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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异步追凶 > 第380章 人生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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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秉振和凌可芸离开粮油店后,就给周大洪打了电话。老周今天正好在家,二人便朝警务室方向走去。

“小凌,钟老疤会不会是喝多了没站稳,自己栽进茅坑里的?”

“不会。就算没站稳,也必须满足一个条件,他才能栽进茅坑。”

“你是指踏板?”

“对,坑的宽度是一米一,任明强早上进茅房的时候,右边那块踏板是摆放好的,踏板一边距墙十五公分,加上踏板自身宽度就是四十五公分。就算左边那块踏板有一头掉下坑里。空出来的宽度也只有六十五公分,钟老疤是中等身材,肩宽大约在四十八公分。那块踏板只是一头掉落,另一头还搭在坑壁边缘。钟老疤栽进坑里,左肩肯定会撞到斜在坑里的踏板上,他身体的重量加上栽倒的重力,就会把踏板完全带进坑里。而不会有一头,还搭在坑壁边缘。”

“万一踏板掉进坑里那一头,在坑壁上被卡住呢?”

“那就会改变钟老疤栽进坑里的方向,他被绳子拉起来时,就不会面朝门帘。所以我判断,钟老疤是被谋杀。他进茅房的时候,左边那块踏板已经拿开了。可以说,钟老疤是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被人从后面猛推栽进茅坑的,这样才会头下脚上,面朝门帘。事后有人又把踏板放回原处,让一头掉落坑里,制造踩落踏板的假象。”

“可是……”崔秉振想替曹伟辩解几句,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深究钟老疤的死因。而且曹所那时候没有处理刑事案件的经验,所以也不能怪他。”

“没人会深究钟老疤的死因?”

“嗬嗬,那就是周大洪家吧?待会跟他聊聊,你就知道为什么没人会深究钟老疤的死因了。”凌可芸说完,快步走向周大洪家。

崔秉振紧步跟上,两人走到一楼开着门的屋子外面,就看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屋子正中一张矮凳上,逗弄学步车里的小孩。

“周叔在家呢!”

“小崔,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她叫凌可芸,是从林城过来调查钟老疤意外死亡事件的。”崔秉振简要地说明来意。

“查钟老疤?”周大洪深感意外,“呃,你们先进来吧,随便坐。”

凌可芸进了屋里,发现周大洪家的条件还不错,客厅里摆放的虽然是超纤皮的沙发,但价格也不低。茶几用的是可以升降的电暖炉,正墙上安装着比较传统的神龛。看那大小材质,全套下来恐怕得要四五千。

“你是从林城来的?”周大洪也在打量着凌可芸。

“是的,周叔,你对钟老疤应该很了解吧?”

“嗯,了解。他比我大一岁,我们算是发小。但他家的情况不太好,小时候没念什么书,爹妈死后就剩他一个人,这辈子也没成个家,四十多岁就走了。说起来,他这一生挺凄凉的。”

“听说,当年你请他帮你看鱼塘?”

“是啊,九六年我承包了那口鱼塘,老钟找不到事做,我就请他帮着看鱼塘。每个月给他六百块钱,本来也够应付生活。可他就是好口酒,每天光是烟酒就要花上十几块,经常还没到开资,他就没钱了。”

“周叔一般什么时候给他发工资呢?”

“每个月的二十号。”

“为什么不是月初或月底呢?”

“老钟就是二十号开始上班的,别的地方都是先上班后拿钱,他是先拿钱后上班。一到我那鱼塘,就先跟我要了六百块钱,后来我就每月二十号给他发一次工资。只要钱不够用,他就提前支个一两百。”

“那年九月,还不到二十号,钟老疤就出了意外,那个月他向你支钱了吗?”

“没有,我记得他是十八号死的,说起来还有两天就发工资了。可惜啊,他没到领工资就出事了。”

“实际上,钟老疤应该是九月十七号深夜出事的。”

“哦,对,老任第二天才发现他死在茅房。”

“周叔,钟老疤是不是有把手电啊?”

“有啊,我给他买了一把大号手电,可能被他掉进茅坑了,反正后来我在工棚没找着那把手电。”

“那钟老疤死后,他还剩下多少钱呢?”

“他能剩下什么钱!那裤袋里就只有几张毛票,工棚里一分钱都找不出来,棺材和寿衣都是我给他买的。”

“可我听说,那天晚上,他桌上有一盘猪头肉和一盘花生米,还喝了两瓶酒。”

“这家伙,就喜欢把钱花在酒上。我估计啊,那天他要是没出事,第二天就会来找我支钱了。”

“周叔,当年乡里有几家卖猪头肉的?”

“就何老三一家。”

“他现在还卖猪头肉吗?”

“现在是他儿子在卖,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凌可芸继续说道:“周叔,钟老疤出事前,有什么反常吗?”

