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凡苏醒的消息，像一阵飓风席卷了整个九州。
天机阁主殿。
林不凡坐在那把他亲自设计的“星辰木”高背椅上，穿着一身素白的常服，面容依然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平静、深邃，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迷雾。
殿内站满了人。
楚灵儿站在他左手边，脸上金色的脉络已经消退，但眉心的印记更深了，偶尔闪过一丝淡金色的流光。
肝帝狂魔、冷月无声、诗酒趁年华、诸葛暗、王富贵站在右侧。
墨长老、林清玄、以及刚刚赶到的一批天机阁核心成员，站在后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不凡身上。
他们在等待。
等待这位带领他们走过三年风雨的“林前辈”，给出面对末日危机的答案。
林不凡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然后，他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情况我了解了。”
“世界即将崩坏，通道已经打开，钱多多的方舟即将启航。”
“问题有三个。”
他抬起手，三根手指依次竖起。
“第一，方舟只能容纳十万人，而九州大陆有亿万万生灵。选谁走？怎么选？”
“第二，通道另一端是什么？是安全的‘现实世界’，还是另一个‘地狱’？我们一无所知。”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我们要不要走？”
殿内陷入沉默。
这个问题太沉重了。
留在这里，等待世界崩坏，所有人都死。
坐上那艘只能载十万人的船，逃向未知，绝大多数人死。
无论怎么选，都是残酷的。
“师尊……”楚灵儿轻声开口，“天罚者的记忆里，有一点没说——它之所以守在通道口一百年，除了害怕消失，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它在等。”楚灵儿说，“等通道‘稳定’。”
她调出天罚者系统的记忆碎片。
画面里，那道白色裂缝在缓慢地“呼吸”——扩张，收缩，再扩张，再收缩。每次扩张时，裂缝会变宽一些，透出的光会亮一些；每次收缩时，裂缝会变窄，光会暗。
“通道的状态不稳定。”楚灵儿解释，“如果现在强行通过，很可能会被‘时空乱流’撕碎。天罚者系统测算过，按照这个呼吸频率，下一次‘稳定窗口期’，会在……”
她看了一眼墨长老。
墨长老接过话头：“七天后。”
“七天。”林不凡重复了一遍，“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七天时间准备。”
“但七天，根本不够筛选十万人，更不够调动整个九州的资源。”诸葛暗说，“钱多多的方舟储备了七十年，也只准备了十万人百年的物资。如果我们要带走更多的人……”
“那就必须用非常规手段。”林不凡站起身，走到殿中央的全息地图前。
他调出九州的资源分布图——灵脉矿藏、灵草产地、法宝工坊、丹药宗门……密密麻麻的光点，代表着这个世界的“财富”。
“如果我们不是‘逃亡’。”
“而是……‘搬家’呢？”
众人一愣。
“搬家？”
“对。”林不凡指向地图，“不是只带走十万人，而是尽可能多地……带走这个世界本身。”
“这怎么可能？”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林不凡说，“但如果通道的另一端，真的是‘现实世界’的某个接口，那么两个世界的规则，会在通道附近产生‘融合’。”
“规则融合时，会有一个短暂的‘混沌期’。”
“在那个时期，我们可以用一些……‘违规’手段。”
他看向殿外。
“姬小悠到了吗？”
几乎同时。
九州大陆东南，灵通商会总部。
这里是姬小悠用了三年时间，建立起来的“金融帝国”——占地千亩的建筑群，被数百重阵法笼罩，内部空间经过折叠拓展，实际面积堪比一座小城。
此刻，灵通商会最核心的“战略指挥中心”里，姬小悠正站在一面巨大的全息屏幕前。
屏幕上，显示着九州的实时经济数据——
灵石流通量、法宝交易额、丹药供需比、任务悬赏榜、玩家贡献点兑换率……
每一项数据，都以惊人的速度滚动刷新。
屏幕下方，坐着三十名“操盘手”——都是姬小悠从数万玩家中筛选出来的精英，每个人都至少拥有经济学、金融学或数学背景，在现实世界里不是投行精英就是量化交易员。
“会长。”
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起身汇报：
“最新数据，九州十大商会的灵石储备量，在过去十二小时内下降了17%。其中四海商会的下降幅度最大，达到了35%——确认钱多多在大量抽调资金，用于‘方舟计划’。”
“市场反应呢？”
“恐慌情绪开始蔓延。”另一名女操盘手调出情绪指数图，“虽然钱多多做了伪装，但各大宗门的高层都不是傻子，他们已经察觉到异常。天机阁公布‘世界崩坏’的消息后，恐慌指数从42飙升到78，预计三小时后会突破90。”
“大宗商品价格？”
“灵草、矿石、妖兽材料等基础资源，价格上涨了300%到500%。但法宝、丹药、功法等‘高端产品’，价格反而下跌了15%——持有者在抛售变现，准备‘跑路’。”
姬小悠安静地听着，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轻敲击。
