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飞机引擎轰鸣着，缓缓降落在洛杉矶一处被严密安保包围的私人机场跑道上。夕阳的余晖给机身镀上一层暖金色，但机舱内外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舱门打开，舷梯放下。早已等候在停机坪边缘的小辣椒佩珀·波茨，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时，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松懈下来，眼圈却瞬间红了。她身边，身材魁梧的保镖兼司机哈皮·霍根也长长舒了口气，但脸上职业性的警惕并未完全放松。
托尼·斯塔克穿着一身临时找来的、不太合身的便装，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消退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痕迹，但当他看到佩珀的那一刻，那双标志性的焦糖色大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属于托尼斯塔克的光芒。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下舷梯，不顾周围还有随行的罗德上校和几名军方的身影，张开双臂，给了佩珀一个结结实实、用力到仿佛要将这些天分离的恐惧都挤压出去的拥抱。
“托尼……你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佩珀的声音带着哽咽，双手紧紧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肩头，汲取着这份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嘿，甜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托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玩这种不告而别的‘冒险旅行’了。”
拥抱持续了几秒，托尼才松开佩珀，转而和哈皮用力握了握手，拍了拍对方厚实的肩膀。“辛苦了，哈皮。”
“老板，下次要测试新产品，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哈皮瓮声瓮气地说道，眼神里却满是关切。
就在这时，罗德上校和其他几名军官也走了过来，气氛稍微正式了一些。罗德低声对托尼说：“发布会已经准备好了，媒体都在等着。你需要先处理一下这个。”他指的是托尼“失踪”又“奇迹生还”所带来的巨大舆论漩涡。
托尼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从面对佩珀时的放松变得有些复杂。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机舱门口。
佩珀和哈皮这才注意到，在托尼和罗德等人之后，还有两个人正不紧不慢地走下舷梯。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着玄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面容平静，气质沉凝，与周围现代化的机场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不显突兀。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蒙着双眼、穿着简单布衣、沉默得如同影子般的男人。
“托尼，他们是……？”佩珀疑惑地低声问，目光在龙霄和五竹身上迅速扫过，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哈皮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前半步，身体绷紧了些。
托尼收回目光，拍了拍佩珀的手臂，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说道：“佩珀，哈皮，听我说。这两位是龙霄先生和五竹先生。在沙漠里……他们帮了我大忙。是我请回来的客人。”
他没有详细解释“帮了大忙”的具体含义，但语气中的认真让佩珀和哈皮都意识到这两人非同一般。
“我现在得去应付那些苍蝇一样的记者，”托尼继续说道，语速加快，“你帮我先安排龙霄先生和五竹先生回马里布别墅。给他们准备最好的房间，任何要求尽量满足。还有，”他特别强调，目光严肃地看向佩珀和哈皮，“关于他们两位，不要多问，也暂时不要向外界透露任何信息。明白吗？”
佩珀虽然满心疑惑，但出于对托尼的绝对信任和职业素养，立刻点头：“我明白了，交给我吧，托尼。”她随即转向龙霄和五竹，换上了专业而礼貌的笑容，“龙霄先生，五竹先生，我是佩珀·波茨，托尼的助理。这位是哈皮·霍根。请随我们来，车辆已经准备好了。”
哈皮也微微颔首致意，但目光依旧在五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作为资深保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蒙着眼、气息近乎虚无的男人，极度危险。
龙霄对佩珀和哈皮微微点头示意，依旧没有多言。五竹更是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龙霄侧后方半步的位置。
托尼又看了龙霄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说了句：“晚点见。”然后便在罗德和几名军人的陪同下，朝着早已等候多时的媒体采访区走去，那里闪光灯已经连成一片。
佩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重重疑云，对龙霄和五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走，先生们。”
一辆低调但内部极其豪华的加长轿车无声地滑到近前。哈皮亲自拉开车门。
龙霄率先迈步，姿态从容地坐进车内。五竹紧随其后，动作轻捷无声。
车门关上，隔绝了机场的喧嚣和无数探究的目光。车子平稳启动，驶离跑道，朝着马里布海滨那座着名的悬崖别墅驶去。
马里布悬崖别墅的落地窗外，太平洋的夜色深沉，浪涛拍岸的声音隐约传来。别墅内部灯火通明，智能家居系统无声运作，却掩盖不住一种奇异的氛围。
