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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太极殿是皇上所处,如今特殊时期,守卫的兵力比过去增加了三倍,贤妃更是戴罪之身,又落毒加害的嫌疑,一旦被发现乔装出宫,必定会被其他人大肆渲染,恨不得立刻给她安上个斩立决的罪名。

琳琅手无缚鸡之力,以她一己之力,着实难以越过太极殿巍峨的宫墙,邹明担心之际,却见琳琅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擦了火往树丛深处一扔,然后赶紧跑到另一侧躲避,好一招声东击西。

殿外的护城军看到了火势,“走水了!赶快备水!”

邹明往宫墙内一望,殿外的护城军纷纷奔走救火,可守护内殿的仍然纹丝不动,琳琅此番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既然出手相助,只好送佛送到西。他纵身一跃,跳到琳琅身旁,不由分说地拽起琳琅一纵,跃上宫墙。

他以为琳琅定然是吓得魂不附体,谁知琳琅双手成拱,感谢道:“多谢将军相救。”

琳琅把邹明的职位往高出称呼,倒是让邹明大感不好意思。“贤妃娘娘,这……属下不过举手之劳。”

琳琅一本正经道:“你知道本宫是贤妃,又熟悉各宫的方位和护城军巡逻路线,在蓬莱殿外一路为本宫领路,若是没有将军的指点,本宫根本无法到太极殿。敢问将军高姓大名,将来本宫脱了难,必定结草衔环报答恩情。”

邹明大感意外,他不过是扔了几颗石子,却被琳琅猜中有人暗中帮助。“娘娘不担心属下对娘娘不利?”

琳琅莞尔一笑,“本宫纵火,引得开殿外的护城军,必定引不开殿内的。况且琳琅不习武功,万一护城军在殿外搜捕,必然是无法全身而退的。将军若不是有心帮助,又岂会出手露面?既然将军有心助琳琅脱困,愿意帮琳琅见皇上一面,那么琳琅大胆推测,将军应该是皇上的心腹之人。”

邹明这才恍然大悟,琳琅纵火不是为了引开护城军,而是为了引他露面。为了确定扔石子引路之人,到底是不是可信之人。“娘娘高谋,邹明拜服!属下并非将军职衔,恕属下不可将身份直言相告,但属下依旧忠心皇上。”

琳琅点点头,眼神比月光更加皎洁,尉迟珩曾经跟她提过有一个秘密组织绣衣司,专门替皇上办事,尉迟珩曾经就是绣衣司主上,如此看来,邹明极有可能是绣衣使。“本宫明白了。”

邹明在绣衣司多年,身手不在话下,趁着殿内护城军交接班之时,拽着琳琅纵身跃下,稳稳站在青石墁砖上。琳琅拱手道:“不论如何,你对本宫有恩,本宫定不会忘记。”

邹明带着琳琅左闪右避,走到皇上的寝殿外,张希贤正一筹莫展地杵在滴水檐下,看到人影从暗处走到明处,他恍然吃惊。“贤妃娘娘?”

琳琅回身一看,邹明早已消失在暗色中。邹明有心避开,看来绣衣使依然是一个隐秘的组织,不足为外人道。琳琅再看张希贤那惊诧的模样,“贤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琳琅往下看一身被擦破的短打装扮,略有些尴尬道:“翻墙出来的。”

张希贤自知贤妃冒着风险而来,必定是为了见皇上一面,自己不能阻碍了有情人。他拂尘一扬,伸出一臂往里面引路,“您这边请,会诊的御医刚散了,这会儿殿中无人,您若是有话要对皇上说,那得赶紧了。御医会诊开了药方子,一会儿得来人送药。”

琳琅见张希贤面有难色,心里沉沉发憷,“大监,您同我交个底,皇上的毒解得如何了?有没有性命之忧?”

张希贤忧虑万分,一双干涸的老眼泛着浑浊的光线。“贤妃娘娘,老奴说不好,御医们也无从着手,都说毒性复杂,按说七花销魂散不至于如此耗神费力,偏生找不到另一种毒药。”

琳琅倏然双膝跪在张希贤跟前,结实吓了张希贤一大跳,“娘娘,您使不得,这不是折煞老奴了么?”

