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雾漫进寝室,像一层薄纱裹住梳妆台前的身影。林清沅坐在藤椅上,指尖轻轻抚过镜中自己的脸颊。往日里被水灵之力滋养得透着莹润光泽的肌肤,此刻像蒙了层朦胧的雾霭,连阳光下本该清晰可见的细小绒毛,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寻常少女的淡粉底色,再无半分九海水域独有的清透灵韵。
清沅内心:怎么回事?肌肤的灵韵不见了?是错觉吗?还是……
她抬起胳膊,舞蹈生特有的纤细骨骼依旧分明,手腕处的弧度柔和如柳,可那曾近乎透明、能映出血管纹路的皮肤,如今只带着人间烟火的温润,褪去了所有属于神的痕迹。指尖无意识地往头顶探去,空荡荡的触感像一阵冷风,猛地沉进心口——那顶缀着南海珍珠与深海水钻的皇冠,不见了。
清沅内心:皇冠呢?昨晚还在的!禹珩哥哥亲手为我戴上的皇冠,怎么会不见了?
那是禹珩哥哥在九海水域为她戴上的。彼时波光粼粼的海水映着他温柔的眉眼,他的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水灵公主的皇冠,要配最坚韧的姑娘。”珍珠的圆润、水钻的璀璨,曾是她与阿贝尔水灵身份最真切的联结,是禹珩的牵挂,是九海水域的认可,可现在,它凭空消失了。
“清沅,该去晨跑啦,再晚就赶不上早自习了!”室友晓冉推门进来,见她呆坐着,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在找什么吗?”
“没……没找什么,可能记错地方了。”林清沅强装镇定,指尖却微微发颤,“我马上就来。”
晓冉走后,她像只被抽走了主心骨的木偶,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在寝室里来回打转。枕头下、衣柜里、书本夹层,甚至连床底都仔细摸索过,没有。她又疯了似的跑到舞蹈教室,镜面反射着晨光,空荡荡的训练垫上只有她慌乱的影子;书法室的案台上,笔墨未干,却没有皇冠的半点痕迹;美术课藏画的柜子,她翻了三遍,那些画着水晶迷宫与白鹤的画纸散落一地,唯独少了那顶象征身份的皇冠。
清沅内心:不可能丢的!一定是我放错地方了,再找找,再找找……
她不愿相信是丢了,更不信是禹珩哥哥要回去的。那顶皇冠是她与九海水域最后的羁绊,她固执地在熟悉的地方反复寻找,直到晨光渐盛,上课铃响,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寝室,眼底满是失落。
清沅内心:到底去哪了?昨夜好像听到潮水声,是九海水域的气息……难道是龙祖?
晨跑时,初冬的风带着萧瑟的凉意,吹得梧桐叶簌簌飘落。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习惯性地抬手,想调动水灵之力将汗水驱散——往日里只需心念一动,便有清透的蓝光萦绕指尖,带来微凉的舒适。可这一次,掌心空空如也,没有熟悉的灵力流动,只有风掠过皮肤的触感,干燥而真实。
“清沅,你怎么停下来了?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晓冉跑回来,担忧地扶住她的胳膊。
林清沅摇摇头,猛地驻足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摊开双手。阳光透过枯黄的叶隙,洒在掌纹上,斑驳陆离。那枚曾日夜发烫、象征着阿贝尔水灵身份的阴阳双印,那个无论何时都能提醒她“你不普通”的印记,竟连一丝淡淡的痕迹都没留下,掌心光滑如初,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印记。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九海龙王。一定是他。
清沅内心:是龙祖!他收走了我的力量,收走了双印,还有皇冠……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那个永远穿着白玉色龙纹长袍的龙祖,衣袍上的龙纹在光下流转,仿佛有活龙潜藏其中。他走到哪里都自带云雾缭绕的气场,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是他,又一次不告而别地取走了他给的“礼物”——水灵之力,阴阳双印,还有那顶象征身份的皇冠。
他甚至没留下一句叮嘱,没有一个解释,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用最决绝的方式将她打回原形,让她从那个拥有千年记忆与强大力量的龙族后裔,变回一个普通的凡间少女。
林清沅靠着梧桐树滑坐在地上,膝盖抵着下巴,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初冬的风卷着落叶,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带着刺骨的凉意。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手背上,滚烫的温度与微凉的风形成鲜明对比,晕开一小片湿痕。
