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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醒来是在第二日上午,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人在家中,

他不可避免的怔住,

怎么回事,不是喝了毒酒了吗?怎么是在家中?难不成是做梦?

正想着旺财端来一盅汤品,

“少爷,这是醒酒汤,您喝点,免得回头头疼。”

谢临接过来,若有所思,

“醒酒汤?”

“啊,不是醒酒汤是什么?”

旺财继续念叨,

“您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还在宫里喝起酒来了?还是内卫把您送回来的...”

谢临顿时了然,把醒酒汤饮了碗搁在一边,

原来不是做梦,真好...不是做梦。

他静了静倚在床边上,心里却升起一阵惘然的悔意,

他不是后悔饮下毒酒,他只是有些后悔,自己做这么决定,是否太过冲动和自私,

爹娘上了年纪,他走了以后怕是无人养老送终了,还有岁岁...他若真的喜欢她又怎么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世上做寡妇?

...

脑子里不甚清明的嘈乱,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要做的还有太多太多,赐婚的圣旨大概快来了,婚期应该会定的很近...爹娘还不知道这些事,该早做打算...

手指在身侧收紧,他定下决心,

自私...自私便自私,左右这也是最后一次,若是不然,若是不能与她在一起,他死了的那一天又如何能够甘心?

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发财从外头进来,

“少爷,夏公子来了,说是要有急事要见您!”

谢临一顿,翻身下床自着了衣,

“告诉他,我马上就来。”

夏彦男来的目的谢临也能猜到,昨天自分别便再没见,他们担心是应当的,不过这毒酒的事,还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眼下这情况倒是差不多能瞒得住,除了昨日饮下之时的眩晕,到了现在也没旁的症状,行动之时也和往日一样利索,想来应该不会被发现才是。

谢临做好了心理准备,未料夏彦男找他根本不是这回事。

夏彦男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穿着那身内侍服,一见到人猛然扑了过来,一把扯住,

“老大!你怎么才来?!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狗皇帝是真要把嫂子赐婚给顾林秀,圣旨都快要到顾府了!老二现在人正在去拦,也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

夏彦男两人昨天是直接被扔进了御膳房的柴房,天亮了才放出来,出了宫便看见宣旨太监领了一队人往出走,

宣旨太监满脸喜气,手上的圣旨明晃晃的,后头的人手里抬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均系了红绸,看上去就像...

华子念长了个心眼,上前凑了个近乎,问了往那头走,宣旨太监也不避讳,直言是去顾林秀府上。

两人一听便愣了,又问什么事,那太监只说是喜事...

顾林秀...喜事...

这还有个好?岂不是怕什么来什么?

华子念当下便做了决断,他自己先跟着队伍走,尽力拖延一二,让夏彦男赶紧回来找谢临,要他定个法子,是先阻了这个事,还是日后直接抢亲。

谁成想...夏彦男倒是没来晚,谢临却是起晚了。

夏彦男甫一说完,谢临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不用人提醒自解了马往顾林秀家中奔去。

马儿在街面上似失了控似的一路狂奔,几次险些撞翻左右摊贩,惊叫声四起,谢临却无心理会,只恨不得现在长了一双翅膀飞到顾府去,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不可能的...皇帝怎么可能给顾林秀与岁岁赐婚?自己不是已经饮了毒酒?老皇帝怎能言而无信?他怎能言而无信戏耍于人!?他怎么可以!?

越是想着就越是心焦,马鞭狠狠甩了几下,马儿吃痛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一刻不停的奔徙,到了近前却还是晚了。

华子念站在顾府不远处,满面阴沉,见了谢临来不忍低了声音,

“老大...我...兄弟对不住你...”

圣旨圣旨,就算他再是尽全力拖延,又能拖延到哪去,眼睁睁看着宣旨太监进了顾府,华子念心中尽是无力。

谢临没有答他,胸腔内气血几次翻涌,倏然身子一歪,若不是有墙支撑,怕是已然跌倒在地,

他一手撑了墙,

“他们进去几时了?”

华子念知道是问宣旨太监,沉声道,

“已有一刻钟许...”

一刻钟,该做的早就做完了。

正说着,便见顾林秀笑着将人送了出来,脸上清浅的笑意刺的谢临心口生疼,

愈发压抑不住心中情绪,几步窜了上去,电光火石间便将顾林秀提着衣领按在了门板上,眉宇间尽是杀气。

宣旨太监发出一声尖叫,

“谢...谢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顾林秀倒是还算镇定,他看了看捏紧自己衣领青筋爆出的手,再沿着那只手看向它的主人,

“谢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不知此番...?”

谢临双目猩红,明明怒意上涌,到了此刻却无话可说,

妒火中烧的同时心中一片颓然,

说什么呢?他能跟顾林秀说什么?叫顾林秀放弃岁岁吗?可是自己呢?他是一个要死的人命不久矣,何苦...何苦一定要岁岁做一个寡妇?

他咬了牙眦目欲裂,提着人的手掌不断收紧,

“顾林秀,老子告诉你,眼下是你赢了,但你别得意!若是将来你对岁岁不好,朝三暮四叫她受了委屈,她就是在你身边瘦了丝,憔悴半分...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就是日后做了鬼,也绝不会让你安生!”

一番话说的顾林秀一头雾水,剑眉蹙起,

“你说岁岁?谁是岁岁?可是宁安殿下?”

顾林秀委实不知谁是岁岁,不过他又不是个傻子,结合这语境也能猜出一二,

这岁岁,怕是阮宝的小字吧?

谢临胸中怒火更盛,

“你个混蛋!明知故问!”

顾林秀眉头皱得更紧,

“在下确实不知宁安殿下小字,不过...谢大人所言何意?”

“你居然还敢装傻?!你是聋了不成?”

“不,只是在下不明,宁安殿下与在下有什么关系?请谢大人解惑。”

“你少...”

谢临说到这猛然一顿,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起来,顾林秀怎么能说他和岁岁没关系?不是赐...?

转头看向身后的宣旨太监,后者也是一脸懵的状态,

“谢...谢大人?”

谢临盯视着他,

“你刚才送的圣旨是什么内容?”

宣旨太监一愣,结结巴巴的半天也没说出来,心中一片纠结,宣的什么内容叫不相干的人知道了,这不妥吧?

倒是顾林秀微微一笑,坦然道,

“是升迁,敢问谢大人还有事吗?”

什么玩意?升升升...升迁?闹了这大半天居然是升迁?

谢临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华子念两人在一旁听着也没敢说话,

谁让他们只听了个大概来着...

谢临脸上干巴巴的,

“升迁...升迁确实是喜事,恭喜顾大人。”

宣旨太监擦了把脑门上的冷汗,虚惊一场,真是虚惊一场,谢大人这架势他还以为要把顾大人活撕了呢!

陪着笑道,

“确实是喜事,确实是喜事,顾大人大喜,顾大人大...”

宣旨太监好不容易舒匀了气,话还没说完又...险些没吓晕过去。

不远处传来一道满是怒意的娇喝,

“谢临!你又在这耍什么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