她在计算。
计算九州的“总财富值”，计算钱多多方舟的“承载上限”，计算如果要把整个九州“打包带走”，需要多少资源，需要多少时间，需要……多大的“杠杆”。
七年前，她刚进入这个游戏时，还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靠倒卖药材赚点零花钱。
三年前，她遇到林不凡，被“贡献点体系”震撼，决定追随这位“前辈”，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现在，她站在这里，手握九州十分之一的经济命脉，面前是决定亿万人生死的选择。
“会长。”
又一名操盘手起身，声音有些颤抖：
“收到天机阁的紧急通讯——林前辈苏醒了，要求您立刻前往主殿参会。”
姬小悠没有立刻回应。
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看着那些跳动的数字，看着这个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王国”。
然后，她笑了。
笑得释然，笑得决绝。
“回复天机阁，我十分钟后到。”
她关闭全息屏幕，转身看向那三十名操盘手。
“各位，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你们认真听，认真记，认真执行。”
“因为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共事了。”
操盘手们屏住呼吸。
“从现在起，灵通商会进入‘战争经济’状态。”
“第一，启动‘末日收购计划’——动用我们所有的流动资金、所有的信用额度、所有的抵押品，不计成本地收购以下三类资源：空间类法宝、时间类材料、世界本源类物品（如气运结晶、规则碎片等）。收购价上不封顶，可以用任何形式支付，包括……‘方舟船票’的优先购买权。”
“第二，启动‘资源整合网络’——向全九州发布最高级别的‘悬赏令’：任何人，只要提供以上三类资源，或者提供大型灵脉的精准坐标、上古传送阵的阵图、可以折叠空间的秘境入口，都可以获得‘贡献点’奖励。奖励额度……是平时的十倍。”
“第三，启动‘金融核弹’——向市场投放我们储备了三年的‘信用货币’：灵通币。用这些‘纸’，买下所有能买到的‘实物’。记住，不要在乎通胀，不要在乎贬值，七天之后，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会彻底崩溃，我们要做的，是在崩溃前，把所有‘纸’换成‘货’。”
指令一条条下达。
每一条，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操盘手们的心上。
“会长……”眼镜男声音发干，“这样做的后果……我们会成为整个九州的‘公敌’。”
“我知道。”姬小悠平静地说，“但如果我们不这么做，会有更多人死。”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
街道上，修士们还在为几块灵石讨价还价，孩子们在追逐嬉戏，老人坐在茶馆里喝茶聊天——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只剩下七天了。
“林前辈教过我一句话。”
姬小悠轻声说：
“当灾难来临时，道德是奢侈品。”
“我们要做的不是当圣人。”
“是当……那个能带着最多人活下来的‘恶人’。”
她转过身，眼神坚定。
“执行命令。”
“是！”
三十名操盘手同时起身，回到自己的岗位。
下一秒，整个灵通商会的所有系统，全速运转。
天机阁主殿。
林不凡收到了姬小悠的回复。
“她答应了。”他看向众人，“而且已经开始行动。”
全息地图上，代表灵通商会的金色光点，开始疯狂闪烁。
一道道无形的“指令波”，从灵通商会总部发出，传向九州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波指令发出后十分钟。
九州十大主城的拍卖行，同时迎来了灵通商会的“收购使者”。
使者们手持最高级别的“黑金令牌”，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
“空间类法宝，无论品级，无论功能，无论完好程度，我们全收。”
“价格？您开价，我们不还价。”
第二波指令发出后半小时。
九州三百六十郡的“灵通分行”，同时贴出告示：
“悬赏：大型灵脉坐标。一经核实，奖励一百万贡献点，或……‘方舟船票’优先购买权。”
告示贴出的瞬间，整个九州的散修、探险家、地脉师……全都疯了。
一百万贡献点是什么概念？
足以兑换一件上品法宝，或者一本元婴级功法。
而“方舟船票”的优先购买权……
那是命。
第三波指令发出后一小时。
九州的金融市场，彻底失控。
灵通商会开始大规模抛售“信用货币”——那些他们发行了三年的、原本价值稳定的“灵通币”，像潮水一样涌入市场。
起初，人们还在欢呼——灵通币贬值，意味着可以用更少的灵石买到更多的“纸”，而“纸”可以去灵通商会兑换实实在在的资源。
但很快，他们发现不对劲了。
灵通商会不再接受“灵通币兑换灵石”的业务。
他们只接受“灵通币购买实物”。
而且，实物价格……在疯狂上涨。
一株百年灵草，昨天还值十块灵石，今天标价一百灵通币——而一百灵通币，在市场上的实际价值，已经跌到了一块灵石。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果你手里有灵草，卖给灵通商会，你能拿到一百灵通币。
