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深沉地笼罩着整个宫廷,翊坤宫内,烛火摇曳,将柳充媛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孤寂。她身着素色寝衣,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一片漆黑,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德妃宫女白天所说的话,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六皇子在身旁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而平稳。柳充媛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心中满是疼惜与担忧。这孩子自出生以来,就备受皇上宠爱,也正因如此,成了宫中某些人眼中的钉、肉中的刺。此次天花之疫,若真是有人蓄意为之,那背后的阴谋该是多么可怕,而自己和孩子又该如何应对这无尽的算计与危险?
经过一夜的煎熬与思索,柳充媛终于下定决心,她要亲自去见德妃,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为了六皇子的安全,她也义无反顾。
第二天清晨,柳充媛早早地起身,精心打扮了一番。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发髻高挽,插着一支华丽的金步摇,显得端庄而优雅。她知道,此次去见德妃,不仅是为了探寻真相,更是一场心理的较量,她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方。
她带着贴身宫女,一路朝着德妃的宫中走去。一路上,宫廷中的景色依旧如画,但柳充媛却无心欣赏。她的心情格外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终于,她来到了德妃的宫门前。宫门高大而威严,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金色的门钉,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光芒。柳充媛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带着宫女缓缓走进宫中。
德妃的宫殿内,布置得富丽堂皇,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奢华。德妃正坐在主位上,身着一袭华丽的紫色宫装,头戴凤冠,眼神中透着一丝得意与傲慢。看到柳充媛进来,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哟,柳充媛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了?”德妃阴阳怪气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柳充媛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说道:“德妃娘娘,今日前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些事情。”
德妃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说道:“请教?柳充媛有何事要请教本宫?本宫可不敢当。”
柳充媛直视着德妃的眼睛,目光坚定地说道:“德妃娘娘,想必您也知道,六皇子此次染上天花,险些丧命。我听闻您知晓这背后的一些隐情,所以今日特来向您问个清楚。”
德妃冷笑一声,说道:“柳充媛,你倒是挺聪明的。没错,本宫确实知道一些事情。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本宫会告诉你呢?”
柳充媛深吸一口气,说道:“德妃娘娘,若您肯告知真相,柳辰定会感激不尽。而且,这宫中本就应和平相处,若有人蓄意谋害皇子,一旦被皇上知晓,想必德妃娘娘也难以脱身。”
德妃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柳充媛面前,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柳充媛,你以为你拿皇上就能威胁到本宫吗?实话告诉你,六皇子染病,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这背后的人势力庞大,你根本斗不过他们。你若识趣,就乖乖地带着你的孩子,远离这宫廷的纷争,否则,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柳充媛心中一惊,但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说道:“德妃娘娘,您不必吓唬臣妾。臣妾既然敢来问您,就不怕您的威胁。若您不肯说出背后之人,臣妾定会将此事禀告皇上,让皇上彻查此事。”
德妃脸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说道:“柳充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皇上会相信你的话吗?这宫中的水深着呢,你若执意要追究下去,只会害了你自己和你的孩子。”
柳充媛毫不退缩地说道:“德妃娘娘,臣妾心意已决。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臣妾都要为六皇子讨回一个公道。”
