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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追我跑二十多圈后,两人终于体力不支,累得直喘气。

张屠户大汗淋漓,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你个短命鬼,两条小短腿还挺能捣腾,累死你爷爷我了!”

李木匠一副出气多进气少马上要魂归西天的样子,嘴上也不甘示弱:“你个死肥猪,追了这么久都没有追到我,还好意思口出狂言!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吧?”

众人神色麻木:……又来了,这两人该不会又骂上小半个时辰吧?

他们是企图用自己的唾沫把对方给淹死吗?确实是一种出其不意的新招数。

就在这时,张屠户冲着李木匠的背影狞笑一声,一鼓作气扑了上去,李木匠瞪大了眼,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还有力气,可这会儿他俨然没有时间在躲避。

众人眼睛一亮:这场比赛终于要落下帷幕了吗?

但听得一声惨叫声响起,却不是来自李木匠,而是张屠户:

“啊啊啊!有暗器!”

张屠户抱着自己的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哀嚎不已。

暗器?

众人一个激灵,哪来的暗器?看不出来啊,李木匠竟然还会使暗器!

张屠户涨的脸色通红,小心翼翼脱下自己的鞋子,登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弥漫开来,杀伤力立竿见影,众人纷纷捂着鼻子欲吐又止。

这谁家的酸菜腌入味儿了吧?

“呕……”

“原来张屠户一年洗一次澡是真的!”

“他要是早放出这招,哪儿还有李木匠什么事儿啊?”

阁楼上,即便隔的比较远闻不到味儿,虞甜等人还是下意识掩住口鼻。

张屠户也顾不上害臊,抱着自己的脚翻过来,呲牙咧嘴地从脚底板拔出一颗血淋淋的钉子。

他愤怒地一把将钉子扔在地上,怒气冲冲指着李木匠:“这就是证据,他竟然放暗器!卑鄙无耻!”

李木匠当然不肯背这锅,当即梗着脖子恶狠狠骂回去:“放你娘的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什么时候放暗器了?该不会是你自己自导自演故意栽赃陷害我吧?”

众人也觉得疑惑不已,李木匠可是一直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根本没有时间放暗器,当然他也没有那个本事。

张屠户更不可能故意放一个钉子来害自己从而诬陷李木匠。

那么问题来了,这枚钉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虞甜也觉得稀奇,她看完了全程,确实没有发现李木匠有偷偷动什么手脚,对方如果真搞什么小动作,或许能骗得了其他人,但一定骗不了他们几个人。

可是连她都没发现……

她扭头看向傅凛知:“你有注意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傅凛知眉眼掠过一抹玩味,遥遥一指李木匠,淡声提醒:“看到他手里的锯子了吗?”

虞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李木匠怀里抱着的锯子上面,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异样。

原来李木匠的锯子把手上的钉子松落了一颗!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估计是在方才你追我赶的途中不小心掉落的。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虞甜哑然:“……”

比她更痛心的是阿满,她没忍住拍桌而起:“还他娘的可以这样!老天爷故意玩儿我吧?”

本来以为这次稳赢,结果竟然发生了这样奇葩的意外。

用一句卧槽都无法描绘她此时的心情。

阿满一屁股坐回去,瘫在椅子上,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下面,大家也终于弄清楚了真相,钉子是从李木匠的锯子上面掉下来的。

经核实,确实是自然松动,而不是人为因素导致。

张屠户忿忿不平:“那也是因为他而造成的,要不是他平时做东西偷工减料,那钉子至于突然松动吗?”

男主持摇了摇头,神色复杂,估计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离谱的意外。

“可这颗钉子早不松动,晚不松动,偏偏这会儿松动,这只能说明……”

张屠户气愤地接道:“说明他就是故意的!”

男主持一脸冷静:“说明你倒霉。”

张屠户:“……”他妈的!

这场比赛最终还是以李木匠获胜而告终,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仇人面前耀武扬威。

张屠户则骂骂咧咧的被抬了下去。

虞甜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好丑陋的操作。”

众人纷纷点头。

从来没想过还能靠这样赢的。

这就真是上天的眷顾了。

季明轩满眼同情看了眼阿满:“认命吧,老天都不要你赢。”

阿满表示不想理他:“……”

虞甜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人不可能一直倒霉的,下次说不定就赢了呢?”

阿满幽怨的眼神望向她:“真的吗?”

虞甜眼神出现了一丝犹豫:“应该……吧?”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霉神附体,与“赢”字无缘。

她最终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经历了刚才这么戏剧性的一出,大家明显对接下来的比赛都包容了很多。

再烂总不能比刚才还烂吧?

