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经历说起来好像有点老套，胡锦泉的讲述既不生动也不传神，但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个故事十分真实。
蔡佳把劫后余生的萧西延和胡锦泉带回休息室，给两人的伤口做了包扎处理，还招待胡锦泉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用胡锦泉的话说，那时的蔡佳和萧西延看起来就像两口子一样。
吃完饭后，胡锦泉跟蔡佳和萧西延交谈才知道，他们俩还没结婚，萧西延是从天川来的挑山工。
侯峰听完胡锦泉的故事，觉得有点意犹未尽。“你和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嗯，我跟蔡佳就见过那一次，晚上等我缓过劲来，蔡佳就把我送出了景区。”
“那萧西延呢？”
“他留在了景区里。我没想到会再见到萧西延，去年二月他到秀峰村承包了山上的茶山。我在山庄外面碰到他，都已经不认识他了。过了一段时间，他来山庄包餐，有天喝多了，贺康让我送他回茶园。路上他就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是谁。”
简逸轻轻舒了口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五月，大家一直称呼他萧老板，从没叫过他的大名，要不然我早就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当时萧西延就向你透露他来长坪山的目的了？”
“嗯，他跟我说，蔡佳患癌症病逝，他和蔡佳的女儿，在鹏城被两个坏人害死。他来长坪山就是为了确定这两个坏人，到底为什么要杀他的女儿。萧哥让我不要声张，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谋杀徐芳和吴亦宸的计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差不多十几天前，萧哥让我把一个信封塞进徐芳的门缝里，我照做了。”
“信封装的就是关小霞的照片？”
“应该是吧，信封封了口，我没有打开看。过了三四天，萧哥暗示我去茶园，跟我说吴亦宸和王贵瑞会弄死徐芳，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叫我不用管，只要盯着王贵瑞，发现他什么时候跟着徐芳出院门，然后一个人回来，就赶紧去看看吴亦宸的货车。如果徐芳被迷晕在货车里，就把她背到石桥那去。”
“就是通往天星洞的那座石桥？”
“对，石桥下的桥洞长满杂草，把徐芳藏在那没人会看见。石桥离山庄又不远，走个来回还要不了二十分钟。”
“那鸡血是怎么回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萧哥干的吧，我只帮他把徐芳背到桥洞那。”
“那吴亦宸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头天晚上我就进医院了。”
“你进医院，也是萧西延的计划之一吧？”
“嗯，他说，只要我帮他把徐芳背到桥洞底下，当天晚上就想办法进医院，这样我才能置身事外。那天晚上正好碰到有人想潜入山庄，我就追到仙人洞里面，故意把自己摔伤。”
“萧西延一直没有向徐芳和吴亦宸表露身份吗？”
“没有。”
“徐芳收到关小霞的照片以后，就找赵中潮要借三万块钱，吴亦宸也向前妻表示想离开秀峰村。他们应该已经猜到，关小霞的家人，来找他们算账了。”
“可能是吧，我把信封塞进徐芳的门缝之后，那几天她经常和吴亦宸在一起窃窃私语。”
侯峰站起来低声说道：“头，关小霞可能是吴亦宸杀的，徐芳是知情人。她收到关小霞的照片，肯定会告诉吴亦宸。但吴亦宸以为徐芳利用关小霞的事威胁她，所以才想杀徐芳灭口。”
“嗯，很有可能。周六下午一点，吴亦宸打开货车厢，发现徐芳不见了，就质问王贵瑞，是不是没按计划把徐芳迷晕藏进货车。王贵瑞赌咒发誓是按计划行事，吴亦宸才相信徐芳可能真的收到了关小霞的照片。所以吴亦宸明知徐芳被人转移也不着急，因为他想看看，把照片放进徐芳房里的人，会不会杀了徐芳。”
“可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徐芳的消息，吴亦宸下午四点左右，进徐芳的房间翻找照片，确定照片上的人是关小霞以后。他开始害怕了，但他没有离开山庄，也许他已经猜到这个人就在山庄，只是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简逸想到一个细节，连忙向胡锦泉问道：“胡大哥，徐芳失踪那天下午六点左右，你是不是跟吴亦宸在后院观景台聊天？”
