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徐天龙坚毅的侧脸。
又落回李二牛那张傻气却赤诚的脸上时。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胸口翻涌。
一个武术世家出身的天之骄子。
一个憨厚朴实的农村兵。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都选择站在陈烬身边。
凭什么？
王艳兵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王艳兵，自认不比任何人差。
凭什么他们敢，他不敢？
“二牛，你给俺过来！”
王艳兵再次低吼，一把抓住李二牛的胳膊，想把他拽回来。
李二牛的身体晃了晃，脚下却像是生了根，纹丝不动。
“艳兵，你别管俺。”
“俺就要站着。”
看着李二牛执拗的眼神，王艳兵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报告！”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王艳兵向前一步，身体站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他一贯的骄傲。
“我也申请，站满两个小时！”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如果说徐天龙和李二牛的加入让人惊讶，那王艳兵的表态，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谁都知道，王艳兵一直把陈烬当成竞争对手，处处都想压他一头。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打不过就加入？
就连陈善民的脸上，都闪过诧异。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王艳兵，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理由。”
陈善民的声音依旧冰冷。
王艳兵梗着脖子，眼神瞥向别处，嘴硬道。
“没什么理由！”
“他们能站，我也能站！”
“我不想被两个……被他们比下去！”
他本来想说“两个傻子”，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报告！”
又一个声音响起，是徐凯。
他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哆嗦，但还是鼓足了勇气。
“我……我也申请留下！”
这下，连陈烬都有些意外了。
一时间，训练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陈烬，徐天龙，李二牛，王艳兵，徐凯。
五个人站成一排，如五杆标枪，直面着所有人和教官。
而他们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或坐或躺，已经到达极限的菜鸟们。
同样是兵，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陈善民的目光从五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陈烬身上。
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
这个新兵，有点意思。
不仅自己是条龙，还能带着一群人跟着他发疯。
“好，很好。”
陈善民点了点头，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他转向旁边的苗狼。
“苗狼。”
“是！”
“把剩下的人，带回宿舍。”
“是！”
苗狼应了一声，转身面向那些瘫在地上的菜鸟。
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没死的都给老子起来！”
“听不懂人话吗？”
菜鸟们挣扎着，互相搀扶着，勉强站了起来，队形歪歪扭扭。
苗狼背着手，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
“看看你们这熊样！”
“再看看那五个！”
“不觉得丢人吗？”
“啊？”
没人敢吭声，一个个都把头埋得更低了。
“行了，也别在这儿碍眼了。”
苗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全体都有！”
“向后——转！”
唰的一声，队伍转了过去。
“齐步——走！”
队伍开始缓慢移动。
刚走了两步。
“立——定！”
队伍猝不及防地停下，几个人差点撞在一起。
王艳兵、李二牛和徐凯三人的身体也下意识地跟着动了一下。
随即又强行忍住。
他们看着那支被“折磨”的队伍，心里突然升起庆幸。
还好……还好留下了。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苗狼的下一个口令又响起了。
“向左——转！”
“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立——定！”
“一步一换令”，这是新兵连最折磨人的科目之一。
它不考验你的体能，只考验你的反应和神经。
好像……还是站军姿比较简单？
苗狼带着大部队，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逐渐消失在训练场的尽头。
偌大的训练场，瞬间空旷下来。
只剩下陈善民，以及站成一排的陈烬五人。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又肃杀的气氛。
“你们三个。”
陈善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入列。”
“是！”
王艳兵、李二牛和徐凯应了一声，走到队伍里。
站在了陈烬和徐天龙的旁边。
五个人，一字排开。
陈烬站在最中间，气息平稳，仿佛脚下的大地与他融为一体。
这点消耗，对他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
他身旁的徐天龙，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作训服，顺着鬓角不断滑落。
他腿部的肌肉，开始出现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武术世家出身的他，耐力本就过人。
可他终究还未突破家传功夫的“裂石境”。
气血搬运不够圆转自如，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对身体的负荷极大。
再旁边的王艳兵三人，更是刚站稳就开始龇牙咧嘴了。
他们本就是强弩之末，全靠一口气撑着。
现在真的站在这里，才体会到这其中的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这时，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一个人影出现在训练场的边缘。
来人穿着一身常服，肩膀上的军衔在夕阳下闪着光。
是范天雷。
陈善民立刻上前一步。
“参谋长。”
范天雷摆了摆手，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那五道笔直的身影上。
“这是在干什么？加餐？”
陈善民言简意赅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听完后，范天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走到队伍面前，先是看了看徐天龙，又看了看李二牛和王艳兵。
“不错。”
“有血性，有胆气。”
“我们狼牙，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兵。”
被旅参谋长当面夸奖，王艳兵三人顿时觉得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身上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范天雷点点头，最后将目光汇聚在最中间的陈烬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陈烬，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将人看穿。
这小子，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气息沉稳得不像个新兵。
“你就是陈烬？”
范天雷开口问道。
陈烬目不斜视，声音洪亮。
“报告！是！”
“很好。”
范天雷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而是转身和陈善民走到了十几米外。
“这个陈烬，你怎么看？”
范天雷压低了声音。
陈善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