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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武侠修真 > 诸天武侠逍遥 > 第100章 屠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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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夜之后,周芷若便刻意避着殷梨亭。

她依旧每日去练武场,却总挑他不在的时辰;依旧刻苦练功,却不再主动请教;依旧住在西偏殿,却鲜少踏出殿门。宫人们偶尔会议论,说这位周姑娘最近变得沉默了许多,但眉宇间的阴郁却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明媚——就像久雨初晴的湖面,清澈中带着些许恍惚。

殷梨亭也不去寻她。那夜之后,他在暖阁独坐至天明。晨光熹微时,他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心生感慨。情之一字,他以为经历够多,看得够透,却还是在最不该的时候,踏入了最不该的河流。

但他不后悔。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这日午后,殷梨亭正在书房批阅军报。徐州战事已近尾声,脱脱大军粮草断绝,开始北撤。北伐首战告捷,本该喜悦,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笔尖悬在奏折上,墨汁滴落,污了一行字。

“陛下,”贴身太监轻声提醒,“墨...”

殷梨亭回过神,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换一份吧。”

正要重写,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无忌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六叔!六叔!”

殷梨亭抬头,只见张无忌几乎是冲进书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我爹娘回来了!还有...还有我义父!他们都回来了!”

“五哥五嫂回来了?”殷梨亭霍然起身,眼中也露出喜色,“在哪?”

“就在宫门外!我已经让侍卫引他们去武英殿了!”张无忌激动得声音发颤,“六叔,您快去看看吧!”

武英殿前,海棠开得正盛。

殷梨亭快步走来时,远远便看见殿前站着几人。张翠山一袭青衫,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殷素素站在他身侧,依旧是明艳照人,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岁月痕迹。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旁那个高大雄壮的男子

——

一头金发如雄狮鬃毛般披散,面容粗犷,双目虽盲,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他手中拄着一根铁杖,杖身黝黑,隐隐有血纹——正是屠龙刀暂作盲杖之用。

“五哥!五嫂!”殷梨亭快步上前。

张翠山见到殷梨亭,眼眶一热,拱手便要行礼:“张翠山,参见陛...”

“五哥!”殷梨亭一把托住他手臂,“你我兄弟,何须这些虚礼!”他看向殷素素,声音温和了许多,“五嫂一路辛苦。”

殷素素抬眼看他,那双明媚的眸子中情绪复杂——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历经艰险的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幽怨。她盈盈一拜:“参见陛下。”

“都说了不必多礼。”殷梨亭扶起她,目光落在那金发汉子身上,“这位便是...”

张翠山连忙介绍:“陛下,这是我义兄,金毛狮王谢逊。”他转向谢逊,“大哥,这位便是楚皇陛下,我的六师弟,殷梨亭。”

谢逊虽目不能视,却精准地“望”向殷梨亭的方向,抱拳道:“谢逊见过陛下。”

殷梨亭还礼:“狮王不必多礼,一路辛苦。”

众人入殿落座。张无忌早已按捺不住,待宫人奉茶退下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义父!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您!”

谢逊微微侧首:“哦?何事让无忌如此欣喜?”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成昆...成昆那恶贼,已经伏诛了!”

“什么?!”谢逊浑身剧震,手中茶盏“啪”地落地,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铁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无忌,你说清楚!成昆...成昆死了?!”

“死了!”张无忌眼中含泪,“是六叔亲手杀了他!在少林寺,当着天下英雄的面!”

他快步走到谢逊身前,扶住义父颤抖的手臂,将少林寺那日的情形原原本本道来——从赵敏设局五大派,到殷梨亭率军围寺;从成昆身份被揭穿,到他亲口承认因师妹被阳顶天所夺而心生怨恨、设计陷害谢逊;最后,说到殷梨亭折断成昆四肢、将其罪行公之于众、乱刀处决时,谢逊已是浑身颤抖,金发无风自动。

“那恶贼...那恶贼死前还癫狂大笑,”张无忌声音哽咽,“说他师妹死前喊的是他的名字...他害得义父家破人亡,害得义父半生疯癫,竟只是为了报复阳顶天夺爱之仇...”

“哈哈哈哈...”谢逊忽然仰天狂笑,笑声却比哭还凄厉,“阳顶天!你听到了吗?你夺人所爱,终究遭了报应!可是...可是我的兰儿...我的孩儿...”

笑声戛然而止,化作嚎啕大哭。

这个纵横半生、杀人无数的金毛狮王,此刻哭得像个孩子。泪水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涌出,混合着多年风霜留下的污迹,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浑身颤抖,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张翠山和殷素素也红了眼眶。殷素素别过脸去,悄悄拭泪。张翠山则上前,与张无忌一左一右扶住谢逊,低声劝慰。

良久,谢逊的哭声渐歇。他挣开两人的搀扶,转向殷梨亭的方向,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跪倒在地!

“谢逊,拜谢陛下报仇之恩!”声音洪亮如钟,在殿中回荡,额头重重磕在青石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每一下都掷地有声。

殷梨亭这次没有拦他,待他磕完头,才上前扶起:“狮王请起。成昆与朕也有旧怨,杀他是为报私仇。你的事,是朕机缘巧合下知晓,顺带为之。”

“于陛下或许是顺手之事,”谢逊声音颤抖,却字字铿锵,“但成昆那恶贼...是我谢逊二十年来的生死仇敌!二十多年,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他碎尸万段!这份仇恨噬心刻骨,几乎将我逼疯!”

