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鞑子的骨头硬！”
李成栋的呐喊，随着他坠落的身影，消散在城墙之下。
白甲兵小头目惊怒交加，挥斧想劈开缠在腰间的手臂。
可惜，一切已来不及。
两人重重砸在城墙下的碎石堆上。
沉闷的撞击声，混着骨骼碎裂声传来。
高杰眼角眦裂，亲眼目睹李成栋的尸体被慌乱的马蹄踏过。
猩红的血溅在雪白的甲胄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成栋！”
高杰的吼声震得城砖簌簌掉灰。
他猛地转身，一把夺过亲兵腰间的酒壶，拔开塞子仰头猛灌。
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剧烈咳嗽，却也浇燃了胸腔里的怒火。
他将酒壶狠狠砸在城墙上。
酒液溅在阵亡兵士的尸体上，顺着城砖的缝隙往下淌，混着血珠滴落在地。
“弟兄们！”
高杰的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
“李成栋将军用命给我们换了喘息的机会！他要入忠烈祠，我们呢？”
“是要像丧家之犬一样被鞑子砍杀，让妻儿老小被鞑子奴役，还是要提着鞑子的头颅，回去领赏封爵，让名字刻在功劳簿上？”
城墙上的明军兵士们红着眼睛，没人说话，却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破损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高杰指向城墙下正在重整阵型的白甲兵，又指向远处观望的范永斗和任纲的部队。
“看到了吗？那些白甲兵杀了我们多少弟兄！那些奸商在后面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当年良乡大捷，我们跟着陛下杀得鞑子哭爹喊娘，难道今日要栽在这破堡里？”
“我高杰在这里发誓，今日若能活着出去，必让范永斗、任纲血债血偿！必让战死的弟兄们荣归故里！”
“愿意跟我杀鞑子的，举起刀来！”
“杀鞑子！”
一名独臂伤员率先举起火铳，高声呐喊。
“杀鞑子！为李将军报仇！”
“杀！杀！杀！”
千余名明军兵士的呐喊声震彻云霄，压过了战马的嘶鸣。
高杰满意地点点头，捡起地上的长刀，刀锋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滴。
他纵身跳上城墙的矮墙，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逼近的阿巴泰，高声喊道：“阿巴泰！敢不敢跟我单挑！你若赢了，我开城投降；你若输了，滚出宣府地界！”
阿巴泰正因为白甲兵小头目战死而暴怒，听到高杰的挑衅，当即勒住战马。
“好！本贝勒就陪你玩玩，让你死个明白！”
他翻身下马，扔掉头盔，露出满是胡须的脸，手中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都给我退后！谁敢插手，军法从事！”
阿巴泰怒吼着，独自走向城墙下的空地上。
高杰也翻身跳下城墙，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
两人相距十步站定，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杀气。
“高杰，你可知本贝勒斩杀过多少明军将领？今日你也会是其中一个！”
阿巴泰说着，猛地挥刀冲向高杰，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他的头颅。
高杰侧身躲过，长刀斜挑，直刺阿巴泰的小腹。
阿巴泰挥刀格挡，“当”的一声巨响，两人都被震得后退两步。
高杰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心中暗惊阿巴泰的力气之大。
阿巴泰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高杰在连续厮杀后，还有如此力气。
两人不再废话，再次缠斗在一起。
弯刀与长刀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火星四溅。
高杰凭借着灵活的身法，避开阿巴泰的猛攻，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阿巴泰则凭借着过人的力气，招招狠辣，试图一击致命。
城墙上的明军兵士们屏住呼吸，紧盯着城下的对决，没人敢出声，生怕打扰到高杰。
范永斗和任纲在远处看着，脸色凝重。
“范先生，阿巴泰若是输了，我们就完了，要不要派人上去帮忙？”
任纲道。
“阿巴泰好面子，我们若是插手，他定会迁怒于我们，而且明军士气正盛，就算我们上去，也未必能赢，再等等。”
范永斗摇摇头。
城下的对决已经进入白热化。
高杰的肩膀被弯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疼得他龇牙咧嘴。
阿巴泰的大腿也被长刀刺中，走路有些踉跄，却依旧不肯后退。
“你输定了！”
阿巴泰怒吼着，再次挥刀劈向高杰，这一刀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高杰知道不能硬接，猛地侧身，弯刀擦着他的胸口劈过，砍在身后的城墙上，溅起一片碎石。
就在阿巴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高杰抓住机会，长刀直刺阿巴泰的心脏。
“噗嗤”一声，长刀穿透了阿巴泰的铠甲，刺入他的心脏。
阿巴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的长刀，嘴角溢出血丝。
“你……”
阿巴泰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含糊的声响，身体缓缓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将军胜了！将军杀了阿巴泰！”
城墙上的明军兵士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杀鞑子！为李将军报仇！”
一名明军兵士率先冲下城墙，朝着清军冲去。
“杀！冲啊！”
千余名明军兵士如潮水般冲下城墙，朝着清军发起了反攻。
清军失去了主帅，本就士气低落，看到明军冲来，顿时乱作一团。
白甲兵虽然精锐，却也挡不住士气如虹的明军，纷纷开始后退。
“快！守住阵型！不许退！”
清军的佐领高声喊道，试图稳住局面，却被一名冲上来的明军兵士一刀斩杀。
主帅战死，佐领被杀，清军彻底崩溃，纷纷转身逃窜。
高杰站在阿巴泰的尸体旁，拔出长刀，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
他看着逃窜的清军，高声喊道：“弟兄们！乘胜追击！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翻身上马，率领明军兵士们朝着清军逃窜的方向追去。
城墙上的伤员们也挣扎着站起来，拿起武器，跟在后面呐喊助威。
范永斗和任纲看到清军溃败，吓得脸色惨白。
“范先生，不好了，清军败了，我们快逃吧！”
任纲道。
“快！快回范府，带上金银财宝，往关外逃，投靠多尔衮！”
范永斗也慌了神，连忙道。
两人不敢停留，转身就跑，率领着自己的部队，朝着范府的方向逃窜。
高杰在追击清军时，看到了逃窜的范永斗和任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带五百人继续追击清军，务必将他们赶出宣府地界！”
他对身边的亲兵道。
“我带其余人去追范永斗和任纲，今日定要将这两个奸贼擒获！”
“末将遵令！”
亲兵躬身应道。
高杰率领着五百余名明军兵士，朝着范永斗和任纲逃窜的方向追去。
范永斗和任纲的部队都是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敢与明军对抗，只顾着逃窜。
眼看就要追上范永斗和任纲，高杰心中大喜，高声喊道：“范永斗！任纲！你们跑不了了！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范永斗和任纲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催马，试图甩掉高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支骑兵队伍朝着这边疾驰而来，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高杰一愣，随即认出这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的部队。
“高将军！我带援军来了！”
李若链也看到了高杰，高声喊道。
高杰心中一喜，李若链的援军来了，范永斗和任纲插翅难飞！
他催马追上几步，对着范永斗和任纲的背影，高声喊道：“追！一个都不要放过，尤其是范永斗和任纲，老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