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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的日光灯管跟得了哮喘似的,“滋滋”响着忽明忽暗。那光裹着灰尘,把每个人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跟戏台上的花脸似的。成小驴刚推开门,就闻见煤油的呛人味——白洁蹲在地上擦扳手,煤油泡着的抹布拧出黑水流,她手指上沾着机油,连指甲缝都是黑的。

秦淮茹在角落清点布料,胳膊肘下压着本旧账本,她咳嗽得厉害,每咳一声,肩膀就抖一下,苍白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蒙了层红纸。于莉靠在缝纫机旁涂指甲油,鲜红的甲油刷在指甲上,亮得扎眼,她跷着二郎腿,鞋跟敲着机台,“哒哒”的声混在仓库的霉味里。

“账本在我这。”

于莉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刚涂好的指甲在灯管下闪着光,指甲油瓶的玻璃面映着她的眼睛——冷静得像块冰。

成小驴一愣,就见于莉伸手撩起内衣领口,从夹层里抽出个黑皮本。那本子边缘烧焦了一块,沾着暗褐色的污渍,看着像干了的血。

白洁扔下抹布,接过本子翻得“哗哗”响,眉头越皱越紧,到后来直接拧成了疙瘩:“李老狗这孙子,记了这么多人的黑账——老王头的工伤补助被他吞了,张姐的产假工资扣了一半,连咱们机修班的加班费都敢往自己兜里塞!”

“不止这些。”于莉用指甲刀磨着刚涂好的指甲,“还有他背后陈老板的货——那些没报关的洋布料,都记在最后几页。”

秦淮茹突然捂住嘴咳起来,身子弯得像只虾米,成小驴想起她病历本上那个“八千块”的数字,赶紧伸手想扶,白洁突然把扳手往他面前一挡,金属的冷硬撞在他手腕上:“别动,先解决眼前的事。”

她把黑皮本塞进成小驴的工装内袋,布料贴着他的胸口,硬邦邦的硌得慌:“明天你跟着送货车队去惠州,把这本子带过去。”

于莉站起身,身上的栀子花香裹着脂粉味,在煤油和霉味里杀出条路。她凑近成小驴,香水味熏得他鼻子痒:“陈老板在惠州有个仓库,堆的都是走私货。那地方离沥林检查站近,是块肥肉,也是块雷区。”

“我们要举报?”成小驴攥紧内袋里的本子,手心全是汗。

三个女人突然都笑了,白洁的笑带着股狠劲,于莉的笑藏在嘴角,秦淮茹的笑软得像棉花,却都让成小驴心里发毛。白洁从腰后摸出个改装过的传呼机,别在他裤腰上:“举报多费事儿?我们要让他自己举报自己。”

深夜的机修班,活像个作战指挥部。白洁把地图铺在机台上,用游标卡尺画行车路线,红笔标出的检查站像颗红点,扎在纸上。秦淮茹缝工装口袋,针脚密得跟蜘蛛网似的,指尖被针扎破了好几个小口,血珠渗出来,她随手往工装布上一抹,留下点红印子。于莉在调对讲机,“滋滋”的电流声里,她对着话筒轻喊:“老杨,老杨,能听见吗?”

“听着。”

白洁突然按住成小驴的肩膀,她手心的粗糙磨得他工装布料发皱:“明天你坐副驾驶,到沥林检查站的栏杆前,按下传呼机旁边的磁铁——那玩意儿能触发车厢里的暗格警报。”

她递过来块磁铁,半个巴掌大,沉得像块砖头,冰凉的金属贴在他手心里,透着股寒气。

这时通风管“哗啦”响了一声,阿强从里面爬出来,满身灰尘,头发上还挂着蜘蛛网:“调度室搞定了!跟车的是老杨,那家伙是咱们的人——我看见他袖口纹了朵栀子花,是白姐之前说的暗号!”

成小驴看向白洁,她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扭头看秦淮茹,她还在缝口袋,手指绷得发白,针尖扎进指腹都没察觉,血珠滴在布料上,洇开一小片红。

“秦姐,你手破了。”成小驴提醒她。

秦淮茹猛地回神,赶紧用嘴吮了吮指尖,笑了笑:“没事,老毛病了。”

突然,于莉“啪”地关掉了灯。

仓库瞬间黑透,窗外的车灯扫过来,光柱从门缝里钻进来,在地上划了道亮线。四人赶紧蹲在机器阴影里,成小驴能感觉到于莉的手按在他后颈,冰凉的指甲贴在皮肤上;白洁的扳手抵着他腰侧,金属的冷硬硌得慌;秦淮茹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带着点咳嗽后的哑。

车灯扫了几秒就走了,仓库里又剩一片黑。白洁摸出打火机,“啪”地点燃,火苗跳着照亮她的脸。她掀开工作台的暗格,里面堆着针孔相机、录音笔,还有把锃亮的手枪——枪身泛着冷光,看得成小驴眼皮跳。

“不用怕。”于莉的手从他后颈移开,帮他理了理皱掉的衣领,指尖掠过他喉结,“我们比李老狗和陈老板,更懂这厂里的游戏规则。”

晨雾裹着露水,把货车的玻璃糊得发白。成小驴坐进副驾驶,老杨递来块口香糖,薄荷味冲得他脑子一懵。老杨的袖口卷着,露出半截纹身——一朵栀子花,针脚粗粝,却看得清清楚楚。

“系好安全带。”老杨发动货车,引擎“轰隆隆”响,“等下过检查站,别慌。”

货车驶出厂门时,成小驴从后视镜往后看。白洁站在车间门口调机床,扳手敲在齿轮上“叮当”响;于莉靠在电线杆旁讲电话,手指绕着电话线;秦淮茹在晾玩偶,那些布兔子、布小熊在风里晃,像一群张着手的小孩。

可他看见白洁脚边放着把消防斧,斧刃磨得发亮;于莉的包里露出半截电击棒,黑色的外壳闪着光;秦淮茹的围裙口袋坠得厉害,像是装了什么硬东西。

沥林检查站的栏杆越来越近,灰色的铁皮栏在雾里透着冷。成小驴摸向裤腰的磁铁,手心的汗把金属浸得发潮。他想起昨晚于莉凑在他耳边说的话:“小驴,记住——按下磁铁,就没回头路了。”

“吱——”

老杨突然猛打方向盘,货车轮胎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直接撞破护栏冲进了甘蔗地。甘蔗秆“咔嚓”断了一片,叶子抽在车窗上,“哗哗”地响。

成小驴在颠簸里攥紧磁铁,指尖用力按了下去。

“嘀——嘀——”

车厢里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像催命符似的,紧接着“咔哒”一声,车厢地板的暗格弹开了——里面堆着的洋布料露了出来,还有个闪着红光的装置,正“滴滴”地跳着倒计时。

老杨踩下刹车,货车猛地停下,甘蔗叶扫在挡风玻璃上,遮住了外面的光。成小驴看着暗格里的红光,听见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