托尼·斯塔克应付完那场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新闻发布会，身心俱疲，但一种莫名的迫切感驱使他几乎是冲回了家。佩珀本想跟进来说些什么，但托尼只是匆匆拥抱了她一下，说“明天再细谈”，便大步流星地走向别墅的主客厅——他事先已经通过贾维斯确认，龙霄和五竹被佩珀妥善安置在那里。
当他推开客厅沉重的实木门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龙霄和五竹已经换下了之前那身格格不入的古式装束。龙霄穿着一套面料极佳、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随意敞开，靠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清水，姿态闲适，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书房。而五竹则换上了一身简约的黑色运动装，安静地立在龙霄沙发侧后方不远处，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又像是一件被精心放置的艺术品。
最引人注目的是，五竹脸上那条始终蒙着的黑布，此刻依然存在。
“哦，看来佩珀的效率不错。”托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他扯开领带，随手扔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冰块间晃动。“希望你们对这里的安排还满意。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诉贾维斯——我的AI管家。”
他抿了一口酒，灼热的液体滑入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和发布会带来的烦躁。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五竹，尤其是那块黑布。这个“仆人”身上的谜团，丝毫不亚于他的主人。
“说真的，龙霄先生，”托尼端着酒杯，走到龙霄对面的沙发坐下，身体前倾，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我一直在想……你的这位同伴，五竹先生，为什么总是蒙着眼睛？是某种……习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或者，”他开了个玩笑，“他其实是个盲人武术大师？”
龙霄放下水杯，玻璃杯底与木质茶几接触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抬起眼，看向托尼，那双平静的眼眸在客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深邃难测。
“他并非盲人。”龙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五竹，是战斗型机器人。”
“机……机器人？”托尼端着酒杯的手顿住了，眉毛高高挑起。他再次仔细打量五竹。那自然的站姿，流畅的动作，甚至刚才换衣服时表现出的肢体协调性……无论怎么看，都更像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人类，而非一台机器。斯塔克工业在仿生机器人领域并非没有涉猎，但能达到这种以假乱真程度的……闻所未闻。
“取下来吧，五竹。”龙霄淡淡道，仿佛只是让他递个东西。
一直如同雕塑般的五竹，闻言没有丝毫迟疑。他抬起右手，手指精准地捏住黑布边缘，轻轻向下一拉。
黑布滑落。
托尼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并非预想中的复杂光学传感器、金属结构或闪烁的指示灯，而是一双……近乎完美的、人类的眼睛。瞳孔是深褐色的，有着细腻的虹膜纹理，甚至能映出客厅灯光的倒影。若非提前知道这是机器人，托尼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双属于某个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的真人的眼睛。
没有机械的冰冷感，没有非人的诡异感，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和……洞察一切的锐利。
“这……”托尼放下酒杯，身体不由自主地更向前倾，目光几乎要粘在五竹的眼睛上，“这技术……也太先进了吧！光学模拟？生物材料覆层？还是某种全息投影？内部处理器和能源核心是怎么解决的？活动关节的仿生学结构……”他瞬间进入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一连串专业术语脱口而出，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尽管这个“玩具”可能危险至极。
龙霄看着托尼那副仿佛看到世间最不可思议造物般的兴奋与探究表情，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那并非嘲笑，更像是一种……看到井底之蛙初见天空时的微妙神情。
“没必要惊讶。”龙霄的声音打断了托尼的喃喃自语，“不过，他确实有些用处。比如……”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五竹。
“五竹，扫描一下他。”
命令简洁明了。
五竹那双宛如真人的眼睛，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光点流转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的“视线”平静地落在托尼身上，从头到脚，只是一眼，或许连一秒都不到。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平淡，没有语调起伏，却异常清晰：
“目标：托尼斯塔克。生命体征：疲惫，轻微脱水，肌肉多处拉伤，左臂尺骨骨裂已初步愈合。体内异常：胸腔内残留金属碎片十一枚，主要分布于心脏及主要血管附近。胸口能量源：微型电弧反应堆，型号未知，输出稳定。异常检测：反应堆核心材料含高浓度放射性元素‘钯’。长期佩戴，钯元素将通过血液渗透，导致系统性中毒。预计完全中毒时间：根据当前血液浓度及代谢模型，约四至六个月。”
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海浪的声音，仿佛隔着厚厚的玻璃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