被钉在墙上，剑断成三截；有的司徒墨跪着，九条尾巴全被斩断。他们都失败了。三百二十七次轮回，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局。
而现在，我们还在试。
最后一道屏障就在面前。
我深吸一口气，把体内所有力量往双眼压。金光暴涨，直冲第二十个时空。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微弱的回响——是我小时候的声音。
“娘……”
那一瞬，我的心口像被砸了一拳。
就是这个声音。每一次轮回重启前，都会响起这一句。我记不清母亲的脸，只记得她把我推出门时的手，冰冷又用力。
屏障开始裂开。
一道裂缝出现在空中，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金光钻进去，像藤蔓一样蔓延。二十个时空终于全部贯通，天地之间响起一声共鸣，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重新校准。
虚空中浮现出巨大的法阵，一圈套一圈，和我掌心的印记完全吻合。那些失败的影像静止了，不再挣扎。他们抬起头，看向同一个方向——是我们三人背靠背坐着的地方。
司徒烈的身影在每个时空中同时出现。
他站在边缘，黑焰缠身，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想动，却发现脚下的空间凝固了。星纹从他手腕透出来，正在崩解。他嘶吼：“这不可能！你们只是蝼蚁！怎么敢触及规则？”
我没有看他。
只是继续输出力量。领域稳定下来，覆盖全部二十重轮回。他的意识被锁住，无法跳跃，也无法逃逸。我能感觉到他在挣扎，但没用。这一次，他逃不掉了。
“快了。”我低声说。
司徒墨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腕，血还在流，但他没松。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扯了下：“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拼的人。”
“懒得装了。”我说。
他笑了一声，声音有点哑。
陆九玄那边也没动。他的血滴得更慢了，手掌几乎发白，但掌心始终贴着我的印记。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可那股力量一直没断。
“你还记得偷饭的事吗？”他忽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
“你说我那份没动。”他继续说，“其实我是故意留的。”
我没说话。
但心里某个地方松了一下。
金光再次推进，直接冲进第二十个时空的核心。那里浮现出一颗小小的光点，像是心跳一样跳动。那是所有轮回的起点，也是终点。
司徒烈发出惨叫。
他的身体在各个时空中同时扭曲，像是被无数双手撕扯。他拼命抵抗，可法则场域已经成型，没人能违抗。他瞪大眼睛，盯着我：“你根本不明白……我重写命运是为了什么……”
“我不需要明白。”我说，“我只知道你现在必须停下。”
他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声音被吞没了。法则之力开始汇聚，一道无形的斩击正在凝聚。那是时空共鸣斩，由二十个轮回的力量叠加而成，一旦落下，无人可挡。
我能感觉到它在体内成形，沿着血脉往上走。头颅像是要炸开，七窍的血流得更多。但我没放手。
司徒墨咳了一声，肩膀晃了晃，但他还是撑住了。星纹的光变得很淡，几乎看不见，可他没退。陆九玄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微微发抖，可他的掌心依然贴着我。
我们三个还连着。
血在地下汇成一条线，绕成三角。领域中央，那道斩击越聚越亮。
司徒烈被困在最深处，动弹不得。他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整张脸。右脸焦黑，左眼下有一颗痣。他看着我，眼神变了，不再是狠厉，而是一种我读不懂的东西。
然后他说：“叶蓁……”
不是命令，不是威胁，只是一个名字。
我没有回应。
只是把双手压得更深，十指抠进冰层。斩击即将落下，时间凝固了一瞬。
陆九玄的血滴在我手背上，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