但这一百灵通币，你只能从灵通商会买回一株灵草。
如果你不卖，灵通商会会用更高的价格，从别人手里买。
最终，市场上所有的灵草，都会被灵通商会收走。
而你手里的灵通币……会变成废纸。
“他们在抢劫！”有修士在论坛上怒吼，“灵通商会要把整个九州的资源都卷走！”
“但你不卖，别人也会卖。”有人冷静地回复，“现在的情况是，灵通商会开出了你无法拒绝的价格——要么卖资源换‘废纸’，要么留着资源等死。”
“他们凭什么这么确定世界会崩坏？万一林前辈有办法拯救世界呢？”
“万一没有呢？”
论坛沉默了。
没有人敢赌这个“万一”。
于是，更多的人开始向灵通商会出售资源。
灵通商会的仓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
而那些仓库，本身也是空间类法宝——内部经过折叠，一立方米的箱子，实际可能装着一座山的矿石。
姬小悠站在指挥中心，看着仓库储量指数疯狂飙升。
70%……80%……90%……
“会长，仓库快满了。”眼镜男汇报，“要启动备用仓库吗？”
“启动。”姬小悠说，“同时，联系钱多多。”
四海商会总部。
钱多多看着灵通商会发来的合作请求，沉默了很久。
请求的内容很简单：
灵通商会提供所有收购到的资源，四海商会提供方舟的“剩余运力”和“航行技术”。
双方合作，在七天之内，建造更多的“方舟”。
或者说，不是建造，是“改造”。
用空间类法宝，改造出可以容纳更多人的“临时避难船”。
“这个姬小悠……”钱多多放下信函，看向诸葛暗，“胆子很大。”
“她一直如此。”诸葛暗说，“三年前，她就敢用全部身家赌‘贡献点体系’会成功。现在，她敢赌整个九州的资源，能换回更多人的命。”
“但她这样搞，会引发暴乱的。”钱多多皱眉，“一旦民众发现手里的钱变成废纸，而资源全被卷走……”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借口’。”诸葛暗调出一份计划书，“林前辈已经准备好了。”
计划书的标题是：
【“火种计划”公开征集令】
内容很直白：
世界即将崩坏，通道已经打开，但承载量有限。
现公开征集“火种”——各行各业最优秀的人才、最有潜力的年轻人、掌握特殊技能或知识的专家。
入选者，将获得“方舟船票”，登上钱多多和天机阁联合建造的“救世方舟”，前往新世界。
落选者……自求多福。
“这是阳谋。”诸葛暗说，“告诉所有人真相，告诉他们只有一部分人能活，然后让他们自己竞争‘活下来’的资格。”
“竞争的方式呢？”
“贡献。”诸葛暗说，“从现在起，所有为‘火种计划’做出贡献的人——无论是提供资源、提供技术、提供情报，还是直接参与方舟的建造和维护——都会获得‘贡献积分’。”
“七天后，积分排名前十万的人，登船。”
钱多多闭上眼睛。
他知道这个计划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接下来的七天，整个九州会陷入一场疯狂的、不计代价的“内卷”。
所有人都会拼命贡献，拼命攒积分，拼命证明自己“有价值”。
因为不证明，就是死。
“很残酷。”他低声说，“但……可能是唯一能让最多人活下来的方法。”
“是的。”诸葛暗点头，“所以，您同意合作吗？”
钱多多睁开眼睛。
“同意。”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方天空那道越来越明显的裂缝。
“告诉姬小悠，四海商会会全力配合。”
“另外……”
他转身，眼神复杂。
“帮我带句话给林不凡。”
“什么话？”
“三百年前，钱家的祖先留下预言：‘当星辰坠落时，会有一个异数出现，带领火种穿越黑暗，抵达新岸。’”
钱多多轻声说：
“我希望，他就是那个异数。”
天机阁主殿。
林不凡收到了钱多多的回复。
他站在全息地图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灵通商会的收购进度、四海商会的方舟改造进度、玩家的贡献积分排名、九州各地的资源流向……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残酷，但高效。
“师尊。”楚灵儿走到他身边，“姬小悠的‘战争经济’已经启动，整个九州的资源正在向我们集中。按照这个速度，七天后，我们可以带走的‘火种’，可能不止十万。”
“能带走多少？”
“如果所有空间类法宝都满载，所有方舟都改造完成……极限是五十万。”楚灵儿说，“但前提是，通道的稳定窗口期足够长，足够让五十万人通过。”
“窗口期有多长？”
“天罚者的记忆里没有精确数据。”墨长老接话，“但根据裂缝的呼吸频率推算……最多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五十万人……”林不凡沉默片刻，“不够。”
“那……”
“我们需要更多时间。”林不凡看向天空，“或者说，我们需要……‘延长’窗口期。”
“怎么延长？”
林不凡没有回答。
他转身，看向殿内众人。
“接下来七天，你们各司其职。”
“姬小悠负责资源整合，钱多多负责方舟改造，肝帝狂魔负责玩家动员，冷月无声负责战力保障，诸葛暗负责情报分析，王富贵负责后勤支援。”
“楚灵儿，墨长老，林清玄——你们三个，跟我来。”
他走向殿后密室。
“我们去源代码层。”
“去看看那道裂缝……”
“到底连接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