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莫如玥这么一说，王捕头便在一旁应声道：“自然是要当众点清的，不然我要如何回去跟大老爷复命？”
他说到这儿，眼睛一眯，盯着莫如玥手中的钱袋子，若有所思地说：“不会是这里面的银钱不够吧？”
就连秦氏也狐疑地看着秦旭，她就觉得不对劲儿，家里钱匣子的钥匙一直都在她身上，每月也是严格卡着二房的用度，他们哪来的银钱能凑齐这十两银子？
原本她还担心是不是秦旭卖了家里的地才能拿出这笔钱，现在看他这么局促的样子，别不是真的拿不出钱来，只是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呢吧？
“秦娘子，还请你现在就把罚银点清。”
王捕头见秦旭不说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就转头要求莫如玥清点罚银。
“王捕头，大嫂，里面的银钱是够的，只是……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秦旭连忙开始解释，顺手把一直跟王氏站在一起的秦清远给推了出来。
“大嫂，清远之前被毒蛇咬伤，您是晓得的，还有王氏，为了照秦清远太过劳累，不小心昏倒摔破了头，也是您给看的伤。咱们家当时跟您看诊拿药，那是都花了银钱的。”
“原本银钱还够，这大人娃娃都要吃药养伤，所以就……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秦旭伸出小指，就比了指尖一点点的位置示意着。
“解释那么多干嘛？不够就是不够，谁管你那些理由。”
人群里有人嗤笑了一声，原本已经不再议论纷纷的人群又再度鼓噪起来。
“我说刚才这人来的时候，一副谁欺负了他老娘必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是有多少底气呢，原来却是个银样蜡枪头，在这儿跟咱们装象呢！”
“就是，没记错的话，距离官府给规定的日子，还往后延了数日呢，就这样还凑不齐？我看是想赖账了吧！”
“这可是事关老娘蹲大牢的时间长短啊，就这还是能打商量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今儿爷算是开了眼了。”
随着一声声的议论往耳朵里钻，不止是秦旭脸上绷不住了，就连王氏和一双儿女，也是深深地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秦氏更是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忽然就不认识了似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老二居然真的没有凑齐罚银，那没有如她所想那般地拼了命地救她。
“不不，你们都误会了，我不是想要赖账！主要是，主要是家里的掌家权都是我娘把持着的，钱匣子的钥匙也在她手里，所以就算是有钱我也拿不到啊！”
“这不，我就想着，趁着今儿这个日子，跟我娘要来了钥匙开了钱匣子，立刻就能把全部的罚银都交齐了的！”
秦旭话音刚落，秦氏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一手立刻捂在腰间的位置，大声呵斥道：“老二，这是为娘的傍身钱！你居然打着这个主意？”
“娘，这不是权宜之计吗？且不说麻烦就是您自己惹出来的，这罚银算在您头上也不为，现下不过是缺了几两银子暂时让您补一下而已，不然这样，我跟您打个欠条，以后再给您补上总可以了吧？”
秦旭的话听起来像是有几分道理的，但秦氏却完全不这么想。
“我看你是想拿了我的钥匙，以后就能掌了我的钱匣子，再没有人能管着你用钱了吧？老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外面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家里的鸡鸭猪狗都快被你卖光了抵债了！”
“不，不行，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秦氏情急之下把秦旭的老底儿都给掀了出来，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要护住自己钱匣子的钥匙，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想着这些？这不也是为了补齐您的罚银吗？也不是用在我身上了，之后钥匙还给您不成吗？”
秦旭没想到秦氏会当着这么多人揭他的老底儿，脸上就更是挂不住了，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吼起来。
母子俩当街翻脸，哪里还能找到半点儿刚才“母慈子孝”的样子。
另一边莫如玥也已经点清了袋子里的钱，趁着母子二人吵嘴的间隙说：“还差六两银子，你们谁给补一下？”
“差几两？”
有人诧异地问了一句。
“六两。”
莫如玥口齿清楚地回了一句，这回所有人看向秦旭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六两？刚才听他的意思，咱们寻思着就差个二三两的差不多了，居然是差六两？他怎么不干脆差十两呢？”
有人鄙夷地说了一句，旁边立刻就有人附和起来。
“是啊，居然连罚银的一半儿都不到，这还想着拿亲娘的养老钱来贴补，啧啧，这是大孝子啊！”
“我看他媳妇孩子脸色确实不好看，想来真是受了什么伤了，可怎么这男人反而红光满面的，一点儿憔悴受累的意思都没有啊？”
有人发现了另外一个点，立刻就大声嚷嚷起来，把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吸引到了秦旭身上去。
秦旭没想到情况会如此急转直下，而他也确实忽略了这一点，这些时日他都是在城里的客栈中舒舒服服地住着，至于钱是哪儿来的？
还真让秦氏给猜中了，他偷偷将家里的地卖了两亩，得了将近三两多银子，足够他这段时间的花用了，而且他只顾着自己快活，就根本一枚铜钱都没往家里拿过。
至于现在这四两银子，那是他把家里最后两口猪给卖了，还死皮赖脸地跟村里赊了二两银子，说是拿到了秦氏钱匣子的钥匙就立马能还的。
这么算下来，他自己一毛不拔，全是偷卖家里的东西才凑了四两银子，最后还是要找补到秦氏的头上，然而这还不算完。
一旦秦氏的钥匙到了他的手里，里面的东西就别想留下了。
秦旭估摸着娘亲压箱底儿的养老钱还能有个几十两，毕竟当初秦明送回家的除了军饷之外，还有顺手得来的首饰器具之类的，变卖掉可是很值钱的。
原本那首饰是给他前任大嫂的，可惜那女人短命，生秦清晚的时候血崩没救回来，那首饰就到了娘的手里，再没看见过影子。
这些都是秦旭盘算好了的，反正他现在也是“借用”，娘还要再牢里待上半年，半年后他再补上亏空不就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