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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武侠修真 > 岐山雨行 > 第十八章 众矢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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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祥街尾李氏羊肉铺里,李元岐看着面前的陈喻章不知所措,不断地抓着自己的后脑勺。

陈喻章看着少年的呆愣模样,翻了个白眼,随即说道:“愣啥,让你和我学打架的本事那便学,我是个负责的人。”

这时,李元岐脑中忽然出现了某天陈喻章在呈平街叉腰臭美的模样,一阵恍惚。

“今天不用宰羊,你带他出去逛逛吧,这些天确实是这些个小子长见识的好时候。”身旁卷着袖子的李万川憨厚说道。

“师父!那我呢!”后院传来了吕鸿钧的大喊。

不用想,他又挂在了墙边的木架子上。

“你还得多挂挂,改天带你出去吧。”李万川笑着说道,神色认真。

陈喻章忍住笑意,对着身前的李元岐开口道:“走吧。”

随即便率先迈步踏出了羊肉铺,李元岐小跑着跟上。

二人一路出了呈祥街,缓步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城西。

陈喻章忽地止住了脚步,李元岐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座约莫有着近三十余丈的红木高阁。若是城内人见到,便会认出这便是嘉元城除了朝露山之外的最高处——观云阁。

高阁通体木制,上下共分七层,最高处已经稳稳地超出了远处嘉元城墙的高度,站在顶层直接能看到城外远方云雾笼罩的天云大湖。

观云阁楼体色彩内敛,其室内外梁枋彩画采用王朝江南道区域所用的“碾玉装”为主调,辅以“染碧泛华装”。室内外斗拱亦皆用“染碧泛华装”衬出楼体大红基调。楼体七层天花板每层图案各异,大体按照支条深碧,井口线大红,十字口栀子花的形式绘制。七层楼体的主柱、椽子、门窗、望板也均为深红木色,室外平坐栏杆则为油古铜色。远远看来,观云阁巍峨雄壮,其气势早已超过了不远处的嘉元城县府官衙,隐约成了除朝露山与城外天云大湖之外,嘉元城的地标建筑了。

陈喻章领着李元岐一路上爬,最后来到了顶端七层的阁外平坐栏杆边站定。

此时少年才发现,这西南边陲的嘉元城竟有着如此动人风华,城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遍布,青石街道经纬穿行,城外天云大湖云雾缭绕,神秘莫测,极远方如承天黑墙一般的“云岭千峰”更是给人以无比凝重的压迫感。

此时高阁之上忽而吹起了一阵风,或许是因为过高的缘故,吹得少年缩了缩脖子。

陈喻章看着远方的天云湖不知其心中所想,他忽然开口:“这修行之路便如这不知底细的大湖一般,处处透着凶险,你一旦踏上便要时时自省,切莫入了陌路。我亦会尽心教你。”

李元岐抓了抓脑袋,不确定地问道:“那我以后,叫你……师父?”

“我使剑,我所出宗门唤作紫云山,却不是师承,这个稍后与你细说。北疆道与岭南道的中间有一片无比广袤的山脉群,被王朝命名为雁荡山系,紫云山便在那里了。这紫云山有一些特殊,不是师徒传承,而是聚集了许多习剑之人,平日里相互砥砺,不吝讨教。山主他平日里也被山上人称作大先生,我在山上排行第七,他们叫我七先生。所以啊,你唤我先生即可。”陈喻章认真解释道。

“好的,先生!”李元岐认真答道。

陈喻章看着少年笑了笑。

“对了,我那个叫静尘的道士朋友有个小师侄,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天赋倒是挺不错,如今已经到了个修行者所谓的不低的境界。”陈喻章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知晓的,数日之前,就是那位陆姐姐给我们讲了好多这修行之人与炼体武夫的事,她所说的其中也有着这世间境界之分的。”李元岐冲着陈喻章笑了笑。

陈喻章笑了笑,道:“原来你认识陆青岚这丫头,那我便不多言了。”

