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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唐宋元明清更新500年 > 第18章 第一章 :天后称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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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武周序幕

第一节:天后称制

上元元年的春雨,带着江南特有的缠绵,淅淅沥沥下了整月。太极殿的梁柱因连日阴雨生出暗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像极了病榻上李治的气息 —— 微弱,且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郁。

武则天坐在榻边,指尖搭在李治的腕脉上。他的脉搏细若游丝,皮肤冰凉得像殿角的青铜鼎。太医刚诊过脉,退到外间时,眼神里的凝重像块石头压在她心头。案几上堆着新送来的奏折,关于关中蝗灾的急报占了大半,纸页边缘被雨水浸得发皱,墨迹晕染处,仿佛能看见灾民哭嚎的脸。

“媚娘……” 李治忽然睁开眼,睫毛上沾着水汽,“把奏折…… 念给朕听听。”

武则天拿起最上面一本,刚念了两句 “泾阳县蝗灾肆虐,麦田尽毁”,就被他虚弱的摆手打断。“罢了…… 听着心烦。” 他喘了口气,喉间发出拉锯般的声响,“朕这身体…… 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陛下胡说什么。” 武则天将奏折放回案几,用锦被裹紧他的肩膀,“太医说了,只要安心静养,定会好转。去年泰山封禅,陛下还能徒步登阶,如今不过是春寒侵体,养些时日便好。”

李治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却只牵动了满脸的皱纹。“朕自己的身体…… 自己清楚。” 他握住她的手,那只曾经握过马鞭、挥过朱笔的手,如今连握拳都费力,“这江山…… 朕交托给你了。弘儿仁厚,却少了些决断;贤儿聪慧,可惜心术不正…… 终究,还是要靠你多费心。”

武则天的指尖一颤,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上。她赶紧拭去,声音却带着哽咽:“陛下放心,臣妾定会辅佐太子,守住这大唐江山,守住陛下创下的基业。”

“不是辅佐……” 李治忽然加重了语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是担起来。朕要给你足够的权柄,让你能名正言顺地…… 说了算。”

三日后,一道圣旨从太极殿传出,震惊朝野 —— 李治下旨尊武则天为 “天后”,与自己并称 “二圣”;即日起,天后可在紫宸殿直接议政,无需再隔珠帘;朝中三品以上官员任免、边军调遣等大事,需天后与皇帝共同裁决。

消息传开,长安城里的茶馆酒肆炸开了锅。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说这是 “亘古未有之事”:“自三皇五帝以来,哪有妇人与帝王并称‘二圣’的?这天后,怕是要比当年的吕后还要厉害!”

朝堂之上,反对声浪比当年 “二圣临朝” 时更甚。郝处俊拖着老迈的身躯跪在丹陛上,白发在烛火下颤巍巍的:“陛下!皇后母仪天下,辅佐朝政已是逾矩,如今竟要并称‘二圣’,直接议政 —— 这是要乱了君臣纲常啊!先帝在天有灵,定不允此等事发生!”

吏部侍郎裴行俭也出列附和:“陛下,《周礼》有云‘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女子不得干政是万古不易之理。若天后直接议政,恐遭天谴,动摇国本!”

李治靠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却一字一句道:“众卿所言…… 皆为古礼。可古礼亦有变通时。天后辅佐朕多年,劳苦功高,其才干…… 不亚于朝中任何一位爱卿。如今朕身染重病,难以理政,让天后分忧,有何不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此事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议。”

就在这时,武则天从殿后走出。她身着十二章纹的祭服,虽未戴凤冠,却自有一股威仪。群臣见她竟直接走到丹陛之侧,与李治并肩而立,无不惊得倒吸冷气 —— 这已是公然的 “君臣并立”,彻底打破了 “男主外、女主内” 的界限。

“诸位大人忧心国本,媚娘感激不尽。” 武则天的声音清亮,压过了殿内的窃窃私语,“但媚娘想问一句:若因‘女子不得干政’的古礼,让陛下抱病理政,让国事延误,这便是诸位大人想要的‘纲常’吗?”

她看向郝处俊:“郝大人历事三朝,难道忘了贞观年间,长孙皇后曾多次劝谏先帝,救下魏徵等忠良?难道忘了先帝曾说‘皇后之言,朕不敢不从’?女子干政与否,不在性别,而在是否有利于社稷。”

郝处俊张了张嘴,想说 “皇后劝谏与直接议政不同”,却被武则天的目光逼退。那目光里没有怒意,却有千钧之力,仿佛在说:“再争,便是与陛下、与大唐为难。”

裴行俭还想争辩,却被许敬宗抢先开口:“天后所言极是!如今陛下病重,天后分忧,正是为了大唐江山。诸位大人若真心为国,当同心协力,辅佐二圣,共渡难关,而非拘泥于古礼,徒生争执!”