历朝历代哪有主子跪奴才的道理,即便他这个老奴身份比一般人尊贵,但也有僭越之嫌,张希贤赶紧跪在琳琅跟前,双手把琳琅扶起来,琳琅再把他扶起来,说道:“大监,本宫之难亏了您说了公道话。您心里是相信本宫没有落毒的,是不是?”

琳琅之言,有些让他站队的嫌疑,但堂堂贤妃都跪在他跟前的诚意,让他不得不颔首。“老奴只是心中一个感觉,相信贤妃娘娘与皇上的真情,必定不会作出加害皇上之举。”

琳琅心中感动,至少还有人信她。她细细揣摩了事情发生的过程,若说邵文淑中毒并不能令人信服,既然入了宫,又是妃位,她有争夺后位之心,绝不能加害皇上。可七花销魂散必定是邵文淑嫁祸无疑,琳琅忽然之间有新的想法,说道:“这宫里的女子谁不希望得到皇上的宠幸,皇上若是不幸,咱们都会大难临头再无出路。所以,谁也不能真下毒害了皇上。大监,您说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七花销魂散与另一种助兴之物融合在一起,故而产生了毒性?”

张希贤醍醐灌顶,赞同说道:“娘娘果然是冰雪聪明,若另一种并不是毒物,而是两者结合产生了毒性,那么解毒的方向南辕北辙了。”

琳琅说道:“皇上之危是否可解,全看大监了。”

张希贤心中明了,让琳琅赶紧去看望皇上,他则在门外把手。琳琅感激地冲他颔首,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尉迟珩龙床边。

短短两日,她便设想过千万遍如何与他相见,她必定要镇定,不能哭哭啼啼,即便他昏迷着,一定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可见面的那一瞬间,再是坚强的心里防御都在一瞬间崩塌了。

尉迟珩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眸紧紧闭拢,浓密乌黑的睫毛如同夜幕般遮住了他的眼,让他无法睁开,眼睛下有青影,连嘴唇都是檀色的。她触碰着他的手,冰冷如同在冰窖里冻过。

琳琅跪在龙床踏板上,把他的手抵住自己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令人惊心。她兀自喃喃道:“夫君,琳琅来看您了,您还要睡多久?您知不知道这宫里都是欺负琳琅的人,您再不醒过来给琳琅做主,琳琅就要生气了,以后再不来看您了。”

她摇着他的手,他没有反应,她亲吻他的嘴,他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在嘴唇上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大抵是残留的解毒汤汁。琳琅心疼地苦笑:“您每天喝这么多解毒药,到底哪一种真的奏效?喝这么多,一肚子苦水,赶紧醒过来,我给您炖蜜糖喝。”

即便是无望的自言自语,琳琅依然饶有兴致地说了半个时辰。能见到面,哪怕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她也甘之如饴。

琳琅匍在尉迟珩床边,自知时光的沙漏不曾停顿,她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可身体却比灌了铅更沉重。她百般不愿意离开他,见了这一面,下一面不知在何时?甚至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张希贤的脚步靠近,琳琅连忙揩干脸上的泪痕,一回头,张希贤躬身道:“贤妃娘娘,您该走了,老奴给您准备了一身宫装,这就带您出去。”

琳琅接过张希贤手中的太监宫服,“还请您稍带片刻,本宫换好便走。”

邹明躲在暗处观察琳琅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与张希贤探讨之语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心思敏捷,倒是点醒了他。一直以来他搜寻的方向都是毒药,却没有想到承欢殿中助兴之物,除了口服,还有外用,熏服。

张希贤领着琳琅走出太极殿,压低声音关照了声,“贤妃娘娘,老奴只能送您至此,前面的路您走得仔细些。”

细细一品,意味深长。

琳琅临走前,朝张希贤屈膝一福,有事相求,却是烫手的山芋,怕是张希贤不一定能接手,但好歹也是个希望。“大监,本宫知道如今有事求您是给您找麻烦,可这事儿本宫求不得别人,真是无人可信了。”

