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280.当亡则亡
嬴稷已是病入膏肓的状态，想要为其延寿并非不可能，虞霜凝的蜀山巫术就能办到。
先不说夺天机的手段，施术者并非没有代价。况且就算嬴稷能活下来，必然也是数年瘫痪而卧病在床。相信这样窝囊的状态，一生英雄气息的嬴稷也不会答应，所以姬如玉连提都没有提。
就在赢柱梳理完朝政后，嬴稷已然到了弥留之际。再次召唤宗室和朝臣觐见时，满面红光已是回光返照。
姬如玉并没有进宫，该说的话，那日都已经说过，再入宫已经没有必要。
就在隔日的上午，旭阳东升的时刻。
曾经压的关东六国喘不过气来，秦国的第四代英主，秦昭襄王已然与世长辞。
当太阳恢宏的光辉自天际散落，姬如玉站在咸阳城关的屋脊上，背手而俯视这座庞大的咸阳王城。无尽的气运蒸腾而起，天际浮现三条黑龙咆哮。而地面亦有黑龙长吟，似乎彼此在说些什么！
四条黑龙，四世英主，秦国真的是得天独厚！
说起来，姬如玉和赢稷的关系，其实非常的牵扯而复杂。两人就像朋友的情谊，因为家国的特殊关系，赢稷始终对姬如玉怀有戒心。
面临生死诀别的时刻，赢稷又能毫无保留的信任。还给他号令大秦百万锐士，相当于秦国虎符的穆公剑。
这样的冷漠而又柔情的赢稷，绝对说的上是秦国的一代英主！
赢稷享年七十五岁，他的功绩很庞大。在位期间重用平民出生的白起，长平破灭赵国，建立函谷关以拒关东六国，灭亡东周最后的有生力量。
采用纵横家范雎提出远交近攻的战略，建立大秦日后雄霸天下的底蕴和资本。
这样的英主逝世，举国皆为其哀悼！
就在赢柱明发召命，宣布秦昭襄王逝世，秦人自发的开始为其哀悼！
听到赢稷逝世的消息，天下诸国也是纷纷派遣使臣来吊丧。不过这份情谊究竟有几分真假，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就在姬如玉眺望咸阳城时，身后传来异样对想动声。只见身着三爪黑龙袍服，腰间和头上佩戴白纱的的嬴政。姿态轻松亦是自如的脚步飞跃，眨眼的瞬间就落于姬如玉之后。
自从改名祭祀宗庙，配享秦国气运的嬴政，修行速度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尤其是成为王孙以后，嬴政不过短短的十天，就已经修成相当江湖一流的战力。
只不过嬴政不喜欢显摆，天下暂时还无人知晓而已！
嬴政看到姬如玉变幻莫测的眼神，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深深皱起的眉头看上去神情很复杂。
自从回到秦国以后，嬴政的改变实在是太大，甚至连姬如玉有时候都看不透他。尤其是短短的十天内，接受赢稷日夜不停的教导后。
原本就比原来时间可怕的嬴政，如今早已具备心性狠辣无情的孤寡的霸道之势。
如今的嬴政，姬如玉不敢教，也根本无法去教。
嬴政足足沉默一柱香后，这才开口对姬如玉道：“老师，祖母想要见你。因为还在守孝期间，她希望你可以进宫。”
“好！”姬如玉闻言，也没有拒绝。神情淡淡的点头，就随着嬴政进了龙台宫。
如今的华阳已是名正言顺的王后，自赢柱登位秦王以后，芈姓的势力急剧壮大。虽然有赢姓宗室和朝臣的压制，但芈姓的力量依旧可以说是占据半壁江山。
嬴异人自从成为太子后，身边只有一个吕不韦可用。虽然有秦国九卿的少府官职，实则对于秦国的朝堂，只是蚂蚁在面对雄壮的苍鹰。
就在这时候，华阳找到姬如玉。
其实无论说什么，姬如玉的心中都有了猜测。
华阳的性格很强势，比起赢稷对于朝堂和秦国的掌控，这就是强势霸道的孤寡之道。
华阳夫人强势的性格，体现在对人心的控制。芈姓所有人都可以有想法，甚至可以付诸于行动。但当她提出决定的时候，所有芈姓不得提出任何的异议。
华阳夫人想的很通透，芈姓虽然与楚国同宗同源。但她所掌控的芈姓，终究只是秦国的芈姓，所有她的心中有了秦国。
正是因为这份“秦国”，哪怕性格霸道的赢稷，也不得不容忍芈姓在朝堂上的力量。
如今赢稷的王朝已经过去，此时正是秦国权利交替的关键时刻。很显然成为扶龙人，如今执掌穆公剑的姬如玉，自然而然就成为所有人关注，亦是拉拢的最关键的力量。
当嬴政找到姬如玉的时刻，姬如玉就知道这趟王宫，他不得不去，而且是必须要去！
恐怕相见他的，不单单只是华阳。就连坐在王座上的那位，此刻心中也在忌惮着他。
当亡则亡，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无情！
…
…
“见过王后！”
姬如玉很知礼，能通过将礼仪刻在骨子里的乐正子考核，他的礼仪已经可以作为儒家的考核标准。即便如此标准的礼仪，姬如玉也只是口头而已，平淡的神情看不到任何礼制痕迹。
