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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像天被捅了个窟窿,豆大的雨点砸在便利店的雨棚上,噼里啪啦响得能盖过说话声,积水顺着屋檐往下淌,很快就漫过了脚踝,浑浊的水里飘着塑料袋、碎纸片,还有不知从哪冲来的栀子花瓣。

成小驴蹲在便利店屋檐下,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点的小腿。他手里攥着个拧成麻花的瓶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积水里自己的倒影,雨点砸在水面,把他的影子搅得支离破碎。他刚从汽修厂下班,本来想等雨小了再回宿舍,没想到这雨越下越疯,只好躲进这家“莉姐便利店”避雨。

便利店里面亮着暖黄的灯,于莉正站在收银台后清点货款。她穿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计算器的按键声“啪嗒、啪嗒”,混着外面的雨声,像人的心跳一样,规律又让人安心。货架上摆满了零食、泡面、日用品,最显眼的位置放着几盆小小的栀子花,翠绿的叶子上挂着水珠,香气混着雨汽飘出来,冲淡了店里的油烟味。

“操他妈的鬼天气!”

一声粗骂从雨幕里钻出来,带着股痞气。成小驴抬头一看,三个黑影正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来,为首的是个刀疤脸,脸上的疤痕在雨夜里看着格外狰狞,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子,被路灯的光一照,反着刺眼的水光。另外两个人也不是善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里还把玩着甩棍。

成小驴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兜里揣着的螺丝刀——这是他修完车顺手带的,没想到这会儿可能派上用场。他听见店里于莉拉下卷帘门的声音,“哗啦”一声,可还是太慢了,刀疤脸一脚踹过去,脚已经死死地卡进了门缝里。

“莉姐,别这么不给面子啊。”刀疤脸使劲往里挤,卷帘门被他顶开一道缝,雨水从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滴下来,落在货架上的泡面箱上,打湿了好几包,“该交保护费了,这个月的,还有上个月的滞纳金,一起结了吧。”

于莉把手里的账本“啪”地一声塞进微波炉里,关上炉门,眼神冷得像冰:“上个月不是刚给过?刀疤,你别太过分了。”她说话的时候,手悄悄摸向了收银台底下,那里藏着一根钢管——这是在东莞开便利店的女人,必备的“武器”。

成小驴眼角的余光瞥见另外两个混混正绕向后门,显然是想前后夹击。他来不及多想,抓起旁边的拖把,猛地捅向墙角的电闸。“啪”的一声,便利店瞬间漆黑一片,只剩下外面路灯透过门缝照进来的一点微光。

黑暗中,于莉身上的栀子花香猛地逼近,成小驴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就在耳边。她往他手里塞了一卷东西,软软的,带着她掌心的温度:“从通风管走,快!”

是钞票,一沓厚厚的钞票,应该是店里今天的营业额。成小驴反手把她往货架底层推:“你走,我来挡着!”他知道通风管太小,两个人走不了,于莉是女人,又是店主,不能出事。

“砰!”

后门被撞开的巨响震得人耳朵发疼,紧接着,货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零食、泡面撒了一地,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耳至极。成小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什么人狠狠抡在墙上,肋骨折断般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他听见于莉的闷哼声,还闻见血锈味混着浓郁的栀子花香在雨汽里炸开,那味道浓烈得让人窒息,像是最后的告别。

“跑啊!小杂种!”刀疤脸的狞笑贴着耳朵传来,带着口臭和雨水的腥味,让人作呕。

成小驴在地上摸索着,摸到半截碎掉的啤酒瓶,瓶碴子锋利无比。他猛地翻身,狠狠扎进压在他身上那人的大腿。“啊——!”惨叫声响彻便利店,那人疼得滚在地上直抽搐。

借着这点空隙,成小驴抬头一看,于莉蜷在收银台旁,额头渗出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染红了白色的衬衫领,看着格外刺眼。

“不要...”她对他做着口型,眼神里满是焦急,手指指向暴雨肆虐的街道,示意他赶紧跑。

但成小驴已经红了眼,他知道自己跑了,于莉就完了。他猛地扑向刀疤脸,手里的螺丝刀狠狠戳进对方的腰眼。“噗嗤”一声,螺丝刀没入肉里,刀疤脸疼得嗷嗷直叫,反手一巴掌扇在成小驴脸上。

“小心——”

于莉撕心裂肺的喊声刚落,一根钢管带着风声砸了下来。成小驴下意识地闭眼等待剧痛,却突然撞进一个温软的怀抱。于莉用自己的脊背,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骨头断裂的脆响像鞭炮一样炸在耳边,刺耳又恐怖。成小驴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软,栀子花香瞬间变得更加浓烈,带着血腥味,让人鼻子发酸。

“走!”于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成小驴往外推。

成小驴不敢耽搁,背起于莉就冲进了雨幕。于莉的血和雨水一起淌进他的衣领,温温热热的,像眼泪一样,顺着脖子往下流,把他的后背都浸透了。

于莉在颠簸中偶尔醒来,嘴唇擦过他的耳廓,气若游丝:“...往前...第三个巷口右转...”