经历了几个挑不出毛病也没什么可圈可点的比赛,日头渐高,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比赛暂时告一段落。

季明轩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子菜,理直气壮:

“反正姓秦的说了,所有的开支都是他承包,不吃白不吃,咱们干嘛要替他省钱?”

“有道理。”痛失一大笔钱财的阿满顿时化悲愤为食欲,埋头苦干,一向话唠的她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全程只顾着干饭。

可见是真的很心痛了。

“过不了几组就要轮到小侯爷了,紧张吗?”虞甜关切地看向季明轩。

后者耸耸肩,嘴角勾着胸有成竹的笑:“不要小看我的样子,像是紧张吗?”他眨眨眼,“表嫂还没看过我打架吧,待会儿给你露一手!”

傅凛知冷冷一瞥,神色不耐:“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谁稀罕看他打架?上蹿下跳跟猴似的。

傅明礼叹了口气,给季明轩夹了一筷子菜,眼神怜爱:“吃吧吃吧,吃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呢。”

季明轩乖乖闭嘴:“……”不愧是父子俩,小气鬼!

饭刚吃完,门被敲响,开门又是刚才的那个丫鬟。

她面带笑容,恭恭敬敬地道:“我家小姐想请虞夫人移步小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虞甜眉微挑,秦苏找她,在这个时候?

不待她开口,傅凛知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不方便,我夫人大病初愈,身子弱,不能见风。”

虞甜顺势咳嗽两声,点点头。

即便傅凛知不替她拒绝,她也不打算答应。

废话,她已经在秦老爷面前露过脸了,如果过去不小心被他给撞上,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所以无论对方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她都不可能答应。

更何况,她不觉得秦苏的真正目的是见她。

即便是,也不该挑这个时候。

果不其然,丫鬟脸上并没有露出被拒绝的意外,而是目光转而看向季明轩:“那季公子是否有空呢?”

虞甜唇角微挑,这恐怕才是她此行的真实目的吧?

季明轩还在吃饭后水果,就见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他顿了一下,不紧不慢把葡萄塞进嘴里,脸不红心不跳道:“我也没空,你没看见吗?正忙着呢!而且,未婚男女私下见面不好吧?万一坏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他才不要去!

那个秦小姐两面三刀的,他实在是怕了。

“……”丫鬟笑容有点僵,正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虞甜轻笑着开口:“既是秦小姐有请,明轩你就走一趟吧。”

季明轩还想挣扎一下,嘴皮子刚动,就被自家表哥一个眼刀子杀过来:

“没听到你表嫂说的话?还不快去?”

明轩都叫上了!叫的这么亲热!

傅凛知冷着眉眼,宰人的心蠢蠢欲动。

许是从他眼里察觉到了久违的杀气,季明轩噔的一下蹭起了身:“去,这就去!马上去!必须去!”

他看向眼神呆滞的丫鬟,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前面带路吧。”

废话,受折磨和马上死他还是分得清的!

丫鬟呆呆地“哦”了一声,连忙让开身子。

阿满吃饱喝足拍了拍肚子,一头雾水抬起头来:“他刚才不还是不去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改变主意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能给她答案。

傅凛知凉凉一笑:“那假的秦小姐对他一见如故,八成是心想着能和别人促膝长谈,喜不自胜吧。”

阿满喉头一哽,脸色五味陈杂。

虞甜:“……”

她发誓,傅凛知要不是故意的,她把头摘下来当球踢。

可怜的小侯爷,什么时候又惹到这大魔王了?

嘶,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良心隐隐作痛。

——

季明轩跟着丫鬟来到一处精致的阁楼,一路上除了忙碌的丫鬟,竟也没碰上什么人。

季明轩好歹是半个皇室,闺阁女儿家惯用的伎俩他也不是不清楚。

来的一路他把那些把戏都琢磨了一遍,甚至连应对的对策也都想好了。

季小侯爷心想,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对方约他在这里见面,还不知道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呢!

想坏他清白,想都不要想!

他可是从万千贵女中全身而退的人!

