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基地不是一天建成的,但腰子的损耗却是立竿见影的。
高自在沉沉睡着,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成了唯一的男主角,手持三份截然不同的剧本,被文艺片女主角和动作片女主角左右夹击,要求他今天演深情凝望,明天演相爱相杀。
他太难了。
就在他梦到自己被绑在渭水边的水车上,一边体验阶下囚的屈辱,一边还要吟诵杀手的柔情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都督!都督!醒醒啊都督!出大事了!”
是管家老高的叫喊。
高自在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嘟囔了一句。
“天塌下来也等我睡醒再说。”
旁边的梦雪和张妙贞也被吵醒了。张妙贞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拉了拉他的胳膊。
“夫君,是管家在外面。”
高自在有气无力地哼哼着。
“让他滚,大年初一,鸡都还没叫,他叫魂呢?有没有天理了?懂不懂劳动法?”
门外的管家快哭了。
“我的好都督啊!不是天没亮,是天狗食日啊!”
天狗食日?
高自在的脑子宕机了半秒钟。
他猛地掀开被子,也顾不上身边的两位小妾还衣衫不整,光着脚就冲到了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外面,本该是晨光熹微的卯时,此刻却是一片诡异的昏暗。
天穹之上,太阳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盘,边缘镶嵌着一圈刺目的金色光环。
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这片诡异的光线下,远处传来百姓惊恐的尖叫和敲锣打鼓的声音。
“卧槽!”
高自在脱口而出。
张妙贞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披上外衣跟了过来,小脸煞白。
“夫君,这……这是上天示警,大凶之兆啊!”
梦雪则要镇定许多,她迅速起身,开始为高自在找衣服,动作麻利。
高自在却完全没理会她们。他趴在窗台上,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日食!居然是日食!”
他扭头冲着还在发懵的管家大喊。
“是日全食还是偏食?不对,看这个光圈……是日环食!金边日食!我趣,这可比看3d电影刺激多了!”
管家一脸的黑人问号。
“都督,您在说什么食?天狗把日头吃了啊!您快点吧,宫里都来人催了,说陛下请您即刻入宫!”
皇帝?李世民?
高自在的心情瞬间从看热闹不嫌事大切换到了打工人的悲愤。
他想起来了,古代生产力低下,认知水平有限,日食这种天文奇观,通常都会被当成是上天对皇帝的警告。
轻则皇帝下罪己诏,大赦天下。重则……可能就要找个倒霉蛋出来背锅祭天了。
而他,高自在,作为李世民身边最能“创造奇迹”的那个靓仔,在这种时候被叫过去,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去干嘛的。
当神棍,搞科普,安抚人心。
“催什么催!天塌不下来!”
高自在骂骂咧咧,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开始穿衣服。
梦雪已经把官服递了过来,张妙贞也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帮他整理衣冠。
“夫君,千万要小心说话。”
张妙贞小声提醒,脸上全是担忧。
高自在穿好衣服,却不急着出门,反而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冲着外面喊。
“管家!把我书房那套上好的素描纸和炭笔拿过来!快!”
管家彻底傻了。
“都督,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要纸笔干什么?”
“你懂个屁!”高自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么珍贵的天文影像资料,不记录下来是人干的事吗?这可是第一手的研究素材!拿去,快点!”
这哪里是臣子要去面见皇帝,这分明是科学家要去观测站抢数据!
管家不敢违逆,只能一路小跑着去取东西。
张妙贞和梦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出了一样的情绪。
她们的夫君,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
很快,管家气喘吁吁地把纸笔拿了过来。
高自在接过东西,直接冲到院子里,选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铺开纸,拿起炭笔,对着天上的日环食就开始飞快地写写画画。
他画得极其投入,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个是色球层,这个是日冕……哎呀,没有望远镜,看不到日珥,血亏!这个光环,贝利珠现象!妙啊!太妙了!”
院子里的下人们全都看傻了。
外面百姓的惊呼声、祈祷声、驱赶天狗的锣鼓声混成一片,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末日般的恐慌。
唯独他们家的都督,蹲在院子中央,对着那个“不祥之兆”,画得不亦乐乎,脸上还挂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这是一种领先了时代一千多年的从容与淡定。
管家急得在旁边直跺脚。
“我的好都督,我的祖宗!您就别画了!宫里派来的小公公脸都绿了,在门口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再不去,陛下怕是要派金吾卫来绑人了!”
高自在头也不抬。
“慌什么!让李二多等一会儿,他还能少块肉?我这可是为大唐的科学事业做贡献,他得给我发个一吨重的奖章!”
“夫君!”
梦雪走了过来,她的表情很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高自在的笔尖停顿了一下。
“宫里催得这么急,说明陛下很不安。您现在过去,是雪中送炭。去晚了,炭就凉了。”
高自在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天色,日食已经开始慢慢进入尾声,太阳的一角重新露出了光芒。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画了一半的草图。
淦!
KpI和个人爱好,果然是天生的敌人!
他愤愤地把炭笔往地上一丢,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
“行吧行吧,上班!”
他把那张画了一半的图纸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塞进袖子里,然后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备马!进宫!我倒要看看,这天狗食日,能把他李世民吓成什么样!”
看着高自在雄赳气昂的背影,管家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院子里,张妙贞捡起那根被丢掉的炭笔,看着高自在离去的方向,脸上写满了复杂。
她的夫君,总是在做一些她完全无法理解,却又觉得特别厉害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