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279.静意茶语
战国时代，礼制最好的，就是齐国和东周。
齐国因为儒家的关系，东周传承的却是周朝八百年的底蕴。秦国在天下看来极为蛮荒，虽然兵锋冠绝天下之最。礼制和思想却是极为野蛮，即便诗词也只有【秦风】而已。
赢柱的继位仪式虽然简单，场面却是极为恢宏壮丽。最重要的是人，其实花费并没有多少。
就在赢柱身着秦王的黑龙袍服，带着赵政前往咸阳的宗庙祭祀的时刻。秦人很早就自发的聚集在专属的王道两旁等候，就是希望一观新任秦王的风采。
赢柱神情亢奋的站在车上，身旁是身着王孙三爪黑龙袍服的赵政，而另外一边则是神情激动的嬴子楚，祖孙三代共享赢氏王族的荣耀。
百姓们并没有欢呼，更没有呐喊的声音。唯有眼神激动的看着战车上挥手致意的祖孙三人，似乎要将他们的样子牢牢的刻在心里面。
祭祀的仪式很复杂，有礼官的妥善安排，只要照常进行即可。
按照礼制的规程，作为王孙的老师，姬如玉原本也要参加。朝臣找上姬如玉的时候，他却以没有官职在身给拒绝了。
哪怕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手中，掌握的乃是代表兵权的穆公剑。但却又拿身居龙台宫偏殿，素来深居简出的姬如玉毫无办法。若不是因为名声太甚，恐怕很多人都忘了他的存在。
或许是知道自己常居龙台宫不妥，亦或者是他的朋友很多而出入不便。就在赢柱三人祭祀宗庙回来后，姬如玉就不顾赢稷和赢柱等人的再三挽留，出了龙台宫而重新置办如邯郸城内的茶舍。
……
沐雨打开内室的门，只见正在擦拭剑锋的少爷，轻声禀告道：“公子，秦太子楚，携少府吕不韦登门拜见！”
其他人不见则罢了，毕竟拉拢他的人不少。如今登门的却是秦太子和吕不韦，姬如玉知道想推都推不了。
随手一甩，凌虚剑落于剑鞘内，清脆的声音尤为悦耳动人。比起权利无限的穆公剑，姬如玉还是更喜欢剑锋秀丽而自在的凌虚。
“太子，吕先生。”
看到跨门而入的姬如玉，闻言反应过来的异人和吕不韦，也放下手中茶觞而起身：“姬子！”
修成宗师的境界，还有儒家的论语残篇，姬如玉已然是儒家的半圣诸子。况且他还是如今改名换姓后，王孙嬴政的老师太傅。更是当今大秦的扶龙人，异人和吕不韦行礼也是理所应当。
无事不登三宝殿，异人他们既然来了，自然是有事相商。不过事情不能由姬如玉起头，身份越高，权利越重，相对的责任也就越大。
以姬如玉今时今日的身份，早以不能随随便的开口答应什么。
异人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步入正题。吕不韦在旁边看得是心中焦急，且又不能出口多说什么。姬如玉亦是借力打力，凭他历经数个世界的丰富经历，无论异人要说什么，他都能长袖善舞的搭上腔。
这样的情况下，异人也不在坚持，而是开口对姬如玉正式询问道：“姬子为儒家半圣，入秦国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多多少少应该听到些风声。父王的身体一向不好，我虽然已经册封为太子，但只是有名无实的荣耀尊号。”
“不知秦国的芈姓，军权和朝政，这三个问题该如何解决！”
异人的话，问的很直接，很显然他不想他的祖父嬴稷。登位后被自己的母亲架空，成为有名无数的秦王。
姬如玉是嬴政的老师，在外人看来即便没有站队。他也是分属嬴异人的阵营，异人问话自然简单而明了。
“太子，可知为何这里叫做静意吗？”姬如玉放下手中的朝露，虽然这朝露的味道很是寡淡。但和有意思的人品尝朝露，即便在寡淡的味道也变得滋味无穷。
嬴异人即便没有开口，姬如玉或多或少猜到他的问题。很显然在邯郸城唯唯诺诺的嬴异人，显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姬如玉开口的这番话，让脸色疑惑的异人和吕不韦面面相窥，随后异人看向姬如玉询问道：“姬子这是何意？”
自从赵姬母子归来咸阳，嬴政成为赢氏王孙后，赵姬也住进了太子府。虽然父子二人聚少离多，感情也很淡然，异人也只当两人素未谋面的原因。
可看到嬴政如此的优秀，异人就知道姬如玉的能力。异人和吕不韦来见姬如玉，还是赵姬给予的提议。
不过异人听了这番话，反而心中越发的迷惑。倒是吕不韦察觉姬如玉的话音中别有深意，开始低头而沉默的思索起来。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异人和吕不韦的区别。异人作为赢氏王族，习惯让别人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他把关作为最后的裁决者，为君。
吕不韦习惯自我思索，想尽办法解决问题，为臣。
姬如玉也不在卖关子，笑着挥手对两人解释道：“所谓静意，其实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意思为静，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心必须静的下来。唯有心静才能事半功倍，太子刚刚成为太子，就想这些有的没得，实在太过急躁了。”