“季公子,请吧。”到了地方,丫鬟停在门外,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明轩看了她一眼,迈开步子往里走。

一踏进来,铺天盖地的温暖席卷而来,和外面的寒冷仿佛是两个世界。

暖阁里燃着炭火,是上好的银丝碳。

季明轩暗暗骂了句腐败,身体却很诚实地多蹭了一会儿。

纱帘半垂,帘后坐着一道身影,正是秦苏。

气氛没有他想象中的暧昧,秦苏宛如真正的世家贵女,端庄地坐在那儿泡茶。

雾气氤氲中,一举一动仿若画中仙,是个正常男人都忍不住心驰神往。

然而季明轩只觉得眼睛疼,哪哪儿都不自在。

可能是经常被他老爹强迫去相看的缘故,他生平最怕的就是这种端庄婉约的贵女,看到就头疼,遇到都敬而远之的那种。

骨子里的抗拒作祟,季明轩想跑的心蠢蠢欲动。

秦苏不知他所想,见他愣在那儿,勾唇笑了笑:“公子为何不坐?”

抬手示意,她语气仿佛旧友般熟稔:“请吧,叫人看见该说我待客不周了。”

季明轩硬着头皮坐下,也不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不知秦姑娘请我来,所为何事?”

秦苏不紧不慢泡好一壶茶,抬起雪白素腕倒了一杯,季明轩耐着性子正欲接过,她有些诧异地睁了睁眼,好笑道:“这是我为自己泡的茶,不是给季公子的。”

季明轩:?

他感到匪夷所思。

请他来,连一杯茶都不舍得给他喝?

这也太抠了吧?

许是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秦苏笑了笑:“我猜季公子这样生性不爱拘束的人,应该不喜欢喝茶这样寡淡的东西,所以特意为你备好了果酒。”

她下颌轻抬,示意他看向旁边。

季明轩有些讶异,他的确不爱喝茶。

生性使然,他也没那个性子品茶,再好的茶到了他这里,都是牛嚼牡丹。

只不过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他有些意外秦苏竟然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明明他们也没见过几次,每次接触也都是点到为止。

这女人果然不一般。

季明轩暗自警惕起来。

见他把玩着杯子迟迟没有动作,秦苏了然,展眉一笑:“季公子是怕我在这果酒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吗?”

她直白的令季明轩意外。

不等他表态,秦苏摇了摇头:“我还不屑于那样低级的手段,放心喝吧,里面没有加东西。”

季明轩扯了扯唇:“秦小姐真会说笑。”

他抬手杯子喝了一口,这果酒意外的合他口味。

别的不说,能做到这个份上,秦苏确实是个人物。

秦苏眼里含着浅浅笑意,这才徐徐开口:“相信阿苏也告诉了你们一些事情吧。”

季明轩再一次惊讶了,他缓缓抬眉:“确实,从他嘴里,我知道了一些有意思的事,秦小姐没什么想说的吗?”

秦苏和他对视,态度十分坦然:“她说的的确没错,我不是真正的秦家小姐,而是冒名顶替了她的身份,我的真名,叫江漓。”

她的神情始终很平静,从她眼里,季明轩甚至看不出一丝心虚愧疚。

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江漓说:“我一开始的确很喜欢阿苏,她身上有着一些特质,热烈,真诚,纯粹……那些都是我向往,却没有的东西。你知道黑暗里看到一束光的感觉吗?那一刻我的整个世界,我那阴暗荒芜的人生,都被这一束光给照亮。”

她眼里慢慢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好像在怀念,眼神变得异样炙热,那一刻,她仿佛撕下这层温婉的面具,换了一个人。

那是江漓。

季明轩身子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可也正是你,伤她最深。”

“秦苏那么信任,依赖你,把你当做她最好的朋友,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

“从一开始你接近她,就是别有用心。”

他一句接着一句,江漓的脸色未曾发生过变化。

她轻轻笑了,眼神冷静的可怕:“她那样天真的人,是没有办法在这个肮脏龌龊的世道生存下去的,我只是给她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你自己信吗?”季明轩言辞犀利反问她,“在这些年的每个日夜里,你当真没有过一丝愧疚吗?”

江漓慢慢垂下眼睫,脑海里不期然划过小女孩背着发着高热的她,艰难在雪地里前行的画面,眼睫极轻地颤了一下:“没有。”

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冷漠的色彩,唇角上翘:“我这个人,天生心就是黑的。”

“你说得对,从一开始我接近她,就是别有用心。”她慢慢道来,“我是一个杀手组织里的成员,接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任务,接近秦苏,学习她的行为习惯,然后顶替她回到秦家。”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任务目标,会是那样一个天真热烈的小女孩。

她没有世家小姐的娇气胆小,被拐卖了也没有放弃希望,更没有成日以泪洗面,而是想尽一切办法逃跑!

