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走了。
着一堆地图纸配方和带着满脑子的浆糊和一颗被反复捶打后变得麻木的心,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高府。
高自在没有去送。
他站在那间终极的石室里,看着那一架子的宝藏,久久没有动弹。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和大唐,这位皇帝和这个天下,已经被他用一根看不见的线,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这根线的一头,是蒸汽机,是足以颠覆世界的知识。
另一头,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他所珍视的一切。
他慢慢地将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合上,墙壁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地面,月已中天。
夜风吹在身上,带着一丝凉意。
他深吸一口气,将胸中那股与帝王博弈后的疲惫与紧绷缓缓吐出,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天大的事,有皇帝顶着。
他现在,只是一个准备去“九死一生”的可怜人,需要好好休息。
然而,当他推开自己卧房的门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梦雪不在。
……
高府,后院,一间素雅的厢房内。
张妙贞正坐在灯下,手里捧着一卷书,可她的心思,却半点都不在书上。
今天府里的动静太大了。
虽然她被勒令待在后院,不得外出,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寂静,都让她心神不宁。
他的才情,他的手段,他的神秘,都像是一团迷雾,让她看不真切,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她是什么身份?
一个寡妇。
一个被强行“请”来府里,名为侍女,实则半个囚徒的女人。
她和他的距离,就像是天与地。
每当夜深人静,她都会陷入这种无尽的内耗之中。
既渴望着能摆脱眼前的困境,又畏惧着那一步踏出后可能带来的万劫不复。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张妙贞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看清来人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行礼。
“夫人。”
来人正是梦雪。
她没有穿那身劲装,而是换上了一袭轻柔的罗裙,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女子独有的妩媚。
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平日里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年长我几岁,那我就称一声姐姐吧。张姐姐,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呢?”
梦雪自来熟地走到桌边,将食盒放下。
“看你晚饭没用多少,我让厨房做了些宵夜,特意给你送来。”
张妙贞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敢劳烦夫人,我……我不饿。”
她怕。
她怕这个女人。
长史身边最锋利的刀。
这个女人,有着最美的容貌,却能做出最狠辣的事。
张家的所有秘密,在她眼里都无处遁形。
就是她,用最不容反抗的方式,将自己从张家嫡长女,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侍女。
虽然进了高府后,梦雪对她秋毫无犯,甚至颇多照顾,但那种源自骨子里的恐惧,却始终挥之不去。
“姐姐这是在跟我见外?”梦雪故作不悦地拉下脸。
“你我如今同侍一夫,虽有先后,却也算得上是姐妹。夫君常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后院若是整日冷冰冰的,岂不是让他烦心?”
“同……同侍一夫?”
张妙贞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心跳都漏了半拍。
“我……我只是个侍女……”
“侍女?”梦雪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让她重新坐下,然后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
“姐姐,你就别自欺欺人了。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是夫君心尖上的人?只是夫君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你再看看我,”梦雪指了指自己,“我名义上是他的妾室,可到现在,不也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夫君是个君子,他尊重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他太为难,不是吗?”
张妙贞被这一番话说得头晕脑胀,手足无措。
高自在是心尖上的人?
脸皮薄?
君子?
这些词,跟她认识的那个男人,好像……有点对不上号。
可看着梦雪那真诚的样子,她又有些动摇。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来,姐姐,尝尝。这莲子羹啊,最是安神了。看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喝了它,今晚保管你能睡个好觉。”梦雪将汤匙递到她的嘴边,动作亲昵得不容拒绝。
张妙贞看着那碗清甜的莲子羹,又看了看梦雪。
她犹豫了。
理智告诉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情感上,她又多么希望梦雪说的是真的。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在梦雪那不容置疑的“温柔”攻势下,张妙贞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将那一口莲子羹咽了下去。
入口香甜,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瞬间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这就对了嘛。”梦雪满意地笑了,亲手一勺一勺地喂着她,“姐妹之间,就该这样才对。”
一碗莲子羹很快见了底。
张妙贞确实感觉心神安定了不少,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多谢夫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体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燥热。
这股热流来得毫无征兆,从腹部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血液里攀爬。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酡红。
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夫……夫人……这羹里……”张妙贞的声音带上了颤音,她惊恐地看着梦雪。
“姐姐,别怕。”
梦雪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丝怜悯,和一丝不容反抗的决绝。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软倒在椅子上的张妙贞。
“夫君心善,你不主动,他永远不会碰你。你瞻前顾后,这辈子也迈不出那一步。”
“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没用,那这恶人,就只能由我来当了。”
“姐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今夜过后,你最好的归宿在哪里。”
梦雪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怪我,要怪,就怪夫君太迷人。便宜他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已经意识迷离,开始无意识撕扯自己衣领的张妙贞,转身走出了房间。
然后,她将张妙贞的房门,虚掩的门扉,彻底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
做完这一切,她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罗裙,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浅笑,敲响了高自在的房门。
“夫君,睡了吗?妾身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