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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明玧不确定的反问:“树里边?”

盐关城里,沈嗣静坐在浴桶之中。

沈家的亲兵站在帐外求见,他伸手将嘴角溢出的鲜血擦掉,血水融入浴桶之中,消失不见。

沈嗣从浴桶里站出来,随便擦了擦,穿了件中衣。

亲兵被随从引进来,行了一礼:“将军,咱们的东西都布置好了,明日一早,马向前真的会来吗?”

沈嗣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自然会来,不仅会来,还会孤注一掷,把他们现有的兵力都压上。”

“那我们明日……”

亲兵抿唇,悄悄抬眸看向沈嗣:“王将军中毒,王家军战力也受损,只有咱们一支,会不会……”

“不会,”沈嗣坚定的摇摇头:“我们的兵力虽然不如陈国可咱们熟悉地形,咱们守城容易他们攻城却难。”

“你不必担心,本将军自有打算。”他深呼一口气:“王老头中了毒受了伤,都是陈国的人逼的,这仇,自然要我这个好朋友替他报了。”

“是,将军,小的知道了。”

亲兵松了口气:“将军有数就好,小的也就放心了。”

亲兵就在大帐里贴身侍候,沈嗣却披了一件大氅往外走。

盐关今夜无云,明朗的月亮高高悬在天上。

“沈夏,明天结束,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沈嗣望着月光,脸色被衬得苍白,在清亮亮的月亮下竟然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沈夏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陡然生起一个笑:“自然了,将军,明日大战胜利,咱们都要凯旋呢。”

沈嗣垂下眸子,他抚着胸口:“回家而已,怎么回都是回。”

沈夏心里一紧,却不敢问他的意思,只能干巴巴的劝:“将军这话差了,咱们胜利还朝,到时候陛下一定给将军和夫人大大的赏,说不定还会赏个公主给少爷呢。”

沈嗣抿唇一笑:“那小子,已有心上人了,若真的赐一位公主给他,岂不是白白惹他生气?”

“天也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他说罢,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转身往营帐里走去。

京城内,沈大夫人辗转难眠。

她腾的一下从榻上坐起来:“阿春啊,现在几时了?”

守夜的丫鬟一个激灵爬起来,她掀开沈大夫人的床幔关切道:“子时过了三刻了,夫人有什么吩咐?”

沈大夫人扶着床边,一手扒拉着床幔:“你弟弟给你写过家书没有?现在盐关处战事紧不紧?”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是不是老爷出事了?”

她皱着眉,脸色更加难看:“还是说阿尧?”

“今日我心里烦躁的很,你去给我拿纸笔来,我要给他俩写封信。”

阿春屈膝应是,待将东西拿回来,又伺候沈大夫人穿衣服。

“夫人,您别着急,”沈春在一旁为她磨墨:“这信送出去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收到回音的。”

“而且,如今天气凉了下来,屋里点了炭火,不通风难免闷热,您心里焦躁,热的睡不着也是可能的。”

沈大夫人垂眸,娟秀漂亮的字将信纸铺满,她抿唇:“你说的对许是我想的太多。”

她捂着胸口:“最好是我想的太多。”

“阿春,明日一早,你就将这两封信寄走吧,我心里也安定一些。”

“是夫人,”阿春伸手扶她:“奴婢伺候您休息吧。”

徐州城内,沈尧躺在王榭旁边,心里也似火烧般难耐。

王榭听他翻来覆去,还以为他是身上伤口太痛:“很难受?我去帮你叫大夫?”

“不是,”沈尧今日虽然受伤,却并不是很重:“不知怎么的,我心里不安的很。”

他疑惑的捂着胸口:“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我却不知道一样。”

“什么事?”王榭拧眉:“是不是这两日你没有休息好?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是吗?”沈尧摸摸额头:“这两日我没有休息好吗?我觉得还行。”

他咬咬嘴唇,有些苦恼的盘腿坐了起来:“二哥,是不是我爹……”

“他们在盐关的情况咱们一无所有,我真是担心。”

“别怕,”王榭轻声安慰:“他们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一向都是胜多败少,你不要胡思乱想。”

“就是没事,也要让你想出事情来了。”

沈尧叹了口气:“二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去盐关看看我爹他们?”

“我几位叔叔都受了重伤……我爹……”

王榭沉默一瞬,随后安抚他:“你别担心,乌先生连崔岩那么严重的毒都能治,还治不了你叔叔们吗?”

“前两日他们就出发了,这几天也快到了吧?”

沈尧点点头:“应该吧,希望乌老能把我几个叔叔救回来,要不然我爹要内疚痛恨自己一辈子。”

“说起来崔庄主,他毒解了没多久,这么过去真的没关系吗?”

“他好歹也是江湖第一,”王榭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体素质哪里是我们这些手不能提的年轻人能比的?”

“你看他第二日生龙活虎的样子,不知道前些日子躺着不能动的人是我们呢。”

沈尧深深认同了,随后他又有些疑惑:“可是不是说他体内的毒还没清完,内功时不时的就要消失,他俩单独跋山涉水的过去,一路上真的会安全吗?”

“不清楚,听天由命吧。”

王榭说的随意,目光却一直落在好友的脸上:“沈叔叔吉人自有天相,哪怕处境危险,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你不要太过担心他。”

“再说,今日你打了一天仗,身体已经累的不行了,晚上睡不着,心里烦躁也是有的,并不一定就是家里人有事。”

“我知道的,二哥。”

“嗐,”王榭呼啦呼啦沈尧的脑壳:“别想那么多了,你一向没心没肺,今日怎么疑神疑鬼的?莫不是打仗打怕了?”

“怕了你就回家去,这可不欢迎娇滴滴的公子。”

“我可没怕,”沈尧抱着脑壳翘着二郎腿躺下,他盯着帐顶看:“可能是年纪大了,竟然有点看不得血了。”

“一想到死去的人,背后都有几个亲人在牵肠挂肚,我就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