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内，此刻十分安静，安静到让江充容有些恍惚。
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她想要爬起来，将鸢尾的尸身给安置好。
在她的潜意识里，鸢尾是因为她而死的，她用烛台砸她，砸的她立刻就流了血。
她会中毒，是因为鸢尾，她知道这一点，但她也知道，鸢尾是被逼的，她的家人在对方手里。
再怎么说，这么多年，她身边能信任的，也只有她了，就算她曾怨恨她，如今她因为自己死了，这些也就烟消云散了。
伸出手来，她费尽力气，将鸢尾的身体抬起一些。
自从中毒之后，她时而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时而觉得自己力气大的，甚至能抬起一座山。
这会儿，她就没什么力气，因此挪动鸢尾的时候，着实费了些力气。
好不容易，她将鸢尾暂时安置在软榻上，又用帕子，将她脸上的血迹都擦干。
直起身子，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准备出去找几个宫人过来。
鸢尾的屋子，她并非头一次来，仔细看看，似乎还跟当初一样。
眼前似乎浮现出，当年跟鸢尾笑闹时的场景，不知不觉中，眼前就模糊起来。
擦了把眼泪，她向着门口走去，眼角的余光忽然瞧见地上似乎有字迹……
又擦了擦眼睛，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些，江充容蹲下身来，仔细去看。
确实有字，可还未写完，大概只是上半部分……
或许，是鸢尾弥留之际，想给自己留一些线索，告诉她凶手到底是谁？
那半部分的字，是用血写的，拢共就三笔，之前鸢尾倒在这儿，所以她没看到。
盯着那三笔看了许久，江充容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苏明曦！”
——
“主子。”笙兰从殿外进来，冲着苏明曦行礼，这会儿她靠在软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吃果子。
“怎么了？”听出笙兰语气不对，苏明曦转头看过去。
“鸢尾死了。”将刚得到的消息，回禀给她，苏明曦皱起眉来，放下手中的书。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死的？”鸢尾的家人，都被灭口了，长信宫那边，仍派人盯着，可一直没发现异常。
“就今儿个的事儿，听说是被重物砸了头，就在长信宫中。”说这话的时候，笙兰有些不安，怕自己的话会影响到自家主子。
毕竟眼下主子怀着身孕，不该听这么血腥的事儿。
“被砸了头？也就是说，鸢尾也是被人杀的？江充容呢？她现在如何？”
可以说，虽然鸢尾是对江充容下毒的人，却也是她最亲近的人，鸢尾的死，对江充容的打击应该很大。
“这个奴婢不知，毕竟没亲眼看到，但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传言说，鸢尾就是被江充容给打死的，在正殿里有个沾了血的烛台。”
宫中的烛台，大都是以铜制作的，分量不轻，确实能够打死人。
“但鸢尾死在自己的房间，宫人去的时候，她躺在软榻上，整理的还挺干净的。”
“姜嬷嬷，我记得你说过，江充容不知幕后凶手是谁？”等笙兰都说完，苏明曦转头看向姜嬷嬷。
之前姜嬷嬷奉命前往长信宫，曾偷听过墙角，这才让苏明曦知晓江充容中毒的事儿。
“回娘娘，奴婢确实是这样说的。”仔细回忆一番后，姜嬷嬷行礼应声。
“或许，鸢尾是被那个幕后凶手给害死的，正殿内的烛台，只是个幌子。”确实，烛台能够杀人，可刚才笙兰说，是被重物砸了头。
就算烛台再重，也还够不上重物这两个字。
烛台染血，肯定跟江充容脱不开干系，这也是为何，鸢尾被重物砸死，还能很干净的躺在软榻上的原因。
江充容或许以为，是她害死了鸢尾，所以才为她收拾干净。
“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眉头皱得更深，苏明曦仔细思虑着。
帝休从殿外走进来的时候，苏明曦仍皱着眉，姜嬷嬷跟笙兰见他来了，连忙冲着他行礼，想要提醒苏明曦。
冲着两人摆了摆手，帝休站在跟苏明曦有些距离的位置，轻轻咳了一声。
他没敢离得太近，怕自己忽然吓到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明曦回过神来，抬头瞧见了帝休。
帝休这才上前几步，伸手按在她肩膀上，让她不必起身。
“想什么呢？”松开手之后，他坐在了她身旁。
“倒也没想什么，就是听闻长信宫出了点事。”阿芙蓉跟曼陀罗的事儿，姜嬷嬷已经告诉皇上了，他也按照自己的方式，将那些东西解决掉了。
“江充容那边……朕吩咐过，将一些宫人给撤走了，只剩下几个还在那边，必要的话，会封锁整个长信宫。”
前世的时候，帝休只是听说过服用了阿芙蓉的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经过唐才人之后，他也算亲眼见识了。
江充容既然中了毒，就很可能发作，万一伤到别人，那就不好了。
至于她……
“朕派了太医为她查看，太医也没什么法子。”帝休派过去的人，正是笙兰找的那个，此事不宜让其他人知晓。
“皇上，既然醒着的时候，人会痛苦，那……发作之时，如果用一些能令人安睡的药物，是否能减轻一些痛苦？”
江充容也是可怜，苏明曦猜测，她是被当成试药的了。
不止是她，还有唐才人，只是唐才人那边用药狠了些，才让她那般死去。
江充容这边，用药略缓，而且方子应该有所改变，所以她才能是现在的样子。
用毒之人根据她的情况，又对淑妃下毒。
幸好，她无意间发现曼陀罗，又发现了阿芙蓉，及时给淑妃提醒，才让她免于被害。
若真的有什么法子，能帮一帮江充容，自然是好的，她们之间，确实有不愉快，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除非，那个没脑子的将凶手当成了自己，那她还真得更小心一些才行。
“等朕跟太医说。”听苏明曦说完，帝休仔细想了想，觉得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你怀着身孕，这些事情就别惦记了，交给朕就好。”原本，他不该掺和后宫里的事儿，可指望着皇后，还不如他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