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峰说得没错，下午六点到半夜十二点是晚班，白班医护人员下班后，需要清洗的工作服和病床用品会送去清洁部统一清洗。崔明凤的下班时间是晚上七点，干完手上的活，通常七点半也就下班了。
三月十三号晚上，常荣发大概天黑之后才去湖边。从清洁部的窗口，刚好能够看到发现空酒瓶的那块草坪，常荣发落水之前，应该在那块草坪上坐了很久。
从平山镇赶回来，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简逸和侯峰在湖边抽了两只烟，杜晨打来电话，他和钟念已经把崔明凤带进了康复中心。
“杜哥，你们直接去二楼清洗部，我和侯峰马上过来。”
“好的。”
简逸和侯峰离开湖边，朝着病区大楼走了一段，就见二楼清洁部的窗口亮起了灯光。杜晨拉开窗户，出现在窗边，向简逸挥了下手。
两人绕到大楼前面，登上二楼的楼梯，等在铁门后的钟念给他们开了门。
“头，崔明凤有点口吃，表达能力很差，说话容易急躁。”
“我知道了。”简逸点了点头，对钟念的提醒报以微笑。
回到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崔明凤并不感到高兴，板着脸坐在洗衣机组旁边的木椅上，呆呆地看着走进门的简逸、侯峰。
“你好，崔阿姨！”简逸和声打起招呼，“我叫简逸，你们吃饭了吗？”
“吃，吃了。”
钟念轻声说道：“我们在平山镇吃了饭才回来的。”
“哦，钟念，给崔阿姨拿瓶水吧！”
“好。”
简逸走到窗边，回头朝崔明凤笑了笑，“崔阿姨，请你过来一下！”
崔明凤迟疑片刻，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简逸抬手指向半年前长荣发的落水处，“崔阿姨，你能看到湖边那块伸进湖面的草坪吗？”
“能，能看到。”
“你的眼睛应该很好吧？”
“嗯。”
“你还记得常荣发吗？就是半年前在湖里淹死的那名护理员。”
“记得。”
“他出事的那天，是三月十三号。第二天一早，保洁员支亚萍在湖边发现他的尸体。崔阿姨，你还记得，三月十三号晚上，你是几点下班的吗？”
“七，七点过。”
“七点过多少？超过七点半了吗？”
“没，没有。”
简逸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瞟了侯峰一眼，随后继续问道：“你下班的时候，天黑了吗？”
“刚，刚黑下来。”
“当时你有没有注意看湖边？”
“没有。”
简逸十分失望，他原本以为，常荣发出事那天，崔明凤可能很晚才下班。
杜晨疑惑问道：“简队，她下班的时候，常荣发应该还没去湖边吧？”
“嗯！”简逸叹了口气，既然崔明凤没有看到常荣发去湖边，那她被辞退，难道真是因为侯百桐丢失的三百块钱吗？
侯峰抬眼看了看房里的灯，突然开口问道：“崔姨，你那天下班离开的时候，关灯了吗？”
“关了。”
“那门呢，门也锁了？”
“门，门没锁。”
简逸好像受到了侯峰的启发，转过脸瞥了下门锁。“崔阿姨，三月十二号，也就是常荣发出事的前一天，你是几点下班的？”
“十点过，那，那几天，要洗的东西，特别多。”
“你说的那几天，是指常荣发出事的前几天吗？”
“嗯。”
“你是不是好几天都很晚才下班？”
“嗯，有天我，十，十一点过才，才洗完。”
“那几天要洗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多？”
“病房换，换薄被子了。”
简逸一听，马上让侯峰去二楼的护士站问一下。结果确如崔明凤所说，三月十号左右，工作人员把病房冬天用的厚被子，全部换成春秋被。顺便把所有病床的床单被套都拆下来清洗，所以崔明凤的工作量特别大，连续几个晚上都在加班。
但凑巧的是，三月十三号晚上，也就是支亚萍发现常荣发尸体的前一天，崔明凤没有加班，七点过她就下班了。从时间上看，她绝不可能看到常荣发去湖边。
杜晨的身影被顶灯投射到窗户上，简逸眼睛一亮，立即想到一种可能。崔明凤下班后，有人又进了清洁部，打开了房内的灯。
“崔阿姨，三月十四号早上，你来上班的时候，这个房间是不是没关灯？”
“嗯，我头天，下，下班的时候，关，关灯了。”
“但你第二天来上班，灯是开着的，对吗？”qqxδnew
“嗯。”
“你早上几点上班？”
“我，我七点半，就，就要到这。”
简逸眼中浮现几分欣喜，让杜晨先送崔明凤回平山镇，然后和侯峰去了值班室。卢祺永已经接了班，坐在值班桌前，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侯峰一进门就急切问道：“卢师傅，你这能查到三月份的值班记录吗？”
“能啊！”卢祺永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值班表，“当时我和老方还没来上班，晚上门岗是两个老头轮流值班。”
侯峰接过值班表，翻到三月份，马上查到三月十三号晚上是蔡邦宏的夜班。立即打电话给许骏升，问蔡邦宏的电话。
“警官，老蔡的电话我早就删了。你问问庞主任吧，办公室那边应该还保留着老蔡的电话号码。”
“好，你回去了？”