“他能有什么反常,每天就是在鱼塘边转几圈,天还没黑就开始喝酒,一喝要喝到半夜,经常连脚都不洗,倒床就睡。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盼头也没有什么烦恼。”

“在乡里,钟老疤是不是有点不招人待见?”m.qqxsnew

“差不多吧。乡里有人家办酒,那家伙从来不送礼,可酒饭是一顿都不会落下。经常有人奚落他,可随便人家怎么说他也无所谓。他倒也不太上桌,自己带了铝盆和塑料瓶,到主家舀点菜倒点酒,蹲在门口吃喝。主家要是有什么搬搬抬抬的活,他也愿意帮忙干。只是有时候人家嫌他脏,不让他去挨边。”

“呃,周叔,一般钟老疤大概几号会找你支钱呢?”

“多数都是每个月的十三四号,离发工资还有个把星期,他基本就没钱了。”

“他出事前的三个月,每个月都找你支过钱吗?”

“九九年一月到八月,他每个月都是发工资的前一个星期,就找我支钱了。九八年还好一点,不是每个月钱都不够用。你还别说,他死的那个月,没找我支钱,还真有点少见。难道这也算异常?”

“嗬嗬,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谢谢你了周叔,今天先聊到这,改天我再来看你。”凌可芸朝一直保持安静的小孩摆了摆手,“宝宝,再见!”

“等一下。”周大洪起身叫住了凌可芸。

“怎么了周叔?”

“你为什么要查钟老疤?”

“周叔,我有理由怀疑,钟老疤的死不是意外……”

“什么?”周大洪有些吃惊,不由诧异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

“对!”凌可芸不等周大洪说完,就打断了他。“钟老疤是被谋杀而死!”

“为什么要杀他啊?”

“杀人动机,很可能与卢桃的死有关。”

崔秉振看了凌可芸一眼,觉得她的嘴似乎有点太快了。还没有找到确凿证据,就随口为卢桃和钟老疤的死重新定性。

“卢桃不是自杀的吗?怎么会跟钟老疤扯上关系?”

“周叔,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刚才你说,钟老疤总是天还没黑就开始喝酒,一喝就喝到半夜。这个半夜,指的应该是晚上的十一二点吧?”

“是啊,他经常都是喝到这个点睡觉。好几次我十一二点去鱼塘,他都在喝酒。拿个小酒碗,一口一口地慢慢品。”

“卢桃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夜里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如果这个时间钟老疤还在喝酒的话,他很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那就说,卢桃也不是自杀?”

“嗬嗬,周叔,我也不好跟你说得太多,总之钟老疤的死肯定有问题就是了。”

周大洪出神地看着凌可芸离去的背影,万万没有想到,一生凄凉的发小竟然不是死于意外。

崔秉振闷不吭声陪着凌可芸走向乡里两条街的相接之处,竹垌乡没有固定规划的菜市,两街交接处有块大坝子,便充作了临时菜场。

凌可芸想见何三,崔秉振先在菜场找到了何邵宁卖猪头肉的摊位,问清楚他爸是否在家,才带着凌可芸过去。

何三年纪不算太大,今年六十五十岁。在乡里卖了二十多年卤肉,如今已将生意交给儿子,和老伴待在家里含饴弄孙。

“何叔,带孙玩儿啊!”崔秉振进了何家的小院,给何三叔打了个招呼。

“是秉振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这姑娘是……?”何三叔冲凌可芸瞟了一眼。

“她叫凌可芸,从省城过来调查钟老疤意外死亡的事,想找何叔了解点情况。”

“钟老疤?”何三叔皱眉看着凌可芸,显得十分意外。“钟老疤都死了十几年了,怎么这会想着调查他的死了?”

“何三叔,你好,能跟我说说钟老疤的事吗?”凌可芸没有解释太多。

“哎……,钟老疤挺苦的,八岁死了爹,十五岁死了娘。本来有个大伯时常照顾他,可钟老疤没满二十,大伯也死了。伯母带着儿子回了外省娘家,钟老疤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人这辈子什么最苦,没有亲人才是最苦。逢年过节家家团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病了痛了冷了饿了,除了自家亲人谁会关心你!”

何三的一番感触,听得崔秉振和凌可芸默默点头,对钟老疤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何三叔,你还记得钟老疤最后一次跟你买猪头肉的情形吗?”

“当然记得,那是九九年,九月十几号吧,下午六点来钟,他过来找我,要割二斤猪头肉。我说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他嗬嗬笑着也不搭话,递给我一百块钱,当时用的还是老的一百,灰蓝色的那种。我就给他切了两斤肉,他笑眯眯地拎着肉就去了老郭家的酒坊。”

“何三叔,你没记错,他给你的真是一百元的票子?”

“是啊,这还能记错!过了半个来月,银行就发行红色的百元钞票了。那天是他最后一次来找我买卤肉,走的时候还给我发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