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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菊潭,乃五花潭之一。

盖因从上空俯瞰,整个水潭呈圆形,并因潭地深浅不均投射出水色错落有别,像一朵绽开的金菊花,此而得名。

但此处潭则美矣,平时却少有人来,只因此处美景只能从空中俯览,四周都是隆起的山岗崖壁,不费点功夫爬上去,甚至连个水花都看不到,所以当地民众游览赏景时,多去‘平易近人’的水仙潭与土牛潭,甚少来此。

而今夜时分,金菊潭的山岗上,却影影绰绰地冒出两个人影。

月光之下,两个头皮挂的却青,身穿当地乡民服饰的青年,急匆匆跑到金菊潭北岸的一处崖洞内。

先是在洞口岩石上摸索了一阵,随后从地上胡乱捡起块石头,冲着刚才摸到的凹印敲击了下去。

很快,短暂的敲击声响起,五长三短,富有节奏,在空旷的崖洞中格外响亮。

不一会,从洞内传出两短两长的回应声,两名青年随即停止了敲击。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随着一道岩石磨砺的声音泛起,崖洞入口一个不起眼的石板缓缓嵌开,露出个仅能一人通过缝隙。

两名敲门青年目光一喜,拧身而上,钻入缝中。

石板后面是一道带有人工开凿痕迹的甬路,看上去七扭八歪的,地面又黑又潮,生满了苔藓,并且道路分叉繁多,不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往哪走,着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二人进入后那开启的石门很快关闭,开门之人借着手里的灯笼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一是确认身份,二是看看他们的状态。

“没有尾巴吧?”

“放心,我们是等他们都睡熟了才出来的,刚才又在外面绕了两圈,后面甭说人了,连个鬼都没有。”

说话之人是那两名进洞的青年之一,额角处有条直贯下颚的疤痕,那疤痕随着主人说话,在烛光的映衬下来回扭曲,像是条垂挂在侧脸上的蜈蚣,即便此时那青年的神情是如此眉飞色舞,可由于那条疤的原因,却给人一种愈发狰狞可怖的感觉。

开门之人不喜他那得意忘形的态度,鼻息重重一哼,语气颇重道:“小心无大错,咱们已经禁不起再次暴露的风险了,走吧,施纳大哥在等你们。”

三人在洞内游走穿梭,时不时还要游过洞底暗河,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来到一处位于金菊潭潭地的空旷洞府内。

尽管已经来过数次,可每当进入这里,两位头顶剃的秃秃的青年仍旧不忘惊叹两声。

此处洞府虽位于潭地,可丝毫不见先前甬路的阴暗与潮湿,洞府内的光源从顶部一块巨大的水晶岩透下来,波光淋漓的蓝绿色光芒荡漾在洞府之中,令人有种置身于龙宫水底的既视感。

洞府之中的器具皆为石质,石桌石碗,石凳石床一应俱全,洞府正中有块平整的石台,此刻五花潭出马弟子的首领施纳正端坐其上,闭目养神。

手提灯笼的带路汉子将两位青年引至石台前方:“大哥,他们来了。”

两位秃头青年不待施纳发话,右手抚胸,躬身行礼:“见过大魂首。”

语气恭敬至极,哪里还有先前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施纳睁开双目,双腿一弹从石台上蹦下,伸手将二人扶起:

“哎呀怎么又来这套,你们知道我不喜欢整这花里胡哨的规矩,上次都说过了,这回怎么还来。”

话音落下,那两位行礼的青年还不觉如何,带头领路的那位却有点不高兴了。

他赶忙制止住施纳准备过去搀扶的动作,劝解道:“大魂首,请记住您的身份,无规矩不成方圆呐。”

此话一出,洞府内不少目光齐齐向石台处望了过来,霎时间一片安静,只剩众人的喘息之声。

施纳直感众人目光如同刀子般插在自己身上,浑身的不自在,怔了半晌后,终究是没有继续出手搀扶。

“起来吧……”

这句话像是注入干枯河床的溪流,唤醒了洞内那群注目而视之人的行动。

随即,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施纳看着身前两人那副恭敬的神态,心中不禁幽幽长叹。

真希望能回到以前的日子,没有纷争,没有战斗,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互相提防,更没有如今繁琐的规矩制度。

其实这一切都要从莲花寺入侵开始。

不知是不是莲花寺早有预谋,在沈倧离开的第二天,莲花寺便大举出动,开始横扫莲花山周围的所有地界,强行招纳信众。

普通百姓自是没有抵抗能力的,人家说啥就是啥,让给钱就给钱,没钱的就欠着,可恨的是,其中不少富户还充当起了收缴香火钱的排头兵。

这么做的原因不外乎三点,一来在新主子面前邀功,二来可以趁机贪墨一些钱粮,有了前面两点积攒下来的好处后,就可以让莲花寺的和尚在释放功德灌顶时,多给一些好处。

百姓可以交钱了事,可修士们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莲花寺的和尚给出马弟子们立了个规矩,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意思就是想活命,必须留与他们莲花寺和尚一样的头型,意欲着臣服与恭顺。

不少修士一听这规矩立马就不干了,他们倒不是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规矩,单纯是因为不想被统治。

后来的结果很简单,和尚们开启了所谓的‘降妖除魔’的行动,他们本来修为就在出马弟子之上,再加上佛家功法对出马之术有着一定的克制,很快五花潭萨满的弟子们就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不少弟子在家人受迫的要挟下,无奈接受了剃头,但更多的弟子则在施纳的带领下躲了起来。

可五花潭的萨满弟子平日里散漫惯了,又大多是农户出身,相较于莲花寺那体系完整的宗门派系,他们更像一群团练民兵,组织性纪律性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因此在躲藏初期,由于行动不严谨,被五花潭的和尚们接连端了好几个藏身地点。

于是于剩下的出马弟子开始痛定思痛,决定改变这一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