“是啊，他拐弯抹角地想套我的底细，当时我就有点疑心，吴亦宸可能已经怀疑上我了。”
“那就对了，山庄里的人都是一个村的，只有你从双峰县来。徐芳出事以后，他就来套你的底细，结果发现你跟他和徐芳没有任何牵连。每天都到山庄来的还有一个萧西延，吴亦宸收到徐芳坠崖死亡的消息，马上就跑了。他不是畏罪逃走，而是想去茶园杀了萧西延，以求自保。”
“头，吴亦宸逃走之前，萧西延就在后院，他会不会跟吴亦宸说过什么？萧西延离开山庄时带走两瓶啤酒，他是不是已经猜到吴亦宸会去茶园对付他？”
简逸没有回答侯峰的话，转而继续询问胡锦泉：“胡大哥，萧西延早就能听见声音了，对吗？”
“嗯！萧哥能听见，贺康死后不久，他就能听到声音了。”
简逸终于解开心中的疑问。“萧西延既然能听到，王琨给吴亦宸打电话的时候，他极有可能走到库房外偷听。只要确认吴亦宸已得知徐芳坠崖的消息，萧西延只要在库房窗边说一句‘我在茶园等你’，吴亦宸就一定会去茶园见萧西延。”
侯峰点头赞同，萧西延那天吃完晚饭没有马上离开，就是在等徐芳的死讯传回山庄。“呃，胡大哥，你知道吴亦宸为什么害死关小霞吗？”
“不知道，萧哥说，蔡姐已经调查清楚，关小霞坠崖不是意外，但蔡姐刚查到关小霞的死与徐芳和吴亦宸有关，她的病情就恶化了。”
“所以蔡佳临终前，才会找萧西延继续调查吴亦宸和徐芳？”
“嗯，萧哥说，蔡姐临终前给他写了一封信，他接到信赶去庸山，见了蔡姐最后一面。萧哥向蔡姐承诺，一定会让害死关小霞的人付出代价。”
“那封信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萧哥没说。”
简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胡大哥，你知道自己将承担什么法律后果吗？”
胡锦泉无所谓的淡然一笑：“蔡佳和萧哥救过我的命，本来我二十六年前就该死了。我犯下的罪，不管判多少年，就当是我还给他们俩的吧！”
侯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很想指责胡锦泉，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胡大哥，你回去跟家里交代一下，我和简队，在楼下等你。”
“好，谢谢了！”胡锦泉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朝他住的小区走去。侯峰与简逸跟随在后，两人脸上写满惋惜与无奈。
市建公司的职工宿舍早已拆迁分散，凌可芸在方志森的帮助下，总算见到了梁广宁父母的隔壁邻居邓大妈。
“你们是想问广宁那个媳妇？”邓大妈已七十八岁高龄，已然耳聪目明。
张鸿雁点头应道：“是啊，大妈，你对蔡佳还有印象吗？”
“嗯，有印象，她和广宁结婚的时候还请我喝过喜酒。那姑娘挺漂亮的，待人也客气。就是上班的地方太远，平时也不太来婆婆这边。”
凌可芸见老太太记忆力不错，赶紧问道：“大妈，蔡佳临产前，有没有搬到婆婆家里住？”
“没有，蔡佳一直没来婆婆家住过，后来生了孩子，抱过来给公公婆婆看过几次，但也没在家里住。”
“她婆婆没说，蔡佳是在哪家医院生的孩子？”
“没说。”
“那你知道梁广宁现在在哪吗？”
“这我哪知道啊。”
说起来，蔡佳和梁广宁结婚的时间并不长，她平时又很少去婆婆家。邓大妈虽然记性很好，但对蔡佳的情况却了解不深。凌可芸很失望，看来要找到蔡佳生下双胞胎的证据，基本没什么希望了。
关奎离家去了黔州，家里只有一个患有轻度老年痴呆的母亲。就算跑到古靖县，估计从关奎母亲口中也问不出有用的信息。
萧西延选择以自杀来逃避家人的苛责和法律的制裁，无疑表明他就是谋杀徐芳和吴亦宸的犯罪嫌疑人。可凌可芸觉得案子并未随着萧西延的死亡而结束，她很想弄清楚，吴亦宸和徐芳究竟为何害死关小霞。
从邓大妈家出来后，凌可芸上了方志森的车，张鸿雁见她闷闷不乐，问她接下来想怎么办。
“张阿姨，蔡佳的经济条件应该不算太差吧？”凌可芸居然答非所问。
“呃……，蔡佳很节俭，思颖也听话，从不乱花钱，我们单位的福利也不错，蔡佳的经济条件还过得过去。”
“那梁思颖为什么要出去打工呢？她不能在庸山找份工作，留在母亲身边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思颖中专毕业后，在庸山华兴超市上了一年多的班，才出去打工的。”
“梁思颖是嫌在超市上班工资太低了吗？”
“可能是吧。”
凌可芸大着胆子做出一个猜测：“张阿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梁思颖应该是二零一一年三月以后，才出去打工的吧？”
“你怎么知道？”张鸿雁不解地看了一眼方主任。
“小凌，你的意思是，关小霞坠崖之后，蔡佳就让梁思颖去粤东打工了？”方志森马上联想到在鹏城打工的关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