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月踩着拖鞋小跑下楼，远远就看到陈予倚靠在宿舍楼下的榕树旁，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还穿着下午训练时那身迷彩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沾着些灰尘和汗渍，显然是还没来得及回宿舍换洗。
“等很久了吗？”
她小跑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仰起头，正好对上他闻声抬起、低垂下来的目光。
路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她刚洗完澡、还带着水汽的脸上，皮肤白皙透亮，眼睛因为仰视而显得格外大而清澈。
她穿着柔软的浅色格子睡衣，头发半干，随意地披在肩头，周身散发着干净的沐浴露香气，与训练场上的尘土飞扬截然不同。
陈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眼神比在训练场上柔和了许多。
“没有很久。”他低声说，将手里那个透明的白色袋子递给她。
林初月接过袋子，借着路灯的光线看了看，里面装着一管治疗擦伤的药膏、一盒防水创可贴、一瓶缓解肌肉酸痛的喷雾，还有一小包独立包装的湿巾和几颗独立包装的酒精棉片。
东西准备得很齐全，也很细心。
“谢谢。”她心里暖暖的，指尖摩挲着冰凉的药膏管，“你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陈予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还有些湿漉漉的手肘上，“涂药了吗？”
“还没，正准备涂呢，你就发消息来了。”林初月老实回答，随即想起什么，也看向他，“你呢？身上有没有哪里磨破？今天搬了那么多箱子......”
“我没事。”陈予语气平淡，仿佛下午那个在烈日下搬运重物的人不是他。
“怎么可能没事......”林初月小声嘟囔，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检查，却又觉得在宿舍楼下不太合适，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陈予看着她犹豫的小动作，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真的没事。”他轻轻笑道，“习惯了。”
这句“习惯了”让林初月心里微微一酸，她知道他性格要强，也从不会抱怨什么。
“那......这个喷雾你也拿去用。”她从袋子里拿出那瓶肌肉酸痛喷雾，想塞回他手里，“我室友那里有类似的，我们可以一起用。”
陈予没接，只是看着她，“不用，我宿舍已经备有了。”
“再说一直用别人的也不太好，你就自己留着用。”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林初月看着他被路灯勾勒得愈发清晰的眉眼，知道拗不过他，只好把喷雾重新放回袋子里。
“好吧......那你自己回去记得也处理一下，别硬撑。”
“嗯。”陈予应了一声，目光再次扫过她微红的手肘，“晚上好好休息，明早集合前记得再涂一次药。”
“知道啦。”林初月乖乖点头，想起下午的事，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真的在看我？”
陈予沉默了两秒，移开视线，望向旁边的榕树树干，喉结微动。
“......你猜。”
这个回答让林初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在路灯下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才不猜，”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反正有人被教官‘特别关照’去搬箱子了，搬得可‘认真’了~”
陈予转回视线，看着她带笑的眉眼，嘴角也微微扬起，他没再反驳，只是伸手，很轻地碰了碰她额前还带着湿气的碎发。
“还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却满是纵容。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她肩头的发丝，陈予看着她身上单薄的睡衣，眉头微蹙。
“快上去吧，别着凉。”
“嗯。”林初月点点头，却没有立刻挪步，“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
两人在路灯下对视了几秒，周围有晚归的学生三三两两走过，偶尔投来好奇的一瞥。
林初月攥紧了手里的袋子，指尖触到冰凉的药膏管，心里却暖烘烘的。
“那我上去了？”她小声说。
“嗯。”陈予应着，目光依然落在她脸上。
林初月转过身，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陈予还站在原地，保持着目送她的姿势。
“陈予。”她叫他的名字。
“嗯？”
“晚安，明天......训练加油。”
他看着她，眼神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
“你也是。”
得到回应，林初月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上楼，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内，陈予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肘，那里确实有几处磨破的痕迹，在深色迷彩服的遮掩下并不明显。
他抬手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颈，这才转身，朝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
夜风里，那抹若有若无的沐浴露清香似乎还在鼻尖萦绕。
……
林初月脚步轻快地回到315宿舍，一推开门，就感受到气氛有些微妙。
赵月正对着镜子心不在焉地拍脸，张晓雯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看书，苏婉晴已经换好了睡衣，正背对着门口整理床铺，背影显得有些疏离。
“我回来啦。”林初月笑着打招呼，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陈予送了点药过来。”
赵月像是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立刻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哟，爱心药品到位！快让我们看看都有啥！”
她凑过来扒拉着袋子，“药膏，创可贴，喷雾......可以啊，你男朋友挺细心！”
苏婉晴也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表情，只是眼神比平时更淡了些，她看了一眼袋子，轻轻点了点头。
“挺好的。”
张晓雯小声说：“有、有药就好......”
林初月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但看赵月和苏婉晴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也没多问，只是拿出药膏。
“月月，晓雯，你们需要涂药吗？我这里有。”
“要要要！”赵月立刻伸出自己晒得发红、还有些脱皮的手臂，“我这皮糙肉厚的都快扛不住了。”
张晓雯也腼腆地伸出手肘，上面有几处明显的擦伤。
林初月细心地帮她们涂药，苏婉晴也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递过去自己磨破的手掌。
四个女孩围在一起，互相帮忙处理伤口，刚才那点微妙的尴尬似乎也在药膏清凉的气息中慢慢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