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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末的一天,山郸大营前来了辆可疑的马车,巡逻卫兵几步上前拦住了车,

“什么人?!军营重地,来者止步!”

赶车的青年摘下了遮挡风沙的帷帽,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来,

“这就是山郸大营么?我的目的地就是这里来的,劳烦小哥帮忙通禀一番吧。”

卫兵的眼神防备得紧,

茫茫戈壁上数百里不见人烟,这马车的出现何止是可疑,

如今将军重伤,少将军情绪不稳,每天都在失控的边缘,要是这会出了什么差错被敌人钻了空子,那可不是一句失职就能交代的了。

卫兵的神色向云非看在眼里,忽而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有些尴尬道,

“瞧我这记性,我叫向云非,是向副将的儿子,啊,我爹是向德海,然后如果我爹没空的话,就找一下你们少将军,或者华公子,夏公子,啊,谁都行,都认识我的。”

卫兵眼里的怀疑淡去了一些,却仍然没有全信,

“你在这给我等着,我去给你通禀,还有,在我通禀的期间你不要乱走,不然...”

向云非微微一笑,

“小哥放心,军营重地么,我都晓得。”

——

向云非的到来让紧张了好几天的气氛出现了缓和,两年多兄弟未见,三人几乎是立刻抱做一团,就差眼泪没下来了。

夏彦男一拳锤上向云非胸口,

“行啊,你这小子到底还是来了,咱们哥儿四个总算是又见面了,你怎么回事?怎么身子板瘦成这副德行?你也不行啊,你瞧瞧我,你在瞧瞧你。”

说着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这两年来小有所得的肌肉。

两年多不见,一个在战场上厮混,另一个在京里窝里蹲,体格悬殊肯定不用说,

夏彦男这一拳将向云非砸了个趔趄,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老三,咱们兄弟才相见,你就要弄死我了?”

夏彦男嘻嘻一笑没吭声。

华子念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弯着眼睛道,

“老四,你终于还是想通了,虽然来的晚了点,但总还是能赶上的,你能从儿女情长里脱出来,还真是喜事一桩。”

华子念的话让向云非脸色变了变,不自然的摸了下鼻子,

“那个...老二,老三...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一个人?夏彦男顿时一惊,

难不成是...宁安来了么?

要是这个当口宁安来了...那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老大他现在...

夏彦男忍不住朝不远处的马车望去,华子念却是皱了皱眉。

那马车帘子的一角轻轻掀开,露在外头的一只手莹白如玉,细指纤纤,

夏彦男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华子念却发出了一声冷哼,

“老四,我真是高看你了。”

夏彦男一愣,还不明白华子念说的什么,见那马车帘子完全掀起,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美人脸来。

夏彦男脸色登时就绿了,

怨不得老二那么说,老四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华子念嘲讽一笑,

“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大可不是当年的老大了,他最近心情不好,你要是把这么个玩意弄到他跟前去,仔细别被掐死了。”

言罢转身便走,那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陈婉婉留。

华子念可不像夏彦男那样天真,他从没觉得来的会是阮宝,

那马车破旧如斯,阮宝就是来,也绝不会这样来。

华子念的话让向云非愣在原地,半晌问向一旁的夏彦男,犹疑道,

“老三,老大他怎么了?”

夏彦男看见不远处的陈婉婉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不知道。”

说完也走了。

这边陈婉婉小步走到近前,都还没来得及行礼,也只剩下了向云非一个人,

向云非有些尴尬,

“那个,婉婉,你别多想,老二老三临时有事,你也知道的...这军营里,事多着呢。”

陈婉婉沉默点了点头,受不受待见的她又不是傻子,又不是感受不到,不过旁人待不待见她,她还真是一点都不介意,

“向公子,带我去见临哥哥吧。”

向云非想起华子念的话顿了顿,一时也没敢真的就这么领去,

“婉婉,咱们一路过来舟车劳顿的,还是先歇歇吧?”

陈婉婉略微思忖了一下,应了下来,

他说的对,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她容颜憔悴,还是晚一些再去见人吧。

——

陈婉婉是打着崔夫人的名义来的,说是有一些崔夫人的近况要说给谢临听,

不过就算是向云非来了兄弟团聚都没有让谢临情绪缓和多少,更别提她了。

是以当陈婉婉看见青年目光如此冷冽,一时间连话都有些不敢说了,

倒是她很快便适应了下来,想着是上了战场人总会不一样的,

开了口说的却是自己的事,

“临哥哥,我没有一日不惦念你,自你走后,再没有人关照我们母女了,今年早些日子,我更是被一个流氓给给欺负...”

说到这又顿了顿,急急辩解道,

“我没让他得逞的!我...”

谢临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冷冷道,

“说重点,不然滚出去。”

这等废话显然不是谢临想要听到的,他同意见陈婉婉也是因为她说起了他娘。

陈婉婉被他吓的打了个激灵,动了动嘴唇,冷汗都要下来了,

“是...是...崔姨母...崔姨母...”

她眼神闪躲,不知道如何说起,

她倒是想说,可她又能说出个什么来?这两年多崔夫人根本就不见她,她又怎么能知道崔夫人有什么事?

不过...她心头动了动,想起之前的事来,

低垂了眼,声音里带了丝哽咽道,

“临哥哥...都是我不好...那流氓欺负我...我错手杀了人...衙门判我秋后问斩,崔姨母知道我是冤枉的,为了救我,上下打点,可是那些官看见你和伯父都走了,他们欺负姨母,丝毫不给姨母面子...叫她生生累病了去,到我出狱她都没有好转过来...”

话毕,陈婉婉细声哭泣起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才害姨母累病了...临哥哥,你想骂就骂我吧...”

桌案发出细微的声响,紧接着轰然碎裂,谢临攥紧了手,任由碎裂的木屑刺进了掌心,

“你说我娘病了,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