先不说他是后东周的公子，也不说他是儒家的四先生，浩然学派的学主。光是他修成宗师的境界，成为诸子百家的半圣，就足以与一国君王平起平坐。
华阳夫人也很知趣，并没有强调身份和礼制，只是摆手示意姬如玉于下方安坐。随后较为平庸的容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道：“姬先生身居教导王孙的职责，近日也不见进宫教导政儿，可别忘了身上的重责哦！”
华阳说的话意有所指，坐在她身边的嬴政，听出些许味道而皱眉。
姬如玉笑着点头，拂过漆黑的发丝，这才态度随意的道：“如今的政儿，不需要太多儒家的学术，况且我本就没打算教他这些。他最需要的是掌控人心的权谋，治理天下的策略，还有用人的纵横手段。”
“其实这些当今王上和王后就能教他，政儿只需要每隔十天给我写上一篇策论，让我点评和纠正他的错误就行。现在政儿需要的，就是多听，多看，少说话！”
“至于秦国的法，天下的法。诸子百家的学术，还有文字和历史的传授，这些就要看他自己的选择和学习。所谓王孙太傅的官职，最多就是引导的作用。提出疑问让政儿多思考，得到日后如何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
“王后认为，如玉的回答可还算满意。”
姬如玉浑身上下写满拒绝，无非就是借嬴政的问题，像华阳和赢柱表明自己的态度。秦国的内政和权利，他根本不想掺和。
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是怎么办，你们也不需要猜忌和忌惮他。除非秦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这位扶龙人才会出现掌权。
儒家和浩然学派的问题，秦国和他们夫妇若是有需要，姬如玉可以鼎力相助他们。
这番态度很郑重，算是给足了颜面。姬如玉给的台阶下不下，就要看华阳和赢柱自己的。
“姬先生对政儿的教导，果然是尽职尽责。我孙儿真是好福气，能有姬先生这样的老师。”华阳闻言而轻笑不止，显然她对姬如玉给的台阶很满意，笑着就满意的走了下来。
华阳夫人很有手段心机，看上去比男子更有英气，出口的言语亦是风趣而幽默。她与姬如玉交谈之间，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说的只是秦国，华阳说的是她眼中的秦国，而姬如玉说的是他想象中的秦国。仅仅只是两个时辰的交谈，华阳和姬如玉两人皆是受益匪浅。
不过真正收获巨大的，反而是从头至尾没说话的嬴政。原本对秦国的历史有些懵懂，只善权谋和心机术数的他，似乎对如今的秦国有些别样的想法。
华阳感觉时间不早后，就吩咐嬴政送姬如玉离开。就在这对师徒刚刚离开华阳宫的门槛，华阳夫人就对着身后的内室道：“王上感觉如何！”
披麻戴孝的赢柱走出内室，原来今日是他们夫妇同时出动，只不过是一明一暗的态度。赢柱来到华阳夫人的身边安坐，开口对华阳夫人反问道：“夫人感觉如何！”
“姬如玉为百家半圣，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若是他真的蛇鼠两端，他是拿不起凌虚剑的，所以他刚刚说的话可以相信，父王的眼光的确不错。”
严格来说的话，华阳和赢柱的感情，乃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政治联盟。对于两人的利益，他们夫妇进退一体，所以有些话从来不会藏着掖着。
赢柱闻言也点头道：“以我的眼光来看，姬如玉的气息稳定，不见丝毫的波澜起伏。虽然看不见他的目光，但是我敢确定他的言语，必然是出自真心实意，所以暂时可以放下对他的猜忌。
至于未来的如何，就要看他是不是能说得出，做得到！”
夫妻两人交换意见后，赢柱直接离开了华阳宫。毕竟秦昭襄王的丧事在即，况且他还要忙碌秦国的朝政事务，赢柱恨不得一天的时间掰成两半来用。
华阳这边也很快召集芈姓众人，对于芈姓的族务和秦国庙堂的事务，做出诸多稳妥的安排和裁定。
自从嬴稷逝世后，原本较为隐晦的芈姓聚会，早已变得光明正大起来。而华阳宫也逐渐演变成，她华阳处理事务的小朝堂。
刚刚离开秦王宫的师徒，姬如玉让嬴政先行回宫后转身看了看，依旧威严耸立的秦国龙台宫。不经意间就勾起了嘴角，连连冷笑的喃喃低语道：“阴阳家的山鬼，还真是有意思，东皇太一果然是绝顶的棋手。没想到这么早的时间，就已经在秦国布下如此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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