李义府等寒门官员立刻附和,朝堂之上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李治看着身旁从容应对的武则天,忽然轻轻咳嗽一声:“传朕旨意,即日起,天后与朕同御紫宸殿,共理朝政。”

圣旨既下,反对者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咽回腹中。郝处俊望着丹陛上并肩而立的帝后,忽然觉得眼前的太极殿变得陌生 —— 那道隔绝内外的珠帘没了,曾经象征着男权至上的朝堂,第一次有了女子的身影,且站得如此稳固。

成为天后的武则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紫宸殿外设立 “匦检院”。匦是铜制的匣子,分青、丹、白、黑四色:青匦接收求官的表章,丹匦接收议论朝政的奏疏,白匦接收伸冤的状子,黑匦接收告发谋反的密信。任何人,无论贵贱,都可直接投匦言事。

“昔日先帝设科举,是让寒门有出头之日;今日设匦检院,是让天下人有说话之地。” 武则天在朝会上宣布此事时,目光扫过那些面露不安的世家官员,“有冤的,可来伸冤;有策的,可来献策;哪怕是田间老农,只要有真知灼见,朕也会亲自召见。”

此举一出,天下震动。第一日投匦的奏疏就堆满了半间殿宇,有告发县令贪赃的,有建议修水利的,甚至有个卖炭翁写了篇《关中炭价论》,分析得头头是道。武则天亲自批阅这些奏疏,看到有价值的,立刻召相关官员商议推行。

泾阳县令因被百姓告发 “借蝗灾克扣赈灾粮”,第二天就被御史台拿下;华州老农建议 “蝗灾时养鸡灭蝗”,武则天当即下旨,命关中各州效仿,果然效果显着。百姓们都说:“如今的天后,比皇帝还懂民间疾苦。”

但反对的声音从未消失。世家官员暗地里称匦检院是 “妖言惑众之地”,说那些投匦的草民 “不知天高地厚”。有一次,郝处俊在朝堂上弹劾匦检院 “收纳诽谤之言,动摇人心”,请求关闭。

“郝大人可知,昨日有个终南山的隐士投匦,说关中水利失修,才导致蝗灾肆虐?” 武则天反问,“他还画出了详细的治水图,指出了六处堤坝隐患。朕已命工部核查,果然句句属实。若关闭匦检院,这样的良策,陛下和诸位大人如何能得知?”

她拿起一份奏疏:“这份是雍州参军陈子昂所写,说‘官多民少,十羊九牧’,建议精简机构。诸位大人敢说,这是诽谤之言吗?”

郝处俊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躬身退下。但武则天知道,这些世家官员就像田里的杂草,拔了一茬还会长出一茬,想要彻底改变朝堂风气,必须拿出更强硬的手段。

上元元年夏,关中蝗灾愈发严重。据奏报,渭南、同州等地的蝗虫多得能遮住太阳,百姓们不敢下地,只能在家中焚香祈祷,甚至有地方官带头祭祀 “蝗神”,说这是 “上天示警,当严惩妖孽”—— 这话里的 “妖孽”,明眼人都知道指的是谁。

武则天在紫宸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殿外的阳光被云层遮挡,显得阴沉沉的,像极了大臣们的脸色。

“陛下,天后,” 礼部侍郎刘景先出列,他是关陇士族出身,向来对武则天不满,“臣以为,蝗灾是上天示警,当祭祀蝗神,祈求宽恕。同时,当反省朝政,或许…… 是有什么举措逆天而行,才招致此祸。”

这话一出,立刻有不少大臣附和。“刘侍郎所言极是!”“祭祀蝗神,或许能消灾解难!”

武则天看着这些人,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殿内的沉闷。“祭祀蝗神?”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目光如炬,“若祭祀有用,贞观年间的蝗灾,先帝何必亲自捉蝗,说‘若蝗害百姓,不如害朕’?若天灾是上天示警,那隋炀帝时天下大乱,难道也是上天在示警?”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震得殿内的烛火都微微晃动:“蝗灾是天灾,更是人祸!是官府平日不恤民情,不修水利,不储粮食,才让百姓在灾前毫无还手之力!如今不想着如何灭蝗、如何赈灾,反倒说什么‘上天示警’,说什么‘严惩妖孽’—— 这是要将灾祸归咎于陛下,归咎于朕吗?”

