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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定要......定要......”

我叹了口气,喉间酸涩难当,不敢再回头看他。

“梁叔,子戎明白”

......

天上星星参北斗。

地下本王出征忙。

我端着一副偷鸡摸狗的猥琐姿态,在出城的路上随夜潜行。

及至走到了城门处,听到护城河奔涌的水流之声,才些许放松了精神。

此后的路,再不是王府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清闲,而是九死一生的鬼门独行。

我摸了摸怀中的小葫芦:“崇然......这一回......赢了便是四海升平......输了......我便来陪你......咱们俩阴曹得见......也很好”

说罢,我深吸了一口长气,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河水之中。

河水带着凉气,下水便钻进了我衣领之中。

我屏住气口一路狗刨,时不时挣出河面换口气,借着河水流向,使劲儿往城外游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东溪山脚下,比之骑马还快些。

我扒住岸边的草皮,手脚并用从河里爬了上去,一上岸便从嘴里啐了几口河水出来。

一阵风来,又冻的我打了个摆子。

他娘的,旁人出征都是推杯换盏,亲友相送,跨马提枪,八面威风。

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搞的这样狼狈不堪。

唉......

我抹了抹脸上的湿水,梁管家还是妥帖,顾及着城内跑马会惊动守卫,是以才将马儿拴在这里。

杏树就在眼前,踏虹骢确在树下。

无奈天色太暗,我瞧不清楚这马的花色,只能借着一点月光堪堪瞧清马儿轮廓,倒很挺拔健壮。

我伸手摸上马缰,一个翻身便上了马。

这踏虹骢倒比我想的温顺许多,竟一点儿不挣动,想来是梁管家提前调教过了。

我夹了马腹,又俯身抱住马颈子。

“咱们沿河走!”

踏虹骢低低嘶鸣了一声,四蹄都钉了全新的银马掌,此刻在山间奔腾起来,便起一阵金石之声。

我躬腰驭马,不觉笑了起来,这个响动,很像出征的鼓声。

出东溪山境之时,我向着山峰回望一眼,明知四下无人,却还是大喊了一声。

“等着本皇子回来!”

......

一路沿河奔马到了京城边境,天边已经漏出了几气曙光。

夜行数里,踏虹骢蹄下仍不见慢,着实是匹宝驹。

我辨了辨方向,手下摸了一把马鬃。

“再跑一刻钟,咱们就能上船了”

往东海去,势必要乘船,梁管家预备的船只,原本是防着京中容不下我的时候,留的一条退路。

不想今日,却用在了战事之上。

我笑了笑,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的境遇。

片刻之后,踏虹骢停在了水边。

水边泊着一条客船,客船不小,前后两个舱口,其间睡榻小灶俱全。

一位年过半百的哑儿船夫,穿着蓑衣候在船头等我。

我牵着马上了船,将马拴在甲板之上,又回身同船夫见礼。

“木师父,子戎久不见你了”

哑儿船夫一笑,因口不能言,只伸手将我扶起,又摆了摆手。

意在叫我不必多礼。

这位木师父其实很有些来头,他本名叫做木天成,旧年曾是宫中御林,鞭法实是了得。

只可惜是个天生的哑儿,无缘青云之路。

母妃曾在宫中演武时,看过他以鞭灭烛,当即惊为神技。

隔日便扭了我上门求学,木天成是一等一的老实人。

听了母妃的奉承金银后,喃喃点了头,立时对我倾囊相授。

鞭子不似刀剑,出手便见生杀。

长鞭吃的是一个软韧绵毒的劲头,学至化境,就是杀人不见血的绝技。

我在船上坐定,木师父撑船扬帆,收锚掌舵,船只渐渐破开水面,推开层层涟漪。

“木师父,这些年您一直邻水而居,如今子戎又扰了您的清净......”

木师父一笑,伸手在我掌心画了几个字。

“报国而已”

我笑了笑:“护城河汇入淮阳江,一路南下便至东海,想来要在水上漂个十几日了”

木师父咳嗽一声,又抬手在我掌心画字。

“兵将调齐否?”

我点点头,握住了木师父的手。

“将符调兵十三万,皆是各州府的散兵,如今都向着东海去了”

“副将何人?”

“是曾在玉门关跟过我的小将,叫做辛乔,尚可一用”

木师父听罢皱了眉头,复又写到。

“玉门大漠,是陆上旱将,水战......恐......”

木师父这句话写的不利索,点点画画了好半天,我被他挠的手心发痒,不由发笑。

不过也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不妨事,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不会水的反而提心留神,未必就在这上头吃亏”

木师父听罢点了点,末了又叹气,还是有些忧虑的模样。

我正预备开口再宽慰他两句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娇嗲嗲的猫叫。

“喵~喵~”

我回头看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狸奴,颤颤巍巍撑着毛绒身子,对着踏虹骢呲牙。

似是嫌弃这高头大马占了它地盘,才特意从船舱里跑出来训斥挑衅。

无奈它这个身量娇小的还没个马蹄子大,踏虹骢压根儿瞧不见它这番凶相。

我看的有趣,回头问向木师父。

“师父从前养的小白狮下崽了?”

木师父一笑,在我手心写下。

“小白狮活了一十二年,早没了......这是它的重孙,十五那日下的崽子,便给取名叫元宵了”

元宵二字听的我心里一沉,伸手便提了它后颈抱进怀中,怕踏虹骢一时不查伤了它。

通体雪白的小狮子猫,待长大了还是很威风的。

当年的小白狮就是个毛长牙尖的凶悍性子。

幼时我跟着木师父学鞭法,闲时手贱,总爱挑逗小白狮,每每都被它抓的乱窜。

如今这只小元宵倒很乖觉,进了我手里便不动了,只伸着爪子拍我怀中的小葫芦。

木师父看的奇异,又伸手道。

“怪事,元宵从不肯让人抱的,老夫喂饭时,也挨过它几回咬”

我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小葫芦逗它。

“兴许......是我和它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