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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玄幻魔法 > 污秽神座 > 第332章 世界的免疫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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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个该死的抑制器关掉!快!”

艾瑞亚皇家魔法协会的地下掩体里,伊琳娜·霜语的声音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她的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那件象征着传奇法师荣耀的长袍上沾满了炼金药剂的污渍和……血。

那是她导师的血。

就在五分钟前,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师仅仅是试图点燃一个小小的照明术,体内的魔力回路就引发了连锁爆燃,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支人形火炬。

“伊琳娜阁下!如果不开启抑制器,这间屋子里的魔晶储备会把我们全部炸上天!”

一名年轻的学徒哭喊着,手死死地按在颤抖的操纵杆上。

“那就让它炸!”

伊琳娜一把推开学徒,手中那根因为超负荷运转而发烫的法杖狠狠地点在地面上。

“现在的环境魔力浓度是正常值的三十倍!而且极度活跃!抑制器产生的‘静默力场’在世界意志看来就是一块不肯融化的坚冰!你越是压制,它反扑得越狠!”

“那……那怎么办?”

“顺从它。”

一个苍老、沙哑,却透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声音,突然从掩体的阴影深处传来。

伊琳娜猛地回头。

在那堆杂乱的仪器和书籍后面,坐着一个身影。他披着一件仿佛是用星光编织而成的破旧斗篷,兜帽下露出的几缕银发长得拖到了地上。那一对尖尖的耳朵,昭示着他非人的身份。

精灵族最后的星象师,维拉斯。

“顺从?”

伊琳娜冷笑一声,眼中的红血丝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外面现在下着火雨,大地在吞噬城市,我的同伴……凯兰还在昏迷,他的断臂处每秒钟都在遭受法则层面的排斥。你让我顺从?”

“孩子,不要试图去阻挡雪崩。”

维拉斯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缓缓旋转的、深邃的星河。

“这并不是惩罚。”

老精灵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头顶那不断震落灰尘的天花板。

“这是……高烧。”

……

与此同时,皇宫的露台上。

年轻的国王亚历克·瑟伦死死抓着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风很大,带着一股焦糊味和硫磺味。

从这里望去,整个王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炼丹炉。街道上不再有繁华的人流,只有狂乱的元素风暴在肆虐。东区的法师塔像蜡烛一样在燃烧,西区的炼金工坊已经被地下涌出的藤蔓彻底绞碎。

“陛下,撤吧。”

瓦莱里乌斯将军——不,那是他的继任者,一位独眼的年轻军官,正跪在亚历克身后,声音沙哑,“避难所已经满员了,地下的魔力湍流正在破坏皇宫的基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亚历克没有动。

他看着远处那座还没倒塌的钟楼,看着那个在风暴中依然在敲钟的老守夜人。

“世界疯了吗?”

亚历克轻声问道,“我们刚刚才帮它赶走了强盗,它转头就要把我们也杀了?”

“它没有疯。”

一个声音在亚历克身后响起。

伊琳娜走了上来,身后跟着那个步履蹒跚的老精灵。

亚历克转过身,看到这位平日里极其注重仪表的传奇女法师,此刻狼狈得像个乞丐,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它只是……失去了控制。”伊琳娜说道,“维拉斯大师,请告诉陛下,我们到底面对着什么。”

老精灵维拉斯走到露台边缘,那双星眸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世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陛下,您生过病吗?”

亚历克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当病毒入侵您的身体,您会发烧,会呕吐,会流冷汗。那不是病毒在伤害您,那是您自己的身体在‘杀毒’。”

维拉斯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现在的世界,就是那个正在发高烧的病人。”

“虚空是病毒。而魔法……很遗憾,在过度活跃的世界意志眼中,也是一种异物。”

“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亚历克急切地问,“虚空裂缝已经关了啊!”

