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般若大婚仅剩七日,独孤府的红绸已挂满朱楼,连空气里都浸着喜庆,府外却暗流汹涌。
宇文护的府邸深处,酒气弥漫。他将酒坛重重砸在案上,酒液溅湿了玄色蟒袍,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怒火。前日他拦在般若必经的巷陌,想让她婚后仍保持往日亲密,却被她冷声拒绝。
“人言可畏!”般若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我既要嫁入宁都王府,便需恪守妇道。宇文毓是我成事的根基,我不能因你失了分寸!”她的语气决绝,没有半分转圜余地,自那日后,便再也不肯见他。
哥舒立在一旁,见主子郁郁寡欢,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太尉,独孤大小姐这般绝情,不如……给她点颜色看看?”
宇文护抬眸,眼中寒光乍现。
第二日午后,伽罗带着丫鬟去街上采买大婚所需的绒花,刚转过街角,便被几个蒙面人捂住口鼻掳走。消息传回独孤府时,般若正对着铜镜试穿凤冠霞帔,闻言瞬间脸色煞白,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珠串。
不多时,哥舒派人送来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欲见伽罗,速来太尉府一聚。”
般若将字条揉得粉碎,凤眸中满是戾气。她不带一兵一卒,独自前往太尉府。府中大堂,宇文护斜倚在榻上饮酒,伽罗被绑在柱子上,吓得脸色惨白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宇文护!”般若厉声呵斥,“你竟敢绑架我妹妹!”
宇文护放下酒坛,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偏执的委屈:“般若,我只是想见你。你不肯来,我只能用这种办法。”
“你混蛋!”般若抬手便要扇他,却被他攥住手腕,“我早已说过,眼下之事,容不得半分差池!你若再这般胡来,影响我大婚,影响我独孤天下的大业,休怪我不认往日情分!”
“情分?”宇文护冷笑,“你为了宇文毓,为了你的大业,便要将我们的情分弃之如敝履?”
“是你逼我的!”般若用力甩开他的手,走到伽罗身边解开绳索,将她护在身后,“宇文护,我最后警告你:若再敢动我身边的人,若再敢阻碍我的事,我独孤般若,不介意多你这个敌人!”
她的话如冰锥,狠狠扎进宇文护心中。他看着她护着伽罗的决绝背影,心中的怒火与郁气交织,猛地一脚踹翻案几,杯盘碎裂之声刺耳:“独孤般若!你会后悔的!”
般若没有回头,拉着伽罗快步离去。走出太尉府大门,伽罗紧紧攥着姐姐的手,声音发颤:“大姐,他好可怕……”
般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语气坚定:“别怕,有姐姐在,没人能伤害你。”
回到独孤府,般若立刻下令加强府中戒备,又暗中派人盯着太尉府的动向。她坐在案前,望着窗外喜庆的红绸,眼底满是冰冷的决绝——宇文护,你若再敢拦我,我定让你付出代价。
而太尉府中,宇文护对着满室狼藉大发雷霆,随后便陷入了更深的抑郁。哥舒站在一旁,看着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这场风波,怕是才刚刚开始。
伽罗被绑架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便传到了杨府。杨坚听闻后,二话不说便备了车马,急匆匆赶往独孤府。
彼时我正陪着伽罗在房中缓神,她脸色依旧苍白,眼眶泛红,紧紧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门外传来脚步声,杨坚推门而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伽罗身上,语气带着急切:“三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委屈?”
伽罗见了他,委屈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杨公子,我没事,多亏了大姐……”
杨坚松了口气,随即转向我,目光中满是关切:“曼陀妹妹,你们都还好吗?府中如今戒备如何?”
“有坚哥哥挂心。”我起身颔首,“姐姐已下令加强戒备,派人盯着太尉府动向,暂时无碍。”
杨坚眉头紧锁,语气凝重:“宇文护行事狠厉,此次未能得逞,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般若小姐大婚在即,他若想报复,大婚当日便是最好的时机,你们务必多加小心。”
他的话正说到我心坎里。般若与宇文护闹到这般地步,以宇文护的性子,绝不会就此作罢。我看向杨坚,眼底带着几分恳切:“公子所言极是,只是眼下府中虽有戒备,却终究怕防不胜防。”
“二小姐放心。”杨坚语气坚定,“大婚当日,我会带人手暗中相助,定保独孤府与般若小姐周全。”
话音刚落,般若便推门而入,脸上虽带着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她看向杨坚,微微颔首:“杨公子有心了。此事牵连于你,倒是过意不去。”
“般若小姐说笑了。”杨坚拱手道,“我与曼陀婚事已定,独孤府的事,便是我的事。更何况,三小姐无辜遭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般若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沉声道:“宇文护心思深沉,此次绑架伽罗只是试探。我料他定会在大婚当日有所动作,或许是搅乱婚仪,或许是暗中下黑手。杨公子愿意相助,再好不过。”
几人正商议间,般若的心腹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大小姐,太尉府那边有动静,哥舒将军今日频频出入,似在调动人手。”
般若脸色一沉:“果然不出所料。”她看向杨坚,“杨公子,大婚当日,还需你多费心力,帮我盯着府外动向,若有异常,立刻示警。”
“分内之事,小姐放心。”杨坚颔首应下。
我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暗自庆幸。有杨坚相助,府中又加强了戒备,即便宇文护真要动手,也未必能讨到好处。只是,宇文护手段诡谲,谁也不知他究竟会布下怎样的陷阱。
大婚当日很快便到了。独孤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可府中上下皆是神色紧绷,暗藏的人手随处可见。迎亲的队伍缓缓而至,宇文毓身着大红喜服,笑容温和,却难掩眼底的一丝紧张——他自然也知晓宇文护的威胁。
我陪着伽罗站在府门口,看着迎亲队伍,心中却提着一口气。杨坚按照约定,带着人手守在府外隐蔽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来往人群。
就在般若即将登上花轿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有人高声喊道:“不好了!有乱匪闯进来了!”