暴雨像瓢泼一样,冲刷着街道,也冲刷着罪恶的痕迹。成小驴在巷口脚下一滑,膝盖狠狠磕在碎石上,钻心的疼让他差点跪下去。于莉从他背上滚下来,摔进积水坑,白色的衬衫彻底被染红,像一朵盛开在血水里的栀子花。

“...扶我...”她居然在笑,染血的手指指向霓虹灯的方向,那里亮着“医院”的招牌,“...姐教你...怎么补刀...”

成小驴咬着牙,重新背起她。这一次,他摸到了她后腰别着的匕首——原来她一直带着武器,却从来没机会用,最后选择用身体替他挡下钢管。

医院急诊楼的灯光像遥远的灯塔,在暴雨中显得格外温暖。于莉开始说胡话,苗语混着普通话,断断续续的,成小驴什么都听不懂,只听清了反复出现的两个词:“念念”和“思雨”。

护士推来担架时,于莉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眼神变得异常清醒:“...账本...在...”

她的话说到一半,手就垂了下去。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音,像一把刀子,扎进成小驴的心里。他僵在原地,浑身冰冷,直到护士把他推开,匆匆推着于莉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的自动门合拢前,他看见于莉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比出了三根手指。

三?是什么意思?第三个巷口?还是账本在第三个货架?

雨还在下,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成小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于莉的血在他的指甲缝里凝固成暗红色,像某种烙印,永远也洗不掉。他想起刚才在便利店,于莉把账本塞进微波炉的动作,心里咯噔一下——账本一定在微波炉里!

凌晨三点,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松了口气:“抢救成功,命保住了,但脊柱受了重伤,能不能站起来,还要看后续恢复。”

成小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走进病房时,于莉在麻药的作用下昏睡不醒,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毛巾,拧干后,小心翼翼地擦着她脸上的血污。擦到左眉骨时,他愣住了——那里有道浅浅的旧疤,和他去年在机床上磕的位置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车灯,刺眼的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成小驴瞬间警觉起来,赶紧关掉了床头灯。黑暗里,他听见脚步声停在病房外,紧接着,门把手开始转动。

他抓起旁边的输液架,紧紧握在手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是我。”

白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疲惫。成小驴松了口气,放下输液架,打开了门。

白洁浑身湿透,身上带着新鲜的血迹和机油味。她把一个塑料袋扔进门口的医疗废物桶,声音平静地说:“刀疤脸以后不会出现了。”

成小驴看向她的袖口,露出一截白色的绷带,上面渗着血丝。他想起于莉常说的话——在东莞,女人要活成钢丝,稍微不注意,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他不用问也知道,白洁为了收拾刀疤脸他们,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黎明时分,于莉在疼痛中醒来。她望着成小驴青紫的嘴角,虚弱地笑了笑:“...傻小子...逞什么能...”

护士来换药时,成小驴走出病房,在走廊里遇见了秦思雨。女孩抱着一个保温桶,头发被雨淋得湿透,贴在脸颊上,脸上满是焦急:“莉姐怎么样了?没事吧?”

保温桶里是热气腾腾的鸡汤,香味浓郁。秦思雨打开桶盖,从底层捞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成小驴:“莉姐之前跟我说,你怕苦,特意让我给你带的。”

成小驴剥开糖纸,里面裹着一张小小的字条,是于莉的字迹,娟秀有力:“去找春姨,账本在微波炉底盘。”

暴雨初歇的晨光里,成小驴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他看见医院后门有个小女孩的身影一闪而过,穿着碎花裙,扎着马尾辫,远远看去,像极了于莉描述中的念念。

病房里,于莉哼起了童谣,调子轻快,是成小驴去年在栀子花巷听过的。她望着窗外,轻声说:“等雨停了...带你去吃肠粉...加双蛋...”

成小驴把薄荷糖放进嘴里,甜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在嘴里散开。他看见白洁在楼下发动了摩托车,后座上绑着一根沾血的钢管,摩托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清晨的街道上。

晨风吹起病房的窗帘,于莉又睡着了,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成小驴轻轻握住她没受伤的手,发现她的掌心深深掐着几个指甲印——是刚才忍痛时留下的。

而在那些月牙状的痕迹中间,静静躺着一枚染血的栀子花纽扣,花瓣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像是于莉从未说出口的执念。

可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真的是念念吗?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春姨又在哪里?于莉让他去找春姨,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有账本,里面到底记录了什么秘密,让刀疤脸他们如此疯狂地想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