哪怕每次被抓回来都被打的遍体鳞伤。

江漓冷漠地观察了她好几天,周围同样被拐的孩子,不是每天都在哭,就是已经臣服于命运,放弃抵抗。

只有她,出身高贵,却像一根野草一般,顽强地试图抵抗命运。

她从没有放弃自救。

江漓嘲讽地心想,如果这个女孩知道自己被拐卖,是别人故意设计,甚至自己父亲也参与其中,又会是怎样一副画面呢?

那一定很有趣。

她恶劣地心想。

她早就身处淤泥里了,因此也十分乐意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给拉下来。

凭什么同样是人,却要有不同的命运呢?

江漓故意接近她,到底是小女孩,孤身流落在外,哪怕表现的再镇定,心里也是害怕的。

她很快取得了秦苏的信任,她还帮她一次次出逃,两人一起谋划,一起挨毒打,一起流浪,经历了无数的她们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秦苏曾说,她是她生命里第二重要的人。

第一重要的是她父母。

父母啊……

多讽刺。

那就让她亲眼看看,她视之为最重要的人,是怎么对她的吧!

江漓和秦苏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她们沿街卖过艺,也乞讨过,度过了彼此生命里最艰难的时光。

几年时间,足够江漓了解秦苏的一切,也足够,她取代她。

她至今都忘不了换脸以后,秦苏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仿佛天塌下来了。

她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江漓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怜悯地俯视着她,声音冷的出奇:“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出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我,却要尝遍世间苦楚,被人碾进泥地里!”

“你试过与狗争食的滋味么?我试过。”

“你试过被迫与不同的男人周旋,忍受他们肮脏的手游走在身上的滋味么?我也试过。”

“你试过被打的浑身骨折,差点儿冻死在雪地里无人问津的感觉么?这些我都试过!”

她眼眶隐隐发红,面容却带着疯狂的笑:

“上天不肯俯眼看世间苦楚,那我亲手逆了这天又如何?”

“纵使粉身碎骨,纵使万劫不复,那都是我自己选的路。”

秦苏久久说不出话来,张着嘴茫然流泪:“可,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连路边快饿死流浪狗都会施以援手,带回去亲自照顾。

她把江漓当成亲姐妹,掏心掏肺对她好。

她从没做过一件恶事。

为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些?

“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漓勾了勾唇,眼神冷漠的令人心惊:“只能算你倒霉,遇上了我。”

秦苏仿佛一下子抽空了所有力气,眼里尽是破碎的光。

江漓亲手把她推向悬崖。

在演戏的过程中,她有没有付出过一分真心呢?

江漓也不知道。

可她知道,那悬崖下有一处落脚,并不足以摔死人。

她明知道留下秦苏终究是个祸患,可她还是给她留了一丝生路。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几年后,秦苏出现在她面前,满眼仇恨地捅她一刀,她也并不后悔当初放过了她。

季明轩听完以江漓的口吻叙述的整件事情的经过,陷入长久的沉默。

“所以呢,所以如今你是在忏悔?”

“忏悔?”江漓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低低笑起来,肩膀都在颤。

“你笑什么?”季明轩不悦拧眉。

“我笑季公子的天真啊。”江漓定定瞧他,面无表情,“我这么恶毒的人,怎么可能忏悔?”

她不紧不慢端起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安静回味着舌尖的苦涩,声音平静:“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季明轩一时震惊到失语:“……”

他从未见过对自己的认知如此清晰,还恶毒的这样理直气壮的人。

哦,太后那不要脸的一家除外。

“那你找我来是做什么?”

江漓放下茶盏,捏着手帕轻轻擦拭着唇角水渍:“我想让你们帮我,帮我从这泥沼中脱身。”

她抬眸和他对视:“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姓秦的拐卖孩童妇女的事了吧?鸣玉坊,是你们做的手脚?”

季明轩面色不变:“我不知道秦小姐在说什么。”

他面上稳如老狗心里却疯狂卧槽:

这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在他们身边安了眼睛么!

江漓轻笑出声:“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我想假死脱离组织的掌控,你们想解决秦家这麻烦,咱们可以里应外合,不是吗?”

季明轩想也不想:“我们凭什么帮你?”

江漓温柔纠正他:“不是帮,是合作,你们可以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她抬起手送客,“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季明轩:“……”

季明轩走后,江漓站起身来,眸光深深,偏头朝着身后笑道:“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屏风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你做的不错。”

江漓神情柔和:“谢主上夸赞。”

……

“就完了?”阿满不敢置信。

“不然呢?”季明轩语气暴躁,“那我还留下来吃个饭吗?那女人太邪乎了,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

虞甜摇摇头:“你这是被她牵着鼻子在走啊。”

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把情况透露完了。

傅凛知点点头,眼神嫌弃,再度怀疑季明轩究竟和他有没有血缘关系。

季明轩一脸崩溃,往桌子上一趴:“我都说了我不想去,是你们非要我去的!”