般若凤眸一凛,沉声道:“按计划行事!”
瞬间,府中暗藏的人手齐齐出动,与闯进来的蒙面人缠斗在一起。杨坚也立刻带人支援,刀光剑影间,喜庆的红绸被染上了几分肃杀。
我拉着伽罗躲到安全之处,远远望去,只见哥舒带着一群人手,直奔花轿而来,显然是冲着般若去的。杨坚见状,立刻带人拦住哥舒,两人交手几招,打得难解难分。
般若站在花轿旁,神色冰冷,对着身边的侍卫下令:“拿下哥舒!”
侍卫们一拥而上,哥舒渐渐不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宇文护身着玄色蟒袍,骑着骏马而来,目光死死盯着般若,满是疯狂:“般若!你今日若敢嫁给他,我便毁了这一切!”
宇文护的马蹄踏碎了府前的喜庆,玄色蟒袍在风中翻飞,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他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刺破喧嚣,缠斗的人群瞬间停了手,齐齐看向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尉。
般若站在花轿旁,凤冠霞帔衬得她身姿挺拔,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只有刺骨的冰冷:“宇文护,你当真要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宇文护冷笑一声,翻身下马,一步步逼近,“是你逼我至此!你要嫁宇文毓,要你的独孤天下,那我呢?我在你心中,便这般不值一提?”他的声音带着不甘的嘶吼,目光灼灼地盯着般若,“今日,要么你随我走,要么,我们一起玉石俱焚!”
哥舒趁机挣脱束缚,退到宇文护身后,手下的蒙面人也重新聚拢,与独孤府的侍卫、杨坚带来的人手形成对峙,剑拔弩张。
宇文毓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引得围观人群一阵窃窃私语。般若瞥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随即转头看向宇文护,语气决绝:“宇文护,我独孤般若要走的路,没人能拦!你若敢毁我婚仪,我便即刻派人联络朝中反对你的势力,揭露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让你身败名裂!”
她的话字字诛心,宇文护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虽权柄在握,却也忌惮朝野非议,若般若真的鱼死网破,他未必能全身而退。
就在此时,杨坚上前一步,挡在般若身侧,语气沉稳:“太尉,大婚乃国之吉事,你公然带人搅乱,已是触犯律法。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杨某不客气!”他身后的人手立刻上前一步,气势如虹。
般若见状,趁热打铁:“宇文护,念在往日情分,我今日不与你计较。你若现在带人离开,过往恩怨,我可以暂时搁置;若你非要纠缠,我独孤般若说到做到,定让你付出代价!”
宇文护看着般若决绝的眼神,看着杨坚严阵以待的架势,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
“好!好一个独孤般若!”他猛地后退一步,眼底满是怨毒,“你今日嫁了他,他日若后悔,莫怪我不念旧情!”
说罢,他狠狠瞪了般若一眼,转身对着哥舒冷声道:“撤!”
哥舒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只得带着手下的人匆匆离去。宇文护翻身上马,临走前又深深看了般若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怨恨,有不舍,最终化作一声冷哼,策马远去。
危机解除,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松气的议论声。宇文毓连忙上前,对着般若讨好地笑道:“般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般若没看他,转头对着杨坚拱手道:“今日多谢杨公子出手相助。”
“小姐客气了。”杨坚颔首回应,目光掠过我时,带着几分安抚。
我拉着伽罗从隐蔽处走出,伽罗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却也松了口气:“大姐,没事了!”
般若点点头,抬手理了理凤冠上的珠串,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吉时已到,起轿。”
迎亲的唢呐声再次响起,驱散了方才的肃杀。花轿缓缓抬起,朝着宁都王府的方向走去。我站在府门口,望着花轿远去的背影,心中清楚——这场大婚的危机虽解,但宇文护与般若的恩怨,独孤府的风波,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