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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峰下的那场短暂交集,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终会散去。梁俊杰将冰魄玄晶送出去后,仿佛了却了一桩重大的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筑基成功的喜悦重新占据主导,加之体内太阴侵蚀被天道筑基暂时压制,他甚至有了一种“危机已过”的错觉。

于是,听竹轩后院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勃勃”。

“昴哥!左边!左边那只金斑蜈蚣!快!它要钻到灵藓下面去了!”梁俊杰依旧是那身不合体的女款道袍他挽起袖子,手里拿着一个特制的玉钳,眼睛放光地盯着墙角,压低声音急切地沟通着灵魂契约另一端的伙伴。

“聒噪!区区一只百年金斑蜈蚣,也值得你大呼小叫?”昴日那慵懒中带着不屑的神念传来,但一道无形的力量还是精准地笼罩了那片区域,将那只有着金色环纹、散发着浓郁气血之力的蜈蚣定住了一瞬。

梁俊杰眼疾手快,玉钳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夹住了蜈蚣的头部,将其提了起来。那蜈蚣足有半尺长,狰狞的口器张合着,却无法挣脱。

“嘿嘿,到手!”梁俊杰满意地将这只“大补之物”扔进旁边一个散发着微弱禁制波动的竹篓里,里面已经有了几只同样灵气盎然的“藏品”——血玉蜘蛛、八宝蟾蜍、还有几条五彩斑斓的不知名蠕虫。这些都是昴日凭借其超凡感知,在玉女宗后山深处为他寻来的、蕴含丰富气血精华的“珍惜虫子”。

筑基之后,身体对能量的需求更大,尤其是他这种肉身被多次强化、又经历过异变消耗的情况,更需要大量进补。宗门提供的那些清淡灵斋根本不够看,这些来自大自然的“野味”反而成了最佳选择。

“继续继续!昴哥,我感觉再来几只,我就能把筑基期彻底稳固了!说不定还能再长点力气!”梁俊杰干劲十足,深紫色的短发在阳光下飞扬,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仿佛已经将之前的种种磨难和潜在危机抛在了脑后。

他根本不知道,一场关于他命运走向的、更为沉重和绝望的对话,正在玉心殿内进行。

……

雪寂站在空旷而威严的大殿中央,面对着白玉高台上那道素雅而强大的身影。她清冷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往日的平静,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忧虑和挣扎。

“宗主。”她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玉明镜宗主缓缓睁开眼眸,目光落在雪寂身上,似乎早已料到她的来意。“何事?”

雪寂抬起头,直视宗主,问出了那个在她心中盘桓已久、让她寝食难安的问题:

“宗主,那《阴阳兑凡经》……究竟有没有极限?或者说,他……梁俊杰,是否真的有机会,完全摆脱那……阴阳逆转的隐患?”

她问得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坚决。她亲眼见证了梁俊杰为了不变女子是如何的拼命,见证了他筑基成功后的狂喜,也隐约察觉到他似乎认为危机已经过去。但她深知,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玉明镜宗主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大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宗主指尖无意识敲击扶手的细微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雪寂的心上。

良久,就在雪寂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玉明镜终于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每一个字都砸在雪寂的耳中:

“有极限。”

雪寂的心猛地一提。

“《阴阳兑凡经》的极限,便在化神。”玉明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看到了某种既定的宿命,“阴极阳生,否极泰来。当他凭借此经,突破至化神境界的那一刻,体内阴阳将会在极致逆转后,于毁灭中迎来新生,达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沌平衡。届时,所有隐患,包括那变成女子的危机,才会真正、彻底地……消失。”

化神?!

雪寂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娇躯猛地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惨白!

她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最残酷的笑话,嘴唇哆嗦着,想笑,却只能发出一种比哭还难听的、带着无尽苦涩的惨笑。

“化神……哈哈哈……化神……”她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充满了悲凉和嘲讽。

如今的修真界,早就已经没有化神修士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天地剧变,灵气潮汐衰退,大道隐晦难寻。不知从多少年前开始,元婴巅峰便已是修士所能抵达的绝巅。化神之路,早已断绝!那是一个只存在于古老典籍和传说中的境界,是一个遥不可及、甚至被众多修士认为已经不复存在的虚幻目标!

让梁俊杰去突破化神?这和直接宣判他死刑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死刑更残忍!死刑只是一瞬间的痛苦,而这条路,是让他在无尽的挣扎和虚假的希望中,一步步滑向那个注定无法改变的、变成女人的结局!直到耗尽寿元,或者在某个突破关口被彻底逆转!

“师弟……”雪寂失神地低语,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涌上了清晰的水光,充满了无力与心疼,“师姐……不能告诉你这个真相……”

她不能。她无法想象,如果梁俊杰知道了这个残酷的、近乎无解的终极困境,他那刚刚因为筑基而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会如何瞬间熄灭?他那执拗的、不肯认命的性子,会不会彻底崩溃?

告诉他,等于亲手摧毁他所有的信念。

玉明镜宗主静静地看着下方失态的雪寂,看着她脸上的惨笑与眼中的泪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路,已经给了他。能否走到尽头,看他的造化,也看……天意。”她的声音淡漠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雪寂猛地抬起头,看着高台上那如同神明般冷漠的身影,第一次对这位她一直敬畏有加的宗主,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愤怒与悲哀的情绪。

她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脚步有些踉跄地、失魂落魄地退出了玉心殿。

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浑身冰冷。

她回头,望向后山听竹轩的方向。隔着遥远的距离,她仿佛能看到那个紫发青年,正兴高采烈地和大公鸡追逐着那些可怜的虫子,为自己修为的每一点进步而欢欣鼓舞。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迈入的,是何等绝望的深渊。

一条看似给予希望、实则通往既定终点的单行道。

一条在当今修真界,几乎……注定无法走通的绝路。

雪寂闭上眼,两行清泪终于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