德妃看着柳充媛坚定的眼神,心中暗暗佩服她的勇气,但嘴上却依旧不肯松口,说道:“好,既然你如此执着,那本宫就提醒你,别忘了,你住的地方曾经是谁的地盘?”柳辰听到这话,突然想起来,翊坤宫曾经是她的旧主,曾经淑妃娘娘的地盘,不过,如今她已经是李美人了。自己如今贵为充媛,应该可以为她的六皇子报仇吧。德妃看到柳充媛的神色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德妃开口道:“别忘了,曾经她犯下那样的大错皇上也只把她贬为美人,你以为是对她旧情未了?呵呵,那是她家族势力大。你若想为六皇子报仇,恐怕你一个民间出身的小小民女,如今还做不到。未来十几年后说不定堪堪可以。只是,你的六皇子等得起吗?”德妃娘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柳充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德妃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她紧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德妃娘娘,您不必如此危言耸听。”柳充媛强撑着说道,声音却有些发颤,“即便她家族势力庞大,可如今六皇子染病之事若真与她有关,皇上圣明,定不会坐视不管。”
德妃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柳充媛,你还真是天真。在这宫中,势力盘根错节,很多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你以为皇上真的能将所有事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即便皇上知晓是她所为,可碍于她家族的颜面和背后的利益纠葛,也未必会严惩她。”
柳充媛心中一阵绝望,但她依旧不肯轻易放弃,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德妃,说道:“即便如此,本宫也不会坐以待毙。本宫会找到确凿的证据,让皇上不得不处置她。而且,本宫也不会只依靠皇上,本宫会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好六皇子。”
德妃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就凭你?一个民间出身、毫无背景的小小充媛?柳充媛,你别忘了,这宫中比你位份高、势力大的人多了去了。你若执意要与她作对,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搭上你和六皇子的性命。不过,你若是肯帮本宫一个忙,本宫倒是会出手帮你对付李美人,少了那条暗中蓄势的蛇,你的六皇子暂时想必是无碍的了”。
柳充媛柳眉紧蹙,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德妃,冷冷开口:“德妃娘娘,您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精妙。先是用一番威胁恐吓妄图让我知难而退,如今又抛出这所谓合作的诱饵,想让我成为您手中的棋子,为您所用。您不妨直言,究竟要我帮什么忙?”
德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踱步至柳充媛身旁,压低声音道:“本宫近日听闻你与海嫔关系甚好,本宫这有一副上好的安胎药,本宫想让你送给海嫔,如何?”柳充媛心头猛地一紧,德妃这突如其来的“好意”让她瞬间警觉起来。海嫔如今正怀着龙胎,在这宫中本就树大招风,各方势力都盯着她腹中的孩子,德妃此时让自己送安胎药,其中必定有诈。
她微微侧身,与德妃拉开些许距离,目光警惕地看向德妃,谨慎地开口道:“德妃娘娘,您这安胎药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海嫔娘娘如今胎象不稳,御医每日都会仔细诊脉开方,这突然换药,恐怕不太妥当。而且,娘娘为何不亲自送去,反倒让臣妾代劳?”
德妃脸上笑容未减,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她轻轻拍了拍柳充媛的肩膀,说道:“柳充媛,你与海嫔交好,由你送去,她自然会更加安心。本宫近日身体有些不适,不便四处走动,这才想麻烦你。这安胎药可是本宫特意让人从宫外寻来的珍稀药材熬制而成,对海嫔和腹中的胎儿大有益处。”
柳充媛心中冷笑,德妃这番说辞漏洞百出,她才不信德妃会如此好心。她思索片刻,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说道:“德妃娘娘,并非臣妾不愿帮忙,只是这送药之事,万一海嫔娘娘吃了有什么不适,臣妾可担待不起。而且,皇上向来重视海嫔娘娘这一胎,若出了差错,恐怕会牵连到娘娘您和臣妾。”
德妃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假笑的面容,她凑近柳充媛,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柳充媛,你别忘了,你还有六皇子。若你肯帮本宫这个忙,本宫自会护着你们母子;可若你不识好歹,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们不好过。这安胎药,你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
柳充媛心中怒火中烧,但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她知道,此刻与德妃正面冲突对自己和六皇子都没有好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德妃娘娘,您先别动怒。臣妾并非不愿帮忙,只是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不如这样,臣妾先拿着这安胎药,找个机会与海嫔娘娘提及此事,若她同意,臣妾再送给她,如何?”
