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汀锦和繁花两人坐在马车上，时隔多年多少有了一些疏离。
但也正是这份疏离煎熬着人心。
时过境迁，他们再也不是原来那个随意打闹的少年和少女。
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主动。
繁花看着郁汀锦一直低着头，“你是在想那个孩子吗？”
郁汀锦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繁花慢慢握住郁汀锦无处安放的手，传达着信赖:“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想办法把他弄过来。”
杀殿能够把郁汀锦弄出来，那么一个小孩子想必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又得付出什么代价。
不过这些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郁汀锦有一瞬间的动摇，不过很快她就摇了摇头，“谢谢花花。”
她走了，如果再把孩子带走就未免对他来说也太过残忍。
“叽！”
马车一响，车轮子一歪，车身一个颠簸。
“小心！”
繁花立刻伸出手，张开他的羽翼把郁汀锦护住，他的胳膊肘却狠狠地撞到了车壁上。
“芋子，你没事吧？”
要是换做19年前的他，他定会出于本能先保护自己。
郁汀锦摇摇头:“你的手？”
繁花露出大白牙嘿嘿一笑，“没事。我皮糙肉厚耐得住。”
是啊，雪地里，他和十月被人围攻，差点死了，两个人也没有痛呼过一声。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有需要自己保护的人。在想要保护的人面前，他们必须表现出强大，如果他们一旦表现出害怕弱小就会让被保护的人承担恐惧。
繁花猜对了几分。
万年怕狗，京墨也怕狗。
万年和京墨在一起时，她就不能怕狗。
繁花把郁汀锦抱在怀里，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梦，除非生死否则他再也不会松手。
马车里飘出来一段对话。
“芋子，跟我一起回家吧。”
“可……他们会不会不同意？”
“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们就私奔。”
“私奔？”
“嗯，你带上我，我带上钱，私奔。”
“好。”
“芋子，十九年了，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
“郁郁青青，一世繁花似锦。”
“臭花花，难道你下辈子不想跟我在一起？”
“痛痛痛，我当然想。”
但我怕你会因为愧疚，把下一辈子许给了别人。下辈子，我还是喜欢你，不过你可以不喜欢我。
我想如果你幸福了，我就幸福了。
……
“公子，这是几天前，有人给你的信。”
繁花打开信，眉头越皱越深，“原来如此。”
他早该料到，他突然变成第一名有古怪。
原来，原来的第一名死了。
“怎么了？”
繁花转头看着郁汀锦，眼眶泛红“芋子，我的好朋友婚礼，我错过了。”
如果，仅仅是错过婚礼，他断不会如此伤心。
郁汀锦:“想哭就哭吧。在我的面前你可以柔弱一下。”
繁花紧紧地抱住郁汀锦，“芋子，我的好朋友，她……死了。”
“我不能哭，我要去给她收尸。”
我们曾经说过谁先死，后死人就负责埋。
繁花两人按着信上赶到的时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到了两人一猫。
新郎的胸口插着一把剑，那剑柄握在另一个人手中。
那双紧闭的双眸透着无尽的温柔、满足和宁静。
那人浑身都是插着刀剑，身体像一个靶子，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椅子后面的剑，另一只手握着把“幽”剑。
两人身上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瘦不拉几的大猫看到人来雄起一身毛，弓起脊背，尾巴弯起，脑袋放低，硕大晶光的眼睛不善地看着来人，露出牙齿，恶声恶气警告着:“喵——呜！”
繁花站在阶梯上，抬头看着雕塑:“十月，我来了。”
郁汀锦:“她在动！”
冰凌裂开，无数的冰晶不停往下落，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繁花一把把郁汀锦塞到背后，“十月？”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美如香醇的红酒，声音亘古悠远:“你来了。”
说完，她像终于完成了使命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冰雪再次覆盖住了她的脸。
山上似乎已经被人清理了一次，无人认领的尸体最终会被岁月掩埋。
繁花找到了那个信上千叮万嘱的包裹，入手很重，忍不住打开一看——一个死婴。
死婴似乎才刚刚死去，全身不腐，竟然和活的有几分像。
繁花赶紧包好，免得吓到郁汀锦。
繁花把一家三口收拾地体体面面，有着盗墓的技术，他决不假手旁人，还专门打造了喜服。
十九年前的一次帮助，她帮他一路踏平坎坷。如今，他帮他们做这些都算不得的什么。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一家三口一起合葬在后山，一个巨大的棺材，他亲眼看着泥土把他们掩盖。
只觉得人生短暂，稍纵即逝。
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回去的路上。
郁汀锦一直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繁花:“但说无妨。”
郁汀锦:“刚刚盖棺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她眨了一下眼睛，流了一滴泪。”
繁花心中一痛。
听闻那一天一夜，十月一把箫，仅凭一人斩杀千人之多，白发赤眸身负重伤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没死，可以说她已经近妖。
尤其是见到她的最后一面的场景。
若说，她入棺材时还没断气也是有可能的。
繁花握住郁汀锦的手，“生同衾死同丘，这就是她最后的心愿。”
她不喜欢吃糖，却让他放了很多糖到棺材里，应该是他喜欢吃吧。
过了几天，冰阳和属下提着许多香烛纸钱前来祭奠。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千月已死，可他始终没有得到完整的命数。
直到头七那天晚上，天空乌云密布，闪电雷鸣，蝴蝶狂飞。
闪电唯独击中了二人的坟墓。
惊扰了死人，诈尸可不好。
冰阳和一行人前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雷电劈在坟上，沙土乱飞，迷的人张不开眼睛。
一击闪电猛然把棺材盖劈飞了起来。
“快，盖上！”
“盖上！”
“家主快看！”
“那里有人！”
“保护家主！”
层云压境，电闪雷鸣，飞沙走石，闪电明灭间，有一个人形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跳到外面，它的怀里似乎抱着一个人。
它不停地跳，一跳就是一大段距离。
雷电一下一下追击它们。
“保护家主！”
几个侍卫立刻把冰阳围在中间，且行且退。
它跳着走远了，雷电一击即中，再一击，原地什么都没有了。
棺材里只剩下一个包袱，一打开是一个没有腐烂的婴儿和许多糖。
众人大惊失色，赶紧埋坟，退出大山。
当夜，玄士告诉冰阳，他的命数完整了。
有人说杀死第一杀手的是现在的第一杀手，有人说是个女人。不过至于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没人知道，传说这个女人被第一杀手囚禁了数年，用了数年的时间给第一杀手下了毒。
可惜，不管后来的人怎么查，种种迹象显示，她的确存在过，却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