张希贤虚蹲一把,把琳琅扶了一下。“娘娘,你真是折煞老奴了。”

琳琅说道:“蓬莱殿中照顾本宫的婢子中,本宫最信任的,视如亲人的燕玉如今正在慎刑司中受苦。本宫于心不忍,还望大监高抬贵手,能够留燕玉性命。”

张希贤面色为难,这话不好答满,但是他算是了解静如和燕玉的出处,来自民间,皇上钦点伺候贤妃的婢子。按说出于这层关系,也知道燕玉与一般宫婢不同。他忧思稍许,艰难地颔首应道:“老奴会想法子照看一二,只是慎刑司向来不买账,老奴的话有没有用两说。”

“有您这句话便足够了。”琳琅感激地朝张希贤颔首躬身,走出小太监的步态,当面正好撞上殿外灭火归来的护城军。

军士烦心道:“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火,好一通收拾。”

另一守门军士道:“许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太监放着火玩儿呢。”

张希贤敛容正色,“都胡说些什么,守住宫门是正经。”

一列军士整齐排开,琳琅趁机开溜,晃身钻进浓荫密布的小径中。邹明一路尾随护送,好歹是皇上心尖肉,既然见到了,便送佛送到西。邹明目送琳琅回蓬莱殿外,琳琅无助地望着高耸的宫墙,攀爬出来尚且能借助榕树的斜枝,此时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爬上宫墙了。

她正闷头一热,想不出方法,此时邹明闪身而出拽紧琳琅的腰带,一纵身带琳琅翻过蓬莱殿的宫墙。邹明劝说道:“娘娘,下次切莫再翻越宫墙了,不是每一次都能遇上属下。万一遇上护城军,不由分说一顿处置,您应该知道后果。至于皇上之毒,属下必当尽心竭力。”

琳琅点点头,来不及道一声感谢之语,倏然之间黑影腾空而消逝无踪。

邹明得到了琳琅的启发,当即便去了御医局内堂,邹佩衍恰好在药库中揣摩药理,邹明轻敲了两声窗棂,邹佩衍左右一看,药库中只有他一人,便道:“进来吧。”邹明轻快跃入库中,邹佩衍问道:“漏液而来,莫非有新的线索?”

“暂时未有进展,只不过……”邹明抬眼看邹佩衍,他放下手中的白术,“我得到了一些启发,也许与解毒有关。”

药库中燃着油灯,把两人的脸色都照得泛黄。“愿闻其详。”

邹明道:“敢问邹御医,有没有一种可能,两种助兴之物本身并无毒性,一旦结合使用,便是大毒之物?”

邹明一语点醒梦中人,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探寻毒药的方向,却不曾想过也许是无毒之物错误融合使用而误打误撞产生了毒性。邹佩衍派去手上的药渣,谨慎道:“当夜皇上在承欢殿用了膳,而后去蓬莱殿,在蓬莱殿中找到了七花销魂散,那么另一种助兴之物也许是闺房之乐的熏香、食材。你这便立刻去宫闱局和御膳房中,去查阅这十日,乃至整个月送去承欢殿和蓬莱殿中的用品和膳食,记住,务必巨细无遗摘录下来。”

“属下明白,对症下药,才能尽快救醒皇上。”

邹明领命,转身跃出窗外,敞开的花格窗外澹澹的月光如水。

这些日子,宫中任谁都不好过,与落毒案有关之人都在忧心,无关之人照样忧心,皇上薨逝必定动摇根本,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江山,即将面临再一次的风雨飘零。

邵文淑在承欢殿中焦急得来回踱步,芷芳带了宫闱局新贡的江南制造锦缎都不能让她展颜,她在等芷云带回一个消息。

等了一会儿,芷云一阵小跑进殿,来不及行礼,邵文淑着急问道:“怎么样?”