德妃盯着柳充媛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是否可信。片刻后,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道:“好,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可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说完,她示意身旁的宫女将安胎药递给柳充媛。
柳充媛接过安胎药,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揭穿德妃的阴谋,保护好海嫔和腹中的胎儿,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和六皇子。她向德妃行了个礼,说道:“臣妾明白,臣妾定会妥善处理此事。”说完,她带着宫女匆匆离开了德妃的宫殿。
走出宫门,柳充媛立刻停下脚步,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安胎药,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她知道,这药绝对不能直接送给海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决定先找个机会将这药拿去给太医检验,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再想办法应对德妃的威胁。柳辰微微蹙起的眉头并未因刘太医的话而完全舒展,她目光紧紧锁在刘太医身上,沉声道:“堂叔,这药当真毫无问题?德妃素来心里深沉,此次突然让我送这安胎药给海嫔,我实在放心不下。”
刘太医轻轻捋了捋胡须,神色郑重道:“辰儿,我反复查看过了,这些药材皆是温补安胎之品,从药理上看,并无不妥之处。柳辰点点头后,送走了刘太医。柳辰木木的坐在那里看着安胎药直到太阳西沉。最终还是选择送去给云舞。虽然云舞也算救了她的六皇子,但是心底那丝嫉妒不知何时又飘了出来。云舞深受皇上宠爱,就算这安胎药出了问题,皇上不会亏待她的,而自己这。若是迟迟不听德妃吩咐,只怕李美人又要对她的六皇子做什么了。自己只有六皇子了,只能对不起云舞了。柳辰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柳辰缓缓抬起手,颤抖着抚上那装着安胎药的精致盒子,指尖摩挲着盒面细腻的纹路,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内心深处不断翻涌的愧疚与挣扎。那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盒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似是她心中无法言说的苦涩。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来,给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暖橙色的光。可柳辰却觉得这光冷得刺骨,照得她心底的阴暗无所遁形。她想起云舞那温柔的笑脸,想起云舞不顾自身安危帮六皇子说话时的坚定,想起她们曾经在一起谈天说地的美好时光。可如今,自己却要因为一己私欲和那该死的无奈,将这可能暗藏危机的安胎药送给她。
“姐姐,对不起……”柳辰轻声呢喃着,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云舞的宫殿走去。每走一步,心中的愧疚就加重一分,那丝嫉妒在愧疚的映衬下显得愈发丑陋不堪。
一路上,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看到柳辰纷纷行礼。可柳辰却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目光空洞地直视前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后果。也许云舞服用了这药后会没事,也许会像自己最害怕的那样,出现意外……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加快脚步,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可怕的念头追不上自己。
终于到了云舞的皎月轩。柳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然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云舞的贴身宫女看到是柳辰,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连忙将她迎了进去。
“柳充媛,您可算来了,我们娘娘正念叨您呢。”宫女笑着说道。
柳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跟着宫女走进了内殿。云舞正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柳辰进来,立刻放下书,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妹妹,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坐。”云舞热情地说道。
柳辰缓缓走到云舞身边坐下,看着她那隆起的腹部,心中一阵刺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袖中拿出了那个装着安胎药的盒子,递给了云舞。
“姐姐,这是我从宫外得来的上好的安胎药,说是对孕妇和腹中的胎儿大有好处。我让刘太医检查过了,药材都是温补安胎之品,从药理上看并无不妥之处。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亲自给姐姐送来了。”柳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云舞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闻了闻里面的药味,然后微笑着说道:“妹妹有心了。你既然送来,想必也是一片好意。我会按时服用的。”
柳辰看着云舞那信任的眼神,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她差点就忍不住要将真相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为了六皇子,她只能继续隐瞒下去。
“姐姐,你一定要小心服用。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柳辰再次叮嘱道。
云舞点了点头,说道:“妹妹放心,我会的。妹妹今日怎么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辰心中一惊,连忙掩饰道:“姐姐,我没事。只是最近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云舞关切地说道:“妹妹要注意身体啊,你还有六皇子要照顾呢。若是你累倒了,六皇子可怎么办?”
柳辰勉强笑了笑,说道:“姐姐说的是,我会注意的。姐姐也要保重身体,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子。”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柳辰便起身告辞了。走出云舞的皎月轩,她回头望了一眼,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药真的不会对云舞和孩子造成伤害,希望一切都能平安无事。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柳辰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安胎药,竟然会成为一场巨大灾难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