“你所提的三个问题，其实在秦国由来已久，并非一朝一夕，一言一语就能随意解决。”
嬴异人闻言身心皆震，若不是姬如玉提醒，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已经这般急躁。
作为一方势力的领导者，必须有足够的耐心，信心和决心。这也是为君者，其心必坚说法的由来。
就像坐镇华阳宫的华阳夫人，嬴异人可是知道这位“嫡母”的心智究竟有多么宏达而可怕。
看到嬴异人和吕不韦，闻言已然心有所得，姬如玉暗中满意的点头道：“第二层意思为意，而第三层意思为静意。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问题，至于答案如何就要看太子和吕先生自己的思考和才智了。”
有些话必须点到即止，这毕竟不是朝政问策。姬如玉也不用完全说出自己的答案，留下足够的空间给两人思考才是上策。
姬如玉已然表明态度，即便掌控穆公剑，也不愿掺合秦国的朝政。该给的答案已经给了，至于如何解决异人的问题，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谋略。
异人和吕不韦也知道凡事强求不得，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姬如玉却忽然挥手阻拦，随后分别对两人道：“送你们一句话。”
姬如玉对异人道：“遇事当有雷霆的心魄，行事事有心若止水的手段，失之东隅才能收之桑榆！”
转身他又对吕不韦道：“凡事不可强求，当明白有所失必有所得。”
……
嬴异人寻找姬如玉的消息并不算隐秘，就像当今天下也知道了秦国首例，由卸任的秦王指定王孙嬴政的特例。
嬴政刚刚回到华阳宫，就见到了威严而坐的华阳夫人，还有如今祖孙情深的成蛟。
“拜见祖母！”嬴政很重礼，哪怕华阳很多次说过。每每回到华阳宫，他依旧是“我行我素”。
严肃方正的嬴政，的的确确没有好动的成蛟来的贴心，但华阳却看得出来成蛟的上限就在那里。
即便华阳没有说话，嬴政依旧继续行礼，甚至还说起服侍嬴稷的情况道：“今日曾祖睡得很安稳，心情也爽朗很多，还问起了祖父和祖母。”
华阳夫人看似在与成蛟嬉戏玩闹，实则眼神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嬴政。看到心性如此稳重的少年，不禁心中暗暗满意的点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比起嬴政而言，成蛟实在差太多了。
或许因为华阳的关系，或者是他人的风言风语。即便嬴政归来数日，成蛟和嬴政的关系并不亲近。比起八岁就历经磨难的嬴政，无忧无虑长大的成蛟，即便已经五岁，依旧还是贪玩胡闹的表现。
听到嬴政说话的声音，尚在华阳怀中斯闹的成蛟，这才抬头注意到嬴政的存在：“哥哥——”
嬴政对成蛟笑着点头，比起成蛟称呼中的淡漠，嬴政的神情却很温柔敦睦。
华阳虽然看在眼里，但也并未开口多说，挥手示意对成蛟道：“蛟儿先回你母亲那里，王奶奶和你哥哥有话要说。”
成蛟并不是很想离开，正要撒娇般开口拒绝，还想和华阳玩闹的时候。注意到华阳威严且不容拒绝的眼神，只能败兴的离开了华阳宫。
虽然成蛟什么话都没说，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嬴政的怨气。
华阳挥手示意嬴政到她身边，嬴政也很听话的走过去跪坐而下。明明仅有一尺的距离，感觉上就像隔了一个世界。
华阳道：“你来华阳宫也有几天时间，祖母从未和你说过话，你可怨恨祖母。”
嬴政笑着道：“这有什么可怨恨的，政儿自幼在赵国为质。与祖母素不相识，彼此陌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政儿说的不错！”
华阳闻言很是喜悦，对亲人有宽宏的气度。对自己又要求严于律己，成为王孙后亦是不改初衷，华阳的心中越发的喜爱嬴政。
可是同为喜爱之情，嬴政和成蛟却孑然不同。华阳喜欢成蛟是因为祖孙之情，承欢膝下间的疼爱之情。
对于嬴政则是考究和衡量，想要成为秦国的王者。还要获得芈姓真心实意的支持，光是如今的赵政可还远远不够呢？
华阳伸手很是亲密的点了点嬴政的额头：“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或多或少总会有些想法。今日祖母就给你一个特权，你若是愿意的话，随时随地可以来找祖母说话。”
华阳能说出这番话，显然是很满意这段时日，嬴政居住在华阳宫内的表现。这也从侧面明确表示，嬴政已经初步取得，华阳和她身后芈姓的认可。
“多谢祖母！”嬴政虽然只有八岁，稚嫩的脸孔看上去却极其威严。即便听到这般的好消息，依旧神色不变而平静。
华阳自问乃是惊才绝艳之资，但在嬴政的年纪绝做不到如此的震撼的表现。随后不动声色的拉起嬴政的手，神情满怀好奇之色的询问道：“近日你在秦王寝宫侍疾，可有时间像你的老师请教！”
嬴政闻言只笑道：“想去，但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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