刘景先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倒:“臣…… 臣不敢!”

“不敢?” 武则天盯着他,“朕听说,刘侍郎的家乡同州,县令为了祭祀蝗神,强征百姓的牛羊做祭品,导致百姓无食可吃,已经开始逃荒 —— 可有此事?”

刘景先浑身一颤,冷汗浸湿了官服:“臣…… 臣不知……”

“你不知?” 武则天将一份奏书掷在他面前,“这是同州百姓投匦的状子,上面有百余人的指印!你身为礼部侍郎,家乡出了这等事,竟说不知?”

她转向群臣,语气斩钉截铁:“传朕旨意:一、派御史十人,分赴关中各州,督促灭蝗,凡玩忽职守、迷信祭祀者,就地免职,永不录用;二、开洛阳、长安两市粮仓,调粮五十万石赈济灾民,由匦检院派人监督发放,若有克扣,以欺君之罪论处;三、命关中各州刺史组织百姓,每灭蝗一石,赏粟三斗,鼓励全民灭蝗!”

三道旨意,条理清晰,雷厉风行。群臣看着这位站在殿中、不怒自威的天后,忽然意识到,她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强硬,也更加懂得如何对付天灾人祸。连一直反对她的裴行俭,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此等决断,寻常帝王也不及。”

李治靠在龙椅上,看着武则天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他轻轻对身旁的内侍说:“你看…… 朕没选错人。”

旨意颁布后,关中的蝗灾很快得到控制。御史们铁面无私,罢免了七个迷信祭祀的县令;粮仓的粮食及时发放到灾民手中,没有一人饿死;百姓们在重赏之下积极灭蝗,田野里随处可见捉蝗的身影,连孩童都提着竹筐,比赛谁捉得多。

一个月后,关中的蝗灾基本平息。陈子昂再次投匦,说 “天后此举,胜过祭祀百次,是真真正正的为民做主”。这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连关陇士族中的有识之士,也开始承认 “天后确有治国之才”。

上元元年秋,武则天又推行了 “劝农桑、薄赋役” 的政策。她下令,凡开垦荒地者,免三年赋税;百姓因灾荒卖身为奴的,由官府出钱赎回;地方官的政绩考核,以 “农桑多少” 为首要标准。

这些政策深得民心,江南的百姓甚至在田间立起了 “天后长生牌”,早晚供奉。而那些靠土地兼并发家的世家大族,却对这些政策恨之入骨,说武则天 “与民争利”“动摇根基”。

郝处俊在临终前,拉着儿子郝象贤的手说:“武氏野心勃勃,必乱李唐。你若有机会,定要除了她,为国除害。” 郝象贤含泪点头,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 多年后,他果然成了反对武则天的急先锋,只是那时,没人能想到,他的反抗会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收场。

这年重阳节,李治的身体稍有好转,便与武则天一同登上长安城楼,观看百姓登高。城外的田野里,晚稻金黄,一片丰收景象。百姓们看到城楼上的 “二圣”,纷纷欢呼 “万岁”,声音此起彼伏,震得城砖都在发颤。

“媚娘,你看这景象,像不像贞观之治?” 李治笑着问,眼中却有一丝落寞。他知道,如今百姓欢呼的 “万岁”,更多的是送给身边这个女人的。

武则天望着城外的丰收景象,又看了看身边的李治,轻声道:“贞观有贞观的气象,如今有如今的生机。只要百姓安乐,江山稳固,是谁的功劳,又有什么要紧?”

李治握住她的手,这一次,他的手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释然:“你说得对…… 只要江山稳固就好。”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城楼的青砖上,像一幅凝固的画。武则天知道,成为 “天后” 只是第一步,前方还有无数风浪等着她。但她不怕,因为她身后是万千百姓的期盼,身前是她要用一生守护的大唐江山。

夜色渐深,长安城里亮起了万家灯火。紫宸殿的烛火依旧通明,武则天还在批阅奏折。案几上的匦检院奏疏堆得像座小山,每一份里都藏着百姓的心声,也藏着天下的未来。

她拿起一份来自西域的奏报,说吐蕃又在边境蠢蠢欲动。她提笔在上面批道:“派使者安抚,同时增兵安西四镇,以备不测。” 笔尖落下,力道沉稳,仿佛早已预见了未来的风雨。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奏折上,照亮了 “天后” 二字。这两个字,不仅是一个尊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是一段即将改写历史的序幕。

上元元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但长安城里的百姓心里,却比往年更暖。因为他们知道,有一位天后,正在为他们撑起一片安稳的天空。而这位天后,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操劳中,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走向那个只属于她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