芷云喘了口气,“皇上依然昏迷不醒,御医至今没有头绪。”

“都是一帮庸医!”邵文淑转念又焦躁起来,来来回回停不下来,好似脚步一停顿,恐惧、担心就会漫涌上心头。她弄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是希望皇上醒过来,还是希望皇上就此长眠?

皇上若是醒了,以他聪慧精明,洞彻人心的本事,也许会发现落毒的真相,况且皇上一心扑在贤妃身上,必定会不惜一切会贤妃洗脱嫌疑,那么此事唯有推到她身上才能有个了结。如此想来,她是死路一条。

可皇上若是长眠以往,那么她下半辈子也只能困在宫苑一角了此残生,此生无望,生不如此。

她半生都没有经历过如此艰难的抉择,她扯着嗓子喊道:“芷芳,给本宫沏壶茶来!”芷芳战战兢兢地递到她手中,她却一整杯泼在春茗脸上,“你想烫死本宫!”

芷芳忍着半脸烧心之痛,“娘娘,婢子再给您换一壶茶来。”

邵文淑咋咋呼呼地一屁股坐在玫瑰圈椅里,心神不定,左右怎么看都是不顺眼。“那蓬莱殿那贱人呢?”

芷云如实道:“依旧软禁,不吵不闹的,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邵文淑前思后想,如今唯有依靠邵元冲能倚仗军功救她出困。“父亲那里呢,有没有消息?”

芷云赶紧把藏在怀中的信件托出,道:“回娘娘,婢子刚得到都督传来的消息,您过过目。”

邵文淑焦虑地开启信件,仔仔细细审视每一个字符,读罢之后嘴角扬了一抹舒展的笑意。“父亲凯旋归朝,皇上必定有厚赏,既然有父亲为本宫撑腰,本宫便有了十足的底气。”

芷芳和芷云不敢激怒邵淑妃,连连点头称是。邵淑妃脸上刚有悦色,心底顷刻又压上了乌云。趁着皇上昏迷之际,赶紧把蓬莱殿的妖妃处置了才是正经。

邵文淑算计了一轮,又想到了蓬莱殿中的婢子。“慎刑司那边拷问得如何了?”

芷云转了转眼珠子,回道:“慎刑司的法子层出不穷,即便是白的也能拷问出黑的来。”

邵文淑掂量着自己的分量,再掂量了下尉迟珩的分量,两下子里一权衡,又莫名生出了底气。“跟慎刑司的掌事嬷嬷说,此事务必要快,赶紧拷问出来,趁着皇上尚未苏醒,咱们就把贤妃给办了,到时候死无对证,皇上就是想对本宫问罪,也要看看父亲的兵权许不许!皇上根基不稳,用人用兵之计,犯不着为了个女人,跟肱骨大臣过不去。”

跟前的心腹婢子纷纷点头赞同,亏得邵淑妃有个嫡亲的靠山,邵都督回朝正当时,要是无人依靠,这困局还不知道怎么解。

接连多日没有用过一餐饱饭,连饮用的水都是早上采集了有限的晨露,琳琅和静如日渐消瘦下来。琳琅整日抄写经文,渐渐的,除了每日送膳食的小太监叫嚣两句,再也听不到其他的闲言碎语。宫外没有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琳琅总是这样的安慰自己。

这一日天气闷热,秋老虎爬上了节气头。走一身都是闷汗,湿答答粘着人难受。琳琅一整宿睡不好,翻来覆去人也潮腻得很。太阳穴突突发胀,有些心神不宁。静如看琳琅一脸菜色,问道:“主子,昨夜做恶梦了?”

琳琅锤了锤酸楚的脖子,“夜里发汗,烦热得很。今天胸口闷闷的,没准得下一场大雨。”

“下雨也好,祛祛晦气。”静如叹了口气,“瞧您最近这面黄肌瘦的,皇上看到了,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儿?”

琳琅走到门边,苍天之上乌云压顶,阳光从云缝隙间疏漏出来,特别寒碜。“我不求自个儿,就盼着他能够早点醒过来。”

许久不曾响起的宫门,被锤得隆隆作响,门外有宫人大声叫嚣。

静如本能地迈步上前,抓住琳琅的手,忧心忡忡,“主子,难不成晦气又来了?”