“门是关了,但‘记忆’还在。”

维拉斯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微弱的、不稳定的光球。

“世界是有记忆的。沃拉克带来的污染,德雷克撕开的伤口,让这颗星球产生了极度的‘过敏反应’。它现在分不清什么是好的魔法,什么是坏的虚空。它只知道一件事——”

老精灵的手猛地一握,光球瞬间湮灭。

“清除一切‘非自然’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为什么法师塔会爆炸,为什么魔法阵会失效,为什么凯兰阁下的手臂会被切除。”

“它在自救。”

“但这种自救,会先杀了我们。”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露台。

亚历克感到一阵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

原来如此。

这就是“护世联盟”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不是怪物,不是魔王,而是这个正在因为恐惧和疼痛而疯狂挣扎的世界本身。

“有办法吗?”亚历克的声音在发抖,“既然是病,总有药吧?”

“原本是有的。”

维拉斯转过身,那双星河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悲哀。

“在古老的预言里,当‘天之裂痕’开启时,世界会孕育出一枚‘抗体’。这枚抗体拥有无限的适应性,它能吞噬虚空,也能融合秩序。它本该成为一座桥梁,引导世界意志去适应这种新的力量,而不是盲目地排斥。”

伊琳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听懂了。

“你是说……”

“是的。”维拉斯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的讽刺。

“那个‘抗体’……就是沃拉克。”

轰隆——!

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在远处的城墙上,炸开漫天碎石。

但这声雷鸣,远没有维拉斯的话来得震撼。

亚历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的石柱上。

“这……这不可能……”

“沃拉克是怪物!它差点吃了整个世界!”

“因为它‘变质’了。”伊琳娜突然开口,声音干涩,“法比安的贪婪,马尔萨斯的狂热,还有我们的恐惧……我们把这枚原本纯净的‘抗体’,逼成了一个只知道吞噬的癌细胞。”

“所以我们不得不杀了它。”

伊琳娜捂住脸,发出了一声近乎哭泣的低笑。

“多可笑啊。”

“我们为了生存,亲手杀死了唯一能拯救这个世界的‘解药’。”

“现在,解药没了。”

“只剩下这场永远不会停止的……高烧。”

风更大了。

夹杂着雪粒的风抽打在脸上,生疼。

“不……一定还有办法。”

亚历克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狠厉。年轻的国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锋直指那片混乱的苍穹。

“如果没有抗体,那就造一个!”

“如果没有桥梁,那就搭一座!”

他看向维拉斯,又看向伊琳娜。

“既然世界在发烧,那我们就给它降温。既然它分不清敌我,那我们就教它分!”

“伊琳娜!你不是说凯兰那一剑扎醒了星球吗?”

“那能不能再扎一针?”

伊琳娜愣住了。她看着这位年轻的国王,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扎……一针……”

她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那是思维在高速运转的征兆。

“凯兰的‘光弦’是共鸣……大地之心是连接……”

“如果……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节点,通过‘光弦’的频率,将我们的意志——我是说,将那种‘秩序与混乱可以共存’的信息,强行注入世界意志的核心呢?”

伊琳娜猛地抓住维拉斯枯瘦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了老精灵的肉里。

“大师!世界的中枢在哪里?不是地脉节点,是真正的、能控制这颗星球‘免疫系统’的大脑!”

维拉斯看着激动的女法师,那双星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波澜。

“你是个疯子。”老精灵轻声说道。

“但在这个疯了世世界里,也许只有疯子才能活下去。”

维拉斯举起法杖,杖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星图。那星图缓缓旋转,最后定格在大陆地图的中央——那个曾经被称为“世界之脊”,如今却已被削平了山顶的地方。

“那里。”

维拉斯说道。

“那里是天与地连接的地方,是旧时代的终点,也是……唯一的起点。”

“我们称之为——世界轴。”

伊琳娜的眼睛亮了。

那是一种赌徒看到了最后一张底牌时的疯狂光芒。

“世界轴……”

她转身抓住亚历克的肩膀,力气大得让国王皱起了眉。

“陛下,我需要资源。”

“你要什么?”

“我要一切!”