“是啊，这两天就我和老卢倒班，一上就是12个小时，累死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
“嗯。”
侯峰又联系庞兴源，询问蔡邦宏的号码。庞兴源过了两分钟，才把电话号码发过来。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简逸听到免提发出的语音提示，顿时脸色一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侯峰担心地问道：“老简，这蔡邦宏不会也……”
简逸自然明白侯峰是什么意思，芮雪刚拿到解志新的电话号码时，打过去也是空号。“让庞兴源把蔡邦宏的地址发过来。”
“嗯。”侯峰又打电话给庞兴源要地址，庞兴源听说蔡邦宏的号码是空号，也是十分意外，赶紧把蔡邦宏的地址发给了侯峰。
“莲溪村！”简逸愣了一下，支亚萍也住在莲溪村，只不过是一个多月前才搬过去的。
“走吧！”侯峰摸出了车钥匙。
“嗯！”简逸和侯峰上了车，卢祺永给开了大门。简逸找出支亚萍的电话，拨了过去。“支大姐，我是刑警队的简逸，你知道蔡邦宏吧？”
“知道啊，他原来在门岗值夜班。”
“他家也住在莲溪村，你在村里见过他吗？”
“没见过！”
“麻烦你帮忙向房东打听一下，问问蔡邦宏最近在不在家。”
“哦，好的。”
侯峰把车开上大路，没走多远，简逸就接到了支亚萍的来电。
“喂，警官，蔡邦宏死了！”
简逸大为震惊，“他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摔了一跤，脑溢血死的。”
“什么时候死的？”
“上个月。”
简逸沮丧地挂断电话，“胖子，停车。”
侯峰靠边停下车，一脸郁闷地看着简逸。“蔡邦宏也死了？”
“嗯。”简逸推开车门，上了人行道，烦躁地走来走去。
“老简，不去蔡邦宏家了？”侯峰探头问道。
简逸一脚踢飞人行道上的小石子，强自按下心里的火，坐回了副驾驶。在手机上找到辖区派出所的电话，打过去询问蔡邦宏的情况。
蔡邦宏是在医院去世的，家属拿着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去派出所盖了章，才把尸体送去火化，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实际上蔡邦宏早就查出患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他本人年纪也不小了，去世时，只差几天就满六十九岁。
派出所当时也联系了医院，证实蔡邦宏确系病亡。现在去找他的家属，显然已没有意义。
“老简，你确信三月十三号晚上，谋害常荣发的凶手，连夜离开了康复中心？如果凶手当晚还要继续上班呢？或者凶手也住在宿舍，他根本不必离开。”
简逸没有回应侯峰的话，再次拨通了庞兴源的号码。
“庞主任，你能马上来康复中心一趟吗？”
“现在？有什么急事吗？”
“是的，请你马上过来！”
“呃，好吧，我可能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我等你。对了庞主任，请通知护士长也过来！”
“好吧！”
简逸挂了电话，示意侯峰调头回康复中心。
西园村只有几十户人家，芮雪很容易就问到了陶静珍家住的地方。沿着进村的水泥路走到底，两人下了车，穿过路边的一片竹林，就看到几间砖木结构的瓦房，虚掩着房门的堂屋里露出一线灯光。
芮雪上前敲了敲门，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很快出现在门边。
“你们找谁啊？”
“大爷，请问这是陶静珍家吗？”
“是啊，静珍她……”老人没有说下去，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芮雪和可芸。“你们是什么人啊？”
“大爷，我们是警察，你是陶静珍的父亲吧？”
“我是，静珍不在了，你们找她干什么？”
“大爷，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陶静珍的情况。”
一位与老人年纪相仿的大妈从里屋走出来，不解地看着门外二人，“你们是警察？”
“是啊，大妈，我们是从林城来的。”
门边的老人皱眉说道：“你们先进来吧！”
可芸随芮雪进了屋子，发现陶家的房子非常简陋。老人指着两条长凳，示意二人随便坐。
大妈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会跑来了解静珍的情况？”
“大妈，陶静珍在林城上班的时候，曾与一个叫夏莹荥的女生合租，夏莹荥有个男朋友，今年三月十三号落水淹死了。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听说陶静珍也是在三月份溺水而死。所以特地赶过来，想找你们了解陶静珍出事的具体情况。”
“夏莹荥？”大妈茫然地看向老伴。
芮雪有些意外，“你们不知道这个人吗？”
“不知道。”两位老人摇了摇头。
可芸直接拿出手机，点开常荣发的照片。“大爷大妈，你们见过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