虞甜安慰他:“人家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我只不过是顺带试探。”

季明轩不解:“为什么是我?”

虞甜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残忍地道出事实:

“因为你看起来最傻啊。”

江漓算准了她不会应约,对方想要从她这儿讨得好处也比较困难。

相反,季明轩就容易忽悠多了。

所以她最初的目标就是季明轩。

挺聪明的女人,让她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季明轩遭到会心一击:“……”

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虞甜眼神若有所思,“我们是该商量一下,要不要接受她的提议。”

“那肯定是不接受啊!”阿满两眼一瞪,满脸不赞同,“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出乎意料,沉默许久的阿苏却给出相反的意见:“我倒觉得,可以试试。”

阿满错愕地扭过头:“你疯啦?”

江漓是怎么对待她的,大家有目共睹,她竟然还敢信那个女人!

阿苏没好气瞪她一眼:“你才疯了,我清醒的很!”

她撇了撇嘴:“虽说我和江漓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这件事上,我相信她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开玩笑。”

秦家这座大山崩塌是迟早的事,江漓那种自私的人,肯定会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后路,所以她一定会尽心尽力把自己摘出去。

“她是个聪明人,永远懂得为自己留条后路,所以她手上一定掌握着不少我爹犯罪的证据,如果她能提供帮助,我们会节省很多时间。”阿苏眸光忧虑,“时间对我们来说尤为宝贵,毕竟我们等得起,那些被拐卖的人可不一定等得起。”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这句话果然没错。

江漓了解秦苏,秦苏同样了解江漓。

可真是一桩孽缘。

阿满眼神不由有些敬佩,小声嘟囔:“这叫什么来着?歹竹出好笋?秦老爷那样的人竟然能生出这样的闺女,简直不可思议!”

看得出来,阿苏是真的以己度人,切身为那些受害者着想,所以她和江漓之间的恩恩怨怨都能暂时靠后。

季明轩提醒她:“你要不要再大声点?”

阿满呐呐闭嘴。

虞甜也由衷敬佩这个少女,她和傅凛知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拍板定案:“既然阿苏没意见,那我们也没什么意见。”

她话音微顿,添了一抹意味深长,“不过江漓此人,不得不防。”

她还是觉得,对方倒戈的未免太痛快。

不管怎样,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其他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

左等右等,总算是等来了季明轩的比赛。

“甲二十八号,乙二十八号上场。”

随着裁判话音落下,人群里的季明轩慢悠悠朝比试台走。

楼上的人朝他挥了挥手加油打气。

众人看着季明轩对面的男人,竟是那个白衣人蛊师。

惊蛰语气凝重:“人蛊师在江湖上名气很大,传闻他以身养蛊,乃数百年来成功的唯一一个,实力不可小觑,也不知道小侯爷应不应付得过来?”

“应不应付得来也得上啊!”阿满双手合十,“上天保佑,希望他不要输得太难看。”

虞甜偏头问傅凛知:“小侯爷实力究竟如何?”

这点傅凛知应该最清楚,不过他长期都在损季明轩,是以虞甜也拿不准季明轩究竟什么水平。

傅凛知扫了一眼那人蛊师,目光停在季明轩身上,又添了几分熟悉的嫌弃。

他只说了一句话:

“放心,他不会输。”

听了这话,虞甜顿时放下心来。

傅凛知都这么说了,那么季明轩的实力肯定不会在人蛊师之下。

她这念头刚落下,就听傅凛知凉飕飕地补充:“要是敢输,就送他去诏狱锻炼锻炼。”

虞甜:“……”

其他人:“……”

小侯爷实惨。

被惦记的季明轩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小爷?”他嘀咕一句,反应过来,洋洋自得,“一定是他们在欣赏本侯爷的英姿!”

季明轩装逼劲儿来的更猛烈了,走路那叫一个潇洒不羁,神情那叫一个漫不经心,连嘴角勾着的弧度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

他得意地心想:这都迷不死他们?

直到旁边传来一句话,让他一秒破防:

“哪来的小白脸?”

季明轩当场就炸了,冲着那人咆哮:

“瞎了你的狗眼了!骂谁是小白脸?!”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集了过来。

楼上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