琳琅拍了拍静如的手背,“不是又来了,是还没有走。”

静如迟迟没有开门,宫门被锤得伤痕累累。门外似乎来了不少人,磨刀霍霍不似善意。

琳琅走下台阶,望着禁闭的大门,平静微澜,“去开门吧,该来的总要来的。”

静如回眸看琳琅眼中的坚毅,仿佛她身后顶着阳光的斑斓,她大气地看淡了一切,坦然地争取着命运。

静如支开门闩,大门一开,宫外的护城军鱼贯而入,为首左将军卫良一身银光甲胄在日光下锃亮反光,琳琅心中一凉,如她所料,如今恐怕真的到了最坏的时候。邵文淑等不及了,要瓮中捉鳖,这一局她怕是无力回天。

面对来势汹汹的对手,琳琅整理了下妆容,黛眉微敛,唇色檀轻,依旧是一派落落大方又清秀可人的模样。在一众指望看她笑话的人面前,丝毫没有露出半分怯色与惨淡来。仿佛这些天的软禁,她不过是在经历一场修行。

邵文淑大摇大摆地跨进门,身后跟着一群婢子,贴身的芷云和芷芳站在她两侧随侍。

琳琅率先开口道:“淑妃真是稀客。”

邵文淑眼高于顶,望着巍峨的蓬莱殿,虽然殿内早已被搜砸一空,可外观看上去依旧雄伟,甚至不比她的承欢殿逊色半分,可见当朝皇帝对贤妃何等偏心。邵文淑冷笑道:“眼下你还是这蓬莱殿的主人,过不了多久,你就沦为阶下囚,这蓬莱殿就死气沉沉了。”

琳琅稳住心神,强压制怒火,她打量了浩浩荡荡的人群,邵文淑调动护城军来蓬莱殿造次,倒是并未见谢莺莺。“淑妃来了,怎么不见德妃同往?”

邵文淑大言不惭道:“德妃妹妹今日偏头痛,在珠镜殿中休养,这等小事由本宫处置也是一样。”

琳琅不甘示弱,言语上不落下乘。“据本宫所知,后宫无主,后位空虚,何时后宫之事,是淑妃可以一力承担了?难道有皇上的圣旨口谕么?”

邵文淑言之凿凿,“后妃失德,有损龙体,动摇国本,此乃株连九族之罪!如今皇上依旧昏迷,可凶手罪行却昭然若揭,本宫必须为皇上讨个公道!”

软禁蓬莱殿大半个月,突然今日兴师问罪,必定是捏造出了关键的证据。琳琅预感到了危机,静如也咂出了邵文淑话锋中的歹意。她毕竟比燕玉多了一份沉稳,想事情更深一层,如今哭闹对峙都毫无意义,她们主仆二人能否活下去已经是未知之数。邵文淑可以调动护城军,在后宫中根基深厚,与家族有脱不开的关系。之前她按兵不动,此时却来势嚣张,可见是她的底气来了。

琳琅说道:“本宫不明白淑妃之意,在蓬莱殿中大放厥词,恐怕皇上醒了并不会感到丝毫欣慰!”

邵文淑阴兮兮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本宫给你个痛快明白!把慎刑司调查出的证据呈上来,让贤妃过过目,她加害皇上之举昭然若揭,板上钉钉的事实,不容狡辩!”

琳琅佯装镇定,但藏在裙摆中的膝盖还是有些绵软。燕玉在慎刑司中受刑,邵文淑为了让证据最可信,必定会拿燕玉开刀。果不出琳琅所料,芷云呈上了一份血书,落款正是燕玉二字。

琳琅质问道:“你把燕玉怎么了?”

邵文淑说道:“你的婢子在嬷嬷么苦口婆心的感召下,幡然醒悟,决定把你魅惑皇上,用禁药侍主的污秽之事和盘托出!她觉得自己助纣为虐,不堪为大江国的子民,在奉上这封血书之后,就自尽谢罪了!铁证如山,你有何话可说!”