清沅内心:原来我还是不及阿贝尔水灵……她是九海水域的骄傲,而我只是个拥有残魂的凡间女孩,连让龙祖多解释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又一次被抛弃了。从凌鹤的离开,到龙祖的不告而别,那些曾给予她力量与牵挂的人,似乎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远离她,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凡间的岁月里茫然四顾。
“清沅,你到底怎么了?哭什么呀?”晓冉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是不是丢东西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风太大,眼睛进沙子了。”林清沅抹掉眼泪,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哭腔的沙哑,“咱们回去吧,我想回寝室歇歇。”
回到寝室时,窗外的雾已经散了,初冬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暖意,却照不进她心底的寒凉。她从书桌抽屉里翻出那张写着诗句的宣纸——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幅字,“九海水域最深处,水之灵魂此居住”,笔锋间满是她对九海水域的向往,对阿贝尔水灵身份的接纳。
可现在,看着这行字,她只觉得一阵酸涩。她拿起兼毫笔,饱蘸浓墨,毫不犹豫地在原句下方划了一道粗重的墨线,将那行字彻底覆盖。墨痕浓重,像斩断过往的决绝。
清沅内心:阿贝尔水灵的身份,九海水域的力量,都不是我的全部。没有这些,我还是我。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笔尖落下,在宣纸的另一侧,一笔一划地写下:“品若梅花香在骨,人如秋水玉为神”。笔尖顿转间,没有了往日水灵之力加持的流畅,却多了几分执拗的坚韧,每一笔都透着不服输的劲儿。
清沅内心:梅花迎霜而开,香气藏于风骨;秋水澄澈通透,人心如玉温润。这才是我该有的模样,不依赖神力,只靠自己。
梅花迎霜而开,香气藏于风骨;秋水澄澈通透,人如美玉般温润有神。她不再是那个依赖九海水域灵力、执着于阿贝尔水灵身份的林清沅了。龙祖收走了她的力量与身份象征,却夺不走她在凡间学到的坚韧,夺不走她为朋友挺身而出的勇气,更夺不走她对生活的热爱。
清沅内心:我可以没有水灵之力,可以没有皇冠与双印,但我能做林清沅,做一个品格如梅、心性如玉的普通女孩。
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字迹渐渐干燥,透着一股决绝的生命力。林清沅放下笔,看着纸上的新诗句,眼底的泪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坚定。初冬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宣纸上,“梅花”与“秋水”的字迹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她此刻的心境,历经寒凉,却依旧能透出温润的底色。
她将宣纸小心翼翼地贴在书桌前的墙上,取代了原来的诗句。抬头望向镜中,女孩眉眼依旧温婉,却多了几分不依赖外力的从容。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柔和的光晕,没有了灵力的加持,却更显真实动人。
清沅内心:没有了水灵之力又如何?没有了皇冠又如何?我还是那个能在舞蹈教室旋转、能在书法课上静心写字、能为守护朋友而勇敢的林清沅。
初冬的风还在窗外吹着,梧桐叶依旧在飘落,可林清沅的心却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依旧会有迷茫与坎坷,但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外力才能站稳的小姑娘了。她的力量,早已藏在日复一日的坚持里,藏在“品若梅花香在骨”的坚韧里,藏在“人如秋水玉为神”的温润里。
九海水域的荣光或许离她远去,但属于林清沅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那是不依赖神力、只源于本心的,最动人的芳华。
清沅内心:从今天起,我只为林清沅而活,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坚韧而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