忽然,楼栏边的李元岐目光一动,轻声说了句:“先生,你看,”随即看向了城内长平街尾的一条小巷。

身旁的陈喻章听闻少年言语,也随之低头看向那里。

一个牵着黑色高头大马的黑袍青年男子缓缓走进了小巷,最后站立到了小巷中段的一个煎饼摊前面。

“凭我这眼力劲儿,这位牵着大马的大人,一定是官府中人吧,来来来,尝尝我这酥油煎饼!”煎饼摊后面站着一个身穿黄色粗布短衣的中年汉子,脸上还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疤,此时正眉眼含笑看着身前的黑袍青年。

“老兄,你脸上这伤……媳妇儿打的?”黑袍青年摸了摸马背,轻笑着问道。

来人正是甘奉宗。

“嘿嘿,不是的大人,我这是年轻时不知深浅,菜场与人争执被菜刀给划的。我这煎饼摊虽然开在小巷,可味道却一定不输呈平街那老张的煎饼,您不信尝尝,不好吃不要钱。”摊主笑道。

“要是不好吃,钱不会少你的,可若是我想要你点别的呢?”站于马前的甘奉宗缓缓开口,笑意浓重。

刀疤脸中年摊主一愣,开口说道“大人说笑了,我这是小本生意,可是在县府入了籍的,不做乱纪的勾当的。”

甘奉宗依然保持微笑,忽然轻声说道:“听说啊,只是听说,北疆道瓜州堕龙丘有个远近闻名的守夜人,可守的不是这瓜州百姓不受马贼侵扰,而是啊,护着那边军情报送往楼兰。”

刀疤脸中年摊主依然笑着看着他,没有言语。

“巧了,这守夜人脸上也有一道疤,听说位置与你这菜刀划的差不离。”甘奉宗收起笑容。

“轰!”

刀疤脸中年汉子身前的煎饼摊瞬间爆裂,油木横飞!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衣衫尽碎,露出浑身如精铁一般的横肉,直直撞向身前的甘奉宗。

一身黑袍的甘奉宗面无表情,原地不动,只是缓缓抬起左手。

就在刀疤脸中年汉子暴起身形离他仅有一臂之时,甘奉宗抬起的左手“咚!”的一下恰好掐住汉子的前颈,强大力道撞出一阵闷响。

“我啊,自漠北而来,要的不多,你的性命足矣。”甘奉宗轻声说道,随即左手轻轻一紧。

“咔嚓!”中年摊主颈断气绝,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忽然从小巷外响起,甘奉宗左手提着摊主的尸体转身一看。

巷口快速冲进八人,全都身穿嘉元城百姓服饰,各自举刀持剑横拳,直直向他冲来!

甘奉宗把手上尸体随意往巷子边一扔,双手垂在身侧。

就在这八人杀伐手段即将触到甘奉宗时。

“嗡!”甘奉宗双臂袍袖向后一摆,霎时掀起一阵气浪狂风。

高阁顶楼的李元岐定睛一看,此时围绕着甘奉宗方圆十丈的地界,好似空气瞬间都凝滞了,八人皆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更为令人震惊的是,八人或前冲,或持剑前刺,或双臂前挡,在此时都好似被定住一般,停在原地动作不变,只是不断地在微微颤抖着,全身大汗。

少年心中无比震惊,此人方才瞬间毙人性命就不说了,此时仅是站在人群中间,便好似一座大山压在了众人的头顶一般。

双手负后的甘奉宗冷笑着看着身前八人,轻轻开口问了一句:“想来浑水摸鱼,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根骨头可以拆!?”