他紧紧抓住殷梨亭的手臂,虽目不能视,却仿佛要“看”进对方心里:“陛下可知,这二十多年来,我是怎么过的?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想起我那惨死的妻儿,想起他们临死前的惨状...我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如今大仇得报,我谢逊...我谢逊...”

他说不下去,只是再次深深一躬。

张翠山也撩袍欲跪:“六弟,你不只救我们一家三口,更为我大哥报此血海深仇。此恩此德,我张翠山...”

“五哥!”殷梨亭一把扶住他,又看向也要跪下的殷素素,无奈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都起来。”

殷素素抬起头,看向殷梨亭。那双眸子水光潋滟,里面的情绪复杂难明——有感激,有敬重,或许还有一丝被岁月掩埋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愫。她轻声道:“六弟...陛下的大恩,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待众人情绪平复,重新落座,谢逊长舒一口气,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竟露出罕见的释然。

“谢某纵横半生,杀人无数,罪孽深重。”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如今大仇得报,已是了无牵挂。”

他伸手摸索,握住靠在椅边的屠龙刀,那柄曾经引得江湖血雨腥风的武林至尊,在他手中显得无比沉重:“这屠龙刀,在我手中二十年。刀中的秘密...我已经知晓。”

殷梨亭眼神微凝。

“刀剑互斫,可得《武穆遗书》与《九阴真经》。”谢逊平静道,“《九阴真经》乃武林绝学,于我已是无用。但《武穆遗书》...”他将屠龙刀双手捧起,“陛下北伐中原,正需岳武穆用兵之道。这刀,这书,就当是谢逊对陛下报仇之恩的些许报答。”

殷梨亭看着那柄黝黑的长刀,没有立即接过。他沉默片刻,才起身接过屠龙刀。刀入手沉重,刀身冰凉,上面斑驳的血纹仿佛在诉说着无数江湖恩怨。

“好。”殷梨亭只说了这一个字,却重如千钧,“《武穆遗书》于朕确有大用。狮王厚赠,朕收下了。”

谢逊如释重负,脸上露出真正轻松的笑容:“如此,谢某心愿已了。翠山,素素,无忌...我该走了。”

“义父!”张无忌急道,“您要去哪?”

“天涯海角,随处可去。”谢逊笑了笑,那笑容竟有几分超然,“我这一生,欠的债太多。余下的日子,想四处走走,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他不再多言,向众人抱拳一礼,拄着铁杖,转身离去。夕阳从殿门斜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个曾经狂放不羁的金毛狮王,此刻背影竟有几分萧索,却也透着真正的解脱。

张翠山一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

送走张翠山一家,已是黄昏。

殷梨亭提着屠龙刀回到御书房,将屠龙刀和倚天剑放入暗阁之中。他坐在案前,想起谢逊那番话,心中感慨万千。江湖恩怨,王朝更迭,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能放下的,才是真正的解脱。

正沉思间,贴身太监匆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陛下,宫墙上发现此物,用飞镖钉在朱雀门匾额之后。侍卫不敢擅动,特来呈报。”

殷梨亭皱眉:“何物?”

太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金钗。钗身纤细,钗头嵌着一颗红宝石,雕成海棠花形,工艺精湛,不似中原之物。

殷梨亭只看一眼,心头便是一震。

他认得这支钗——赵敏被掳时,在楚王府常戴的便是这支钗。有一次两人对弈至深夜,她困倦伏案,他替她取下钗子时,她还嘟囔了一句:“别弄坏了,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殷梨亭拿起金钗,入手微沉。他细细查看,果然在钗尾发现一个极细微的机括。轻轻一旋,钗身中空,里面果然卷着一张小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六个娟秀的字——

城西杏林寺见。

没有落款,没有时间。但殷梨亭知道,是她。

他握着那张纸条,久久未动。窗外暮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孤寂而悠长。

赵敏...她竟然冒险潜入应天?她想做什么?见面又是为何?是陷阱?还是...

无数念头在脑中翻腾。殷梨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传话给皇后,”他起身,对太监道,“朕今夜有事出宫,不必等朕用膳。”

“陛下,可要安排侍卫...”

“不必。”殷梨亭打断,“朕独去即可。”

他走到屏风后,换下一身龙袍,穿上寻常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灰色斗篷。铜镜中的人,不再是君临天下的楚帝,倒像是个寻常的江湖客。

悄无声息地出了宫门。

暮色中的应天府华灯初上,夜市刚开,人流如织。他融入人群,向着城西方向走去。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无人认出这位便是当今天子。

杏林寺在城西郊外,以一片百年杏林闻名。春日杏花如雪,如今三月,正是花期。

殷梨亭走在通往寺庙的青石小径上,两旁杏花盛开,月光下如云如雾。夜风过处,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他满肩。

寺门虚掩。他推门而入,庭院寂静,唯有佛堂一点长明灯,在夜色中幽幽燃烧。

“你来了。”

清冷的女声从杏林深处传来。

殷梨亭转身,只见一树繁花下,那个红衣女子静静立在那里。月光洒在她身上,红衣似火,人比花娇。

赵敏。

她果然来了。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无声之中。杏花簌簌落下,隔在他们之间,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