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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招来的士兵大多属于纤夫,少量的一些属于农户。大概是被张承军营里面的福利给吸引了,许多的人来投奔,经过精细的遴选,选出一百人划为岳如昆的百总之中,同时抽调三十个老兵对这些刚刚招进来的士兵进行辅导。

按照之前的军事会议总结,用五个人对这些士兵进行辅导是具有非常的可行性的。但是张承现在担心士兵上过战场,但是也只是剿匪而已。

真正对上绿营官兵如何?真正对上建奴又怎么样?

这些张承都不知道。

张承甚至想到之后的南明朝廷内讧,可能把自己都牵扯近来,就感觉一阵一阵的荒唐,这都是些什么事情?

一百号士兵站在两侧,他们眼神里面又有期待,又有恐惧,岳如昆站在中间,头戴红缨,身披锁子甲,裙甲在微微的阳光下闪闪发亮,让在场的一些人都非常羡慕。

而岳如昆已经让自己的下属老王进行辅导。老王一直都是跟随自己的,张承也是知道老王对岳如昆的忠义,以及岳如昆对自己的忠义,也愿意用老王去辅佐岳如昆。而且他们两个人都对对方非常熟悉,甚至对方不用语言,用一个眼神就能够让对方会意,这让张承觉得他们两个类似于三国时期的颜良文丑,不过这两人的成长期限还是非常大的——他们左右不过二十岁,正是黄金年龄,精力充沛,敢想敢做。

这些通过新遴选的士兵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澡堂子洗澡。

徐光业就是其中的一员。这人本来是一个佃户,不过却天生神力,能够单手举起一石的石锁,本来也能靠着自己的力气混一口饭吃,不曾想家中父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故去。料理完了父母的身后事就接过了自己父母的担子,结果后面自己的土地被巧取豪夺,不得已沦落为佃户。到了后面实在是不堪忍受地主的剥削,毅然决然就跑出去当道士了。

结果因为太能吃,本来道观就是偏向于清水衙门,他一来了之后,道观就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之后观里让他去外面斩妖除魔,为福苍生,扫荡天下不平事——其实就是变相被赶出来了。不过徐光业认为这个正好是他的福气,刚刚下山就在道观前面的广场上进行募兵,上次没有被招募,徐光业感到有一些遗憾,今天属实有了运气。

被招募之后,徐光业就被请到了军营里面。徐光业也是第一次到了这里,对一切都比较新鲜,踩着坚实的路面,看着路边的风景,他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开眼界,一切都是秩序井然,完全不像他之前看过的广东兵一样。

他心里面第一次有了一种东西,叫做希望。

首先是洗澡,当那个叫做老王的军官让他们脱下衣服的时候,他还有一点儿恋恋不舍,但是看着老王手上的鞭子还有长枪,很利落地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他们五个人分成一组,总共分成二十个组,每个人规定的洗澡时间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必须要离开。

这让这群丘八非常惶恐和感激。须知道,在古代洗澡很不容易,很多的农民都不太敢洗澡,一般都是用梳子梳一梳头,用水简单盥洗一下就盘起来,带上一个帽子。而热水在一般情况是出现在士绅家庭中的,甚至一些士绅家庭都不太会经常用。毕竟一壶热水,无论是时间成本还是经济成本都比较高,因为需要柴火。而在这个时代,柴火是可以用来卖钱的,一捆柴火最低也能值五六文钱。

浴室内部空间比较狭小,但是已经够用了,房门的门口处放着一个水桶——这估计和自己家里的米缸差不多大了吧?虽然自己家里的米缸从来没有真正满过,但是这个桶真的满了。蒲扇一样大的手放进水桶里面——温度刚刚好,徐光业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能够用一桶热水洗澡,于是就用边上的毛棕球来刷洗身子。精壮的身子上在毛棕球的刷洗下露出一片绯红,但是徐光业并不觉得多么痛苦,边上还有皂角,看来是用来洗身子的。

“咱们大人对这些新来的丘八也太好了一点儿!”老王低声嘀咕道。

“大人对咱们都好,不是么?那时候咱们都是土匪,刚刚招募近来也是进行了洗刷,大人说,想要心干净,身子要先干净。”

“我也没见得那些大官人的心有多干净!”老王低声说道。

岳如昆笑了笑,当做自己没有听见。

不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很快就到了,岳如昆大吼一声:“出来了!时间到了!”里面的人菜磨磨唧唧地出来,很多人的脸上一片绯红,不过过一会儿他们就嘈杂起来,因为他们的衣服都不不见了。

“你们的衣服已经回收了。”

一听见这话,下面的人就更加喧闹了,不过岳如昆话锋一转说道:“咱们大人看你们穿的少,穿得破烂,就从市面上买了一些,总共有三套,一件冬天一件夏天的,还有一件皮甲,待会儿每一个人领着牌子到门口右侧的后勤房中领取,一个牌子领取这三件。

想必这些东西你们也是知道需要多少钱的,东西来之不易,你们自己好好珍惜。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们,是让你们穿的,不是让你们糟蹋的,三件衣服,都是将军免费给你们的。你们好福气,受到俺们将军的好处,心里面要懂得感恩。若是去了别处,不光光要充当免费的人丁,甚至可能当做兵丁,被人杀死在战场上。”