伊琳娜的声音在风暴中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要全大陆所有的魔晶储备!我要矮人族的全部秘银!我要精灵族的生命树枝!哪怕把国库搬空,把皇宫拆了,我也在所不惜!”

“我要在世界之脊上,建一座塔。”

“一座能把我们的声音,喊给这颗星球听的……通天塔!”

亚历克看着她。

一秒。两秒。

“准了。”

国王收剑入鞘,转身走向那片混乱的黑暗。

“奥德里奇!拟旨!”

“这将是艾瑞亚王国的最后一道诏令。”

“我们要……给这个世界治病。”

……

世界之脊,山脚下的营地。

凯兰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原本空荡荡的右袖管,此刻被缠满了厚厚的绷带。

他醒着。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帐篷外呼啸的风声,和那些伤员压抑的呻吟声。

他失去了一只手。

也失去了感知魔力的能力。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体内空空荡荡,连最基础的照明术都放不出来。

“废人。”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

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冷风灌了进来。

塞拉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

“喝点吧。”

游侠把碗放在床头,那张平时总是带着嘲讽表情的脸上,此刻却难得地写满了凝重。

“伊琳娜发疯了。”

塞拉斯坐在旁边的木箱上,一边擦拭着那把断了刃的匕首,一边低声说道。

“她要造塔。说是要重启什么‘世界轴’。”

“利安德那个胖子也跟着疯,说是要去满世界找什么泰坦的碎片。”

“艾拉……那个拾荒者女人,带着她的族人回平原了,说是要用‘大地之心’稳住南边的地基。”

塞拉斯抬起头,看着凯兰那双黯淡的眼睛。

“大家都忙着救世界。”

“只有我们两个残废,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这里。”

凯兰转过头,看着塞拉斯。

游侠的左腿打着石膏,那是撤退时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断的。

“你想说什么?”凯兰的声音很哑。

“我想说……”

塞拉斯突然咧嘴笑了,笑得有些狰狞,又有些释然。

“我不甘心。”

“老子当了一辈子的独行侠,杀过贪官,宰过魔兽,最后却只能躺在这里等死?”

塞拉斯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扔在凯兰身上。

“这是德雷克那个疯子留下的。”

凯兰一愣。

他费力地拿起那张纸。上面画着一些凌乱的线条,还有一个看起来极其复杂的魔法阵。

“他在自爆前,通过那个‘通讯水晶’传给我的。”

塞拉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家伙虽然疯了,但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这是什么?”

“一份地图。”

塞拉斯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一份通往‘地下’的地图。”

“他说,沃拉克虽然死了,但它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很多‘后门’。那些是世界的免疫系统扫不到的死角。”

“而在那些死角里……藏着那些虚空怪物没来得及带走的‘垃圾’。”

凯兰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想去捡垃圾?”

“不。”

塞拉斯摇了摇头。他俯下身,盯着凯兰的眼睛。

“我想去……武装自己。”

“既然这个世界不要我们了,既然光与魔法都抛弃了我们。”

“那我们就用敌人的武器。”

“凯兰,你那只手没了,正好。”

塞拉斯指了指凯兰空荡荡的右肩。

“那里……能装得下更狠的东西。”

凯兰沉默了。

他看着那张羊皮纸,看着那些扭曲、邪恶,却又充满了力量感的线条。

那是禁忌。

那是深渊。

那是曾经的他,绝对会一剑劈碎的东西。

但现在……

凯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伊琳娜在风雪中哭泣的脸,浮现出亚历克那道孤注一掷的诏令。

世界在发烧。

医生们在治病。

但总得有人……去处理那些医生们看不见的、阴沟里的老鼠。

良久。

凯兰睁开眼。那原本纯金色的眸子里,此刻多了一抹深沉的灰。

他伸出仅剩的左手,抓住了那碗肉汤。

仰头,一饮而尽。

“好。”

凯兰把碗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们走。”

既然做不了光里的英雄。

那就做……暗夜里的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