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医馆里，李大夫看着前来求诊的病人，为难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想给大家医治，而是咱们的草药很快就要用完了，没有药，我怎么治病啊？”
他因为有懂医这个一技之长，才能顺利地被小城接纳，被安置在医馆中给城里的百姓们治病。
原本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灾民涌入，原本就不大的小城开始不堪重负起来。
城外的山林中动物都跑光了，冬季万物萧条，就连能果腹的野菜都难以寻觅，只靠着城中屯粮，根本不足以支撑那么多人的温饱。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灾民中还有大量的伤患病患，也在快速地消耗着医馆中的草药储备。
在出现第一例因缺药而死亡的病例时，李大夫就不得不跟县丞大人汇报，同时提议暂时封锁城门。
只是已经进城的灾民又不能再赶出去，还是每天都有人等在医馆外面，只求一副药能缓解他们的痛苦。
李大夫的话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反而惹来了更大声的抱怨和哀求。
“李大夫，您也是外面逃难过来的，就不能看在咱们一起遭难的份上，想想办法吗？”
“是啊，这医馆里怎么可能没有草药，平时都会准备很多吧，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给咱们用？”
这群求医者中有个让人头疼的煽动者，他的伤势虽然不是很重，但每次来讨药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李大夫甚至有听人说过，这人私下里将弄到的草药再转手高价售卖出去，暗中赚了一笔。
当然他赚的未必是银钱，现在最重要的硬通货，是粮食。
“我只是个大夫，又不是神仙，难不成还能给你凭空变出草药来？”
李大夫极为不满地说。
他也不是没有打过那些草药的主意，但是小城的县丞将这些救命的物资盯得很紧，他也实在不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
至于那个煽动病患闹事逼药的家伙，说不定已经被县丞大人盯上了，随时都会出事，他现在就等着看，那家伙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李大夫，上次咱们来的时候，看到药匣子里还有许多药呢。现在城门被封了，也没有新的病患进来，不会才两天时间就没药了吧？”
“今儿你要是不能拿出药来，咱们就把你告到县丞大人那儿去！”
这种威胁手法那个煽动者已经用得驾轻就熟了，他就是看准了李大夫不想惹麻烦这一点。
本身李大夫自己就一身的烧伤，有偷偷截留草药给自己使用的嫌疑，他哪里敢让县丞大人再接到任何关于他的举报。
“这……就算是没有新的伤患来求医，你们这些人也是隔三差五就来，有多少草药也不够用的呀！”
李大夫也不是第一次被用这个借口威胁，以往草药库存还够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现在眼看着库存要见底了，他要上哪儿再变出草药来。
医馆里的场景这么混乱，米行里的情况则是更糟。
这边的前门后门都有衙役把守，还不时有人沿着墙根巡逻，防止有人会翻墙进入偷粮。
现在全城里已经开始实行粮食配给，米行门口搭起了粥棚，每天限量供应一碗稀粥，两个糙米窝头。
城里所有人都是这个标准，就连县丞大人也不例外。
然而就是这样将供给降到最低，依旧不能坚持更久的时间，再有半个月时间，城中的余粮也会耗尽。
原本这个消息是被严密封锁的，但不知道被谁无意中传了出去，现在米行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的老百姓，嚷嚷着要问个清楚。
“这纯粹是无稽之谈，城里米行中囤着能吃三年的粮食，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要断粮了？”
“不管是谁在这种时候散播谣言动摇民心，一旦被抓到一定会严惩不怠！”
站出来辟谣的是县衙里的胡师爷，县丞大人却不知去了哪儿，根本没有露面。
“胡师爷，那至少让咱们瞧一眼米行里的粮食，不亲眼看到，咱们实在是不能安心啊！”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顿时引起一片附和声。
胡师爷循声看去，却只看到人头攒动，也分不清刚才到底是是谁在说话。
“怎么，你们连官家的话都不相信了？”
胡师爷眯起眼，目光在人群中梭巡着，不遗余力地想要把煽动者给找出来。
安抚民心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有时费尽口舌好不容易将人劝服了，那些煽动者们几句话就能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胡师爷，咱们不是不信官家的话，只是如果城内粮食充足，那一天只有一顿的供应，是不是太少了？”
“眼看着现在已经开春了，可以开始着手进行春耕，但是如果咱们连饭都吃不饱，那又哪来的力气干活啊！”
这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让胡师爷一时也无法反驳。
不过他既然能当上师爷，脑子反应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现在尽可能地节省粮食，也是为了在春耕开始后保证不让大家饿肚子。虽然米行的粮食充足，但别忘了咱们现在城里又新增了不少人口。”
“城外还有一批等着想要进城的灾民，若是他们一直不散，难不成咱们也不出去干活了？到时候人口又要增加，如果粮食不够了，又该怎么办？”
胡师爷这么一说，老百姓们的心思就又动摇起来。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好像他们这么咄咄逼人地来质问，确实有些莽撞了。
“胡师爷，咱们只是想看一眼粮食而已，又不是要求现在就马上吃到嘴里，难不成看一眼还能让粮食变少了不成？”
刚才那个挑拨的声音又来，胡师爷立刻紧紧地盯住一处。
只是那边的人群中每个人都是一脸迷惑摇摆的神情，根本看不出来刚才到底是谁在说话。
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人就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众人之中。
胡师爷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这个煽动百姓闹事的，绝对是个老手。
“够了！官府的话你们都敢质疑，是想造反吗？大人做出的决定，是让你们服从，而不是让你们在这儿无中生有地进行怀疑的!”
“若是有人吃饱了撑的，就开始想着法子生事，那就从现在开始剥夺领取食物的权利，情节更严重者，直接打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