“是!”很多人看着刚刚发到手上的牌子,陷入沉思,很多人平常都是一件衣服过春夏秋冬,那里能够得到这样的实惠?心里面对张承更是感恩戴德,暗道现在投军真是个好去处。

这其是岳如昆的主意,因为他知道平常人家置办一件衣服不容易,用这些衣服收买一下人心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又想到了自己当初投军的时候,那时候桑浦山的军营创建小有成效,但是那个时候的张承并没有多少多余的资金,却仍然给了他们每个人三套衣服,但是张承自己却穿得比较朴素。

“他们都洗好了?”岳如昆说道。

老王回答道:“确实洗好了,现在就等着训练了。”

“如此好说,就让他们先长跑六里,看看他们的体力如何。”

……

……

“这第一个策略就是送过去,这一点粮食对我们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但是对于广东兵那边无异于雪中送炭,同时也能够获得那三位相公的感激。”

丁魁楚非常不理解,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面那一点小心思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了出来:“如今大明还有救么?我看这唐王倒是有雄心壮志。”

平华摇了摇手上的扇子说道:“哪一个皇帝没有呢?”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是有的架不住好大喜功,有的架不住灵丹妙药,有的架不住志大才疏……所以古来明君可遇不可求,一旦遇见了,真的是三生有幸,不过对于一些国家蛀虫来说,这就是倒霉透顶了,说不得已经准备投敌卖国了。”

丁魁楚听清楚了这里面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怪罪,相比自己之前遇见他的那种对话,这已经算得上非常客气的,而且丁魁楚也知道这是他本身的性格,于是就说道:“即使是贤明如三代之君,朝堂之中也是有奸佞小人的,君子和小人就像油和水,虽然互相不相容,但也是缺一不可。”

“总督大人说的也是在理的。”平华继续说道:“若是小人是油,那么君子滴入热油中定然是炸锅;若是茶水里面有了油,却也能够被人挑走。所以关键是看这油和水怎么用。”

“这何腾蛟是要釜底抽薪,把我往火坑里面推啊!”

“非也非也,你看他让你送粮食过去,如何是把你往火坑里面送?更不用提这张承还是广东那三位相公麾下的猛将。”

“那又是如何?”丁魁楚有一些不明所以。

“大人可曾听说云从公同闯军余部达成协议?”

“有这回事。”

“我看他八成是不会给闯军余部粮食的,他无非是希望闯军余部能够听他的调遣,最好这些闯军余部能够彻底死绝,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我来出这样一笔粮食?”

“此事也不难,无非就是希望大人让你寻一些方便罢了。云从公不能够让闯军余部知道自己还有粮食的事实,却要让人知道他的难处,这也就是他为何要写这封信的原因。”

“他是想要让那些贼寇知道自己没有多少粮食。”

“是。”

“如此就好说了,这样的话,那我更是要送一些粮食给广东那边了,他们那边连年大旱,就算是张将军有经天纬地之能,能够独立供养一军已经是极限了。不过大人需要注意的是,这粮食不能够直接给张将军,需要给张将军头上的三位相公。”

“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如此就好。”

……

……

“那些士兵的情况怎么样了?”岳如昆对老王说道。

“情况还行。”老王的嘴角裂了裂:“很多人经过了适当的吃饭和休息就能够进行长时间的劳动,不过还是要看他们对武器的熟练程度,这样他们才能够进行组成鸳鸯阵,才能够为大人效力。”

“这一点还需要老王协助我,我一个人办理不了这么多人的事情,还需要你来与我方便。”岳如昆笑着说道。

老王一时间感到了无比的信任,他蒙牛感受到岳如昆对自己的那种兄弟情,和他当初在匪帮里面帮助自己抗住惩罚是一样的。老王当即说道:“敢不从命!”

一些人领过了三个小时的跑操之后,只感觉自己的腿都不属于自己了,很多人都躺在场地上哀嚎,一些更加劳累的却是连哀嚎都不想发出来了,脑海里面只剩下一个念头。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你们出去吃饭,记住,食堂在什么地方自己看路标,别给我跑到厕所里去了。”

……

……

“我不行了。”

眼前苍茫的大地似乎同自己快要融合在了一起,一个男子正在拄着拐杖走着。但是手上的拐杖却是一刻不停地抖动着,似乎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有一些柔和的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但是却让他的心热血更加凉了,但是他鼓励自己继续往前走,他能够知道前面有一个村庄,只要自己坚持到了那里,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一阵风刮了过来,他的身形摇摇欲坠,手近乎麻木,手里面的拐杖似乎有千斤重。哐当一声,拐杖掉了。

我真的要死了么?

血海深仇还没有报呢……

眼前的景色慢慢模糊了,只感觉天地似乎融合在了一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一股温暖在自己的身旁萦绕。

原来这就是死了之后的感觉,真的温暖。

“醒了?”

“醒了。”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多谢先生。”

“不必谢我,你要谢就谢这位喻先生。”

这人挣扎着想要抬起自己的身子作揖道谢,不过喻嘉言摆了摆手说道:“不爱如此,你现在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还是躺着吧。”

“是。”

“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流落至此?”

“好叫两位先生知道,我本是南直隶常州府江阴县人,姓傅名铸业,表字不曾有。时逢大难,侥幸得生,流落至此,不能与城共存亡,愧对先人,愧对父母,愧对祖宗,愧对君父。”

吴有性和喻嘉言都沉默了,他们当然清楚江阴的情况,而且简直是不能够再熟悉了,两个人都在南直隶,对于江阴八十一日自然耳闻,看着这个汉子,两个人思索了一阵,还是比较温和的吴有性说道:“不若随我们一同去潮州,你以为如何?”

“救命之恩,生死亦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