甘奉宗最后重重一个“拆!”字出口的同时,离他最近的二人胸骨瞬间塌陷,口喷鲜血,倒地气绝。

“看好了,此人身上这股‘势’,已经达到了可以疾速冲散他人气机的恐怖程度,这是炼体之人体魄雄浑气息外现的利器。当然,就算他稳稳压制住自身气息站着让他们砍,就凭着这几个人所持兵器与境界,也不能对他如此体魄造成任何伤害,顶多竭力划出几道白痕。这已是稳稳的炼体中境之人了,约莫到了断流境界吧。”少年身边站着的陈喻章轻声开口道。

李元岐眉头紧锁,心中此时极为不平静。炼体中境界的沙场武夫竟然如此之可怕,负手不动便可轻松取了他人性命。若是他一人投入战场倾力搏杀,不知可以了结几百甚至上千军士。如果身处百姓密集的城镇之中,那又是什么后果……

陈喻章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接着开口道:“这样的人,在南明王朝的军伍之中,数万甚至近十万人也不一定能出一个,他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这嘉元城将有不寻常的事发生。说起来,如此年轻的断流境武夫,我属实是第一次见着,先天资质着实可怕。”

他看了一眼前方天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今的嘉元城,如一座‘孤岛’一般,高境界的修行者与武夫不知藏了多少,只是为了他们背后势力的利益争夺罢了。你看过了也就看过了,稍微知晓一下这浩瀚江湖的深浅,可千万不能就此畏惧前路。修行一途,又或是武道一途,从来不缺天资卓绝之人,可大多的,还是那一步一个脚印,苦苦攀登之人。十年之后,天才惊艳之人或许会横行于江海,而低头看路稳稳攀爬的人们,谁又能说出不了一个人与之抗衡呢?况且,天才早夭的事我见得多了,一切未见结果之事物只是虚无。你既然已随我踏进了这个门,只管独善,缓缓前行便是了。”

“嗯!知道了先生。”李元岐神情十分认真,看着高阁下方的街道重重应了一声。

陈喻章微微一笑。

高阁下方的小巷里,甘奉宗身边残余六人还在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此时甘奉宗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趣,缓缓走向六人中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朝着六人脖颈的高度轻轻挥了挥。

“咔嚓!”六人脖颈应声而断,齐齐倒地。

随后他走到了黑马边上,牵起缰绳,正要走出小巷,却忽然回头缓缓抬起,看向了李元岐与陈喻章所站高阁顶层的方向,挑眉做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复而回首牵马出了巷子。

李元岐转头看向陈喻章,陈喻章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走吧,回老李哥那里。”

二人随即缓缓下了高阁。

二人离开半刻后,忽有十道黑影疾速从各方穿梭进了小巷,清理碎片杂物,背起地上九人尸身,分头快速离去!

……

嘉元城中央有一座不大的县府官衙,这里最大的文官便是这嘉元县令了。

县府官衙后院有一排不大的房舍,在中央那间屋内的长桌后面,此时正坐着一个人。看上去刚刚而立之年不留胡须的他身穿白色长衫,显得异常青涩。

这便是嘉元县的县令大人。

“报!大人,这城里如今可着实不太平啊,进了数支外乡骑军不说,还有那外来武夫以武乱禁之事啊,咱们不做出点动作?”一个佩刀的年轻衙役突然冲进屋来,抱拳问道。

听闻衙役此问,年轻县令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道:“急啥,动作啥子,需要咱动作啥子,没看到北疆的骑军都来了吗?咱们嘉元县才有多少驻军,不几乎都在那地界嘛,刨去守城门执巡的兵,不就只剩你们这些衙役了嘛,难不成还报州府从渠灵关那边摇人。人家咋说,咱们咋做,人家不说,咱们便端坐。只要这城中百姓无虞,咱们看着即可。”

年轻衙役抓了抓脑袋,见县令大人没甚反应,便退出了屋子。

待他走后,年轻县令稍微坐直了些身体,怔怔想了想,忽然自言自语道:“算起来也调来这五年了,可不论咋折腾,县里百姓安宁才是最重要的嘛,非常之事自有非常之人去解决。可是……届时要是这群玩意儿不成,老子再抄家伙上!”

年轻县令又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双腿一翘搭在了身前长桌,好不悠哉!

整座嘉元城里,不断有人死去,也不断有人收尸,可在普通百姓看来,只是多了许多慌里慌张往来的外乡人与官爷,从不曾见着血腥场面。

这王朝剑南边陲的小小城池,此时风云际会,鱼龙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