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就说嘛，这儿子不孝，连老娘的安危都不管，十两银子虽说不少，但凑凑也是有的，老娘不管可就再也没有了。”
“都说养儿防老啊，我看也不一定，你瞧瞧，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老太太一把年纪的，哪里受得了牢里的苦楚，说不准捱过了原本的刑期，就捱不过多加的呢。”
那一声声的议论如同钢针扎在秦氏的身上，她怎么也不愿相信，秦旭居然真的不打算管她了，哪怕就是装装样子哭哭穷，他都不愿意露脸，难不成是真打着让自己死在牢里的算盘？
秦氏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口腔里充满了一股铁锈的味道，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谁说我不管我娘了？哪个舌头那么长的，怎么不拿剪刀绞了下酒吃？”
“儿啊！我的儿啊，你来了！”
秦氏眼睛一亮，顿时眼中就有了神采，原本还瘫坐在地上，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骨碌地翻身跪起来，眼巴巴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瞅着。
人群向两边散开，就看到秦旭昂首挺胸地走过来，身后跟着王氏和两个孩子。
“娘，您没事儿吧？怎么在地上坐着？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秦旭一过来，就立刻上前把秦氏给搀扶起来，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还顺手把沾在秦氏衣服上的灰土给拍了拍。
“儿啊，他们说你不孝顺，不会来给娘送罚银了，娘才不听他们的胡话，瞧，你这不是来了！”
秦氏一边说，一边还示威性地用目光扫视着人群。
“娘，我怎么可能不管您，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罚银交上，让您老人家免受更久的牢狱之苦啊！”
秦旭虽然话说的很漂亮，可是眼神的飘忽却说明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莫如玥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旭表演，想看看他要怎么在已经立好孝子人设的前提下，再把罚银给赖掉。
想要全部赖掉是不可能的，想来也就是在数目上做做文章，无非是哭穷或者伪装意外之类的把戏，左右不过也玩不出什么新意来。
母子俩还没把戏演完，就被王捕头不耐烦地打断了。
“要想不被人说闲话，那就早些来，又不是七远八远的，早些起身都做不到，还装什么母慈子孝？”
虽然王捕头势利眼嘴又毒，但此时却是一语中的，让戏演得有些上头的母子俩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秦氏，你到现在道歉还没有得到秦娘子的接受，罚银也没有交上来，本官爷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儿耗着！”
他又紧着催了一句，睨着秦旭冷哼了一声，根本就没把这一家子人放在眼里。
“老大媳妇，之前是娘对不住你，没查清事实就上门讨说法，娘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你就看在老大的份儿上，不要再跟娘计较了。”
秦氏知道道歉这一关她必须得过，无奈之下只能再度跟莫如玥低头。
这回莫如玥是干脆不说话了，就是眉头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任谁都看得清她眼角眉梢的讥讽。
“是娘错了，还要我怎么样啊？要不要一头撞死在这儿，以死跟你谢罪啊？”
秦氏眼见莫如玥还是不接受，顿时就有些急了，心中暗道这个小贱人不会趁这个机会让她道歉个百次千次才肯罢休吧。
“你并没有把道歉的原因说清楚，怎么，我的清白被人诋毁，还不配备当众澄清了吗？”
莫如玥直接点出了秦氏竭力想要蒙混过去的事实，这才是她一直不依不饶的原因，现在当众说清楚了，就不怕将来再有人出来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
“好，说你和杜先生不清不楚，是为娘的一时糊涂，你二人清清白白并无龌龊，都是娘多心了，你就看在老大的份儿上，原谅了娘吧。”
秦氏可是领教过莫如玥的固执的，更何况现在的主动权也在她手中，若是不能遂了她的心意，今日之事怕是没完了。
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莫如玥的要求，将她被污蔑偷人的事当众做出了澄清。
“祸从口出，望你记着这回的教训，也当给大家提个醒。”
莫如玥一句话算是接受了秦氏的道歉，同时还点了围观的百姓们一句，这才是她坚持要把这个官司打完的最终目的。
“行了，既然秦娘子已经接受了秦氏的道歉，那交了罚银本捕头也好回去跟大老爷复命。”
王捕头说着就看向了秦旭，就等着他掏钱了。
秦旭果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来，里面鼓囊囊的，像是塞满了钱。
看到那个钱袋子，秦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更多的还是心疼。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十两银子可以供她吃香喝辣多久，如今却要白白便宜了莫如玥，明明她赚到的银钱是这十两白银的百倍还多了呀！
秦旭拿着钱袋子走到莫如玥面前，向她递过来的同时又朝她凑近了些，看样子似乎想要对她耳语一番。
莫如玥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秦旭道：“二叔像是有话要说？”
秦旭一愣，他是真想悄悄跟她说几句话的，没想到就这么被她给戳穿了。
“也……也没什么，就是想提醒大嫂，一定把钱收好了。”
他讪讪地笑着应了一句，表情便没有刚才出场时那般镇定凛然了。
“既然是收到了罚银，自然是要好好收着的，按照刚才的规矩，先当众点清了，再写个收条交给王捕头一并带回，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莫如玥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袋子里的钱数目肯定不对，当即便朗声说着去解那钱袋子。
“还……还要当众点清吗？”
秦旭一愣，他之前来得晚了，并没有赶上王洛生交罚银时的情景，自然是以为这钱只要是交给了莫如玥，也就算完了。
现在乍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有些急了。
“自然是要当众点清的，否则这多了少了的说不清楚不说，便是让王捕头也不好回去交差啊。”
莫如玥故意把王捕头抬出来，看似在凸现府衙办案的公正性，可真正的用意却是把矛盾转移到了官府那边，让秦旭无法从她的身上打主意做文章。
那王捕头是个好面子的，只要是把他给架起来了，就算不是他的事儿，也会撑起这个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