琳琅捧着沉甸甸的血书,仿佛看到燕玉在慎刑司被人严刑拷打,誓死不从,咯血而亡。静如泪流满面,扑到血书之下,痛泣燕玉早逝。琳琅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捏断邵文淑的肥厚的脖子。“分明是屈打成招,死无对证!”

邵文淑满脸怒容,没想到一封血书都吓不倒弱质女流,倒真是真人不露相了,好在她两手准备。“好!带人证上前!”

静如战战兢兢地看护城军押解进来一个满身褴褛的侍婢,乍看之下,琳琅对她几乎没有印象,但是静如记得,她是蓬莱殿清扫庭院的婢子,大约叫做初云。

初云跪在邵文淑面前,“婢子初云。”

邵文淑瞟了她一眼,如同瞟一只苟且的蝼蚁,“把你所知,一五一十都招了。”

初云撇过头看众矢之的的贤妃,一狠心,开口道:“婢子原本是宫闱局派来侍奉贤妃的,谁知贤妃娘娘自己有亲信伺候,便把其他婢子都赶到外殿中,平素时候,婢子们嫌少与贤妃打照面,只知道她们主仆三人总是神神秘秘在内殿中窃窃私语。皇上偶尔来宫中留宿,也都是静如和燕玉侍奉,其他婢子在贤妃眼中根本就是外人。咱们身为婢子,知晓自己的身份,做好本分便是。谁知有一日傍晚,婢子在后花园除草,无意中听到了静如和燕玉私下议论,婢子千不该万不该知晓了这等子污秽事,怕被贤妃责难,一直不敢向宫闱局告发。”

邵文淑一派主持大局的模样,彩袖一指,“只要你能指认加害皇上的凶手,本宫赦免你知情不报之罪。”

初云感恩戴德连连叩头,额头充血才停止下来,琳琅冷眼看着两人唱双簧,争辩也无意义,在场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的争辩说一句公道话。

初云继续指认道:“婢子听到静如和燕玉说,贤妃娘娘怕隆恩懈怠不满足,要赶紧生育皇嗣稳固地位,所以……所以让她的婢子去御医局找人弄些闺房恩物来,让皇上龙精虎猛,不觉疲倦,日日都离不开她。”

“闺房恩物?”在场都发出啧啧之声,邵文淑更是一脸嫌弃鄙视,似乎听到这几个字都玷污了她豪门大户出身千金的清誉。“御医局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与蓬莱殿之人私相授受?”

邵文淑话音刚落,护城军绑着御医局的吏目高穆上前作证。琳琅见过高穆几次,高穆是跟随赵永康的吏目,没想到却被邵文淑给收买了。高穆跪在邵文淑脚下,回道:“罪奴乃是御医局吏目,跟随御医赵永康来蓬莱殿中为贤妃请平安脉,谁知晓贤妃表面芊芊女流,实则年少气盛,所欲无度。她不知从何处得知罪奴在宫外输赌欠了一身巨债,她用重金贿赂罪奴……罪奴禁不起诱惑,见钱眼开,偷了宫中禁药,谁知居然闯了如此大祸,罪奴万死不辞!恳请淑妃娘娘念在罪奴初犯,有改过之心,饶罪奴一条命吧!”

琳琅猝不忍听,简直胡言乱语,扰乱视听,她再是隐忍的好脾气,也受不得被人接二连三冤枉。“胡言乱语!有什么路数,统统都上了吧!本宫没空听你们在这里耗费时光!”

静如挺直腰板,都被人欺负到头顶心了,也不能再畏首畏尾了,今日把命撂下了,横竖也就是个死字。燕玉都被人折磨死了,也不差去她一个,至少她要留个忠心护主的好名声。

邵文淑朝卫良点头示意,两名护城军走到琳琅身边去架她,静如冲上前抵住护城军,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皇上亲自册封的贤妃娘娘,也是你们这些脏手可以玷污的!都闪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