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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疾风识劲草 板荡辫忠贞(七)

杨毅醒来时已是中秋节的下午了,躺在家里的炕上,睁开眼看见身边都是亲人:老妈、大姐、小兰在炕里,杏儿坐在身边护着自己的左胳膊,老爸、姐夫、韩泉和常叔站在地上,女人们都在流泪,看他睁开眼睛都有了喜色。

“爷,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你疼不?饿不?”杏儿从嫁过来就管杨毅叫爷,这是当地妾室对丈夫的叫法,管正房叫姐姐,也不知道这辈分乱不乱,杏儿比杨毅大一岁,杨毅让杏儿喊他小毅或者哥哥,杏儿不同意,杏儿说丈夫是妻子的天,叫丈夫名字是大不敬,叫哥哥岁数不对是弄虚作假,叫爷喊得顺显得亲也有礼貌还随乡俗,杨毅只好由着她,别说听着就是舒坦。杨静私下也笑着说要不也叫他爷,杨毅吓一跳说那是欺师灭祖可使不得。

对了,怎么没见到静心姐呢,心里有些急:“静心姐呢?她怎么了?”

大兰忙说:“没事儿,静心姐没受伤,她在镇子里救治伤员呢,昨夜里一仗伤员太多了,镇子上没好大夫,就指着静心姐呢,都快一天了愣是在手术台上没下来,你是第一个动的手术,子弹卡在肩胛骨上了,好在没大碍,静心姐说十来天你就能下床活动了,不过想要正常使劲的话得恢复两个月。”

杨毅这才放下心来:“粮食怎么样,损失大吗?”

杨老栓高兴的说:“亏了大家伙救的及时,大火还没烧起来就被扑灭了,只有三个粮垛的一面过了火,粮食就煳了上面的一层,淘淘洗洗还能吃,真正损失的是被抢走了三万多斤粮食,大家伙都说再紧紧裤腰带把这三万斤粮食给补上呢。”接着声音低沉起来:“粮食是小事,县大队、工作队和镇子上的乡亲就惨大了。守粮站的10个县大队战士全牺牲了,来增援的县大队战士牺牲了6个伤了16个,都是为了救被土匪掠走的妇女弄的,工作队牺牲了12个人,伤了5个,就4个人没受伤,贾区长头上和肚子上都中弹了,伤很重。镇子上的乡亲死了8个,都是拿着枪跟土匪对杀的时候死的,也有十来个伤员,都是响当当的好爷们,造孽的是那帮土匪掠走了3个镇子里的闺女,本来抢走了9个,让县大队的战士拼死救回了6个可是也搭进去了6个战士。哎,这帮该死的土匪,听说是鸡鸣山旱天雷的绺子,早晚让人民政府给剿了。不过就这样土匪也没捞着好,小毅、静心你们和工作队都是好样的,光在镇子里你们就打死了83个土匪还俘虏了19个,缴获了100多杆好枪,特别是保住了113万斤粮食,全镇的乡亲们都在夸你们呢,韩书记和石大队长都给牺牲的同志和乡亲下跪磕头了。”

杨毅的心一阵疼痛一阵欣慰,共产党确实是一心为民一心为国的好党派,可就是太弱了,多咱才能强大起来呢?

古月镇区公所内外相对占满了全副武装的县保安团士兵和县大队战士,一个个挺胸抬头,横眉冷对,区公所院子里地上还残存着一滩滩乌黑的血迹,地面上被子弹手榴弹炸出的坑坑洼洼清楚可见,院墙和屋墙上布满了子弹洞穴,房间的窗户破烂不堪,房顶没几块瓦是完整的,大战后的痕迹处处可见,硝烟虽然已经消散不过房间里却是弩张剑拔火药味儿十足。

“总而言之,这次事件完全是共产党抗日民主政府的无能所致,我定要向战区司令部报告事件的真相,追究你方的失职之责。”声嘶力竭者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校官呢军装武装带披挂整齐腰挎小手枪的集安县保安团团长贾进忠。

贾二少的保安团是下午三点“急行军”,赶到古月镇来“增援”的,据说是在县城粉碎了土匪偷袭的企图后马不停蹄赶到的古月镇,一同来的还有集安县县长柯友武县党部主任曹迪,三人一到粮站就大放厥词,在区公所向韩书记施压,要带走古月镇血案的渎职责任者古月区区长贾舒文县大队长石磊,扬言要将其交付地方法院和战区军法处审判,给古月镇受害者一个交代。贾二少还恬不知耻的表示“虽然此二人跟本团长有亲属关系,但也要公事公办大义灭亲。”

柯县长对古月镇遇难的乡民表示最沉痛的难过对民主政府的无能失职感到无比的愤慨对贾团长不袒护亲属的正义态度表示敬佩。

曹主任连连叹息表示民主政府的工作总的来说还是不错滴,是有成绩滴,在强敌来犯时区公所官员和县大队战士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滴,是做出了牺牲滴,这次的损失是民主政府缺乏对敌经验警惕性不高疏忽大意思想麻痹所致,再者就是县大队的战斗力太过薄弱人少枪差担当守土职责差强人意,可以考虑并入集安县保安团统一指挥,形成有效地战斗力。好家伙,既给民主政府下了责任定语,又要兼并共产党的武装,其心不是一般的阴毒。

韩书记冷笑一声:“贾团长要怎么写报告我们民主政府干涉不着,我们民主政府的干部是不是失职,镇子里28个优秀干部战士的遗体就是答案,83个土匪的尸体就是答案,19名土匪俘虏就是答案,粮站里保存完好的113万斤粮食就是答案,倒是贾团长阁下,你的保安团从昨晚到今天上午粉碎土匪的进攻牺牲了多少士兵打死了多少土匪有什么缴获,能不能公布出来让我们民主政府的干部们战士们学习学习,让全县民众庆贺一下?鸡鸣山位于集安县境内,旱天雷匪帮不是这两三天才组成的,占据鸡鸣山已经有10年之久,这10年里的后五年集安县都是贾团长的防卫区,贾团长的军队对旱天雷匪帮可做过一次清剿行动?一次也没有吧?是有意纵匪为患还是养匪自重,还请向战区司令长官说明,向集安县全体民众交代清楚。柯县长的愤慨和钦佩这么丰富的感情我无话可说,非要我说的话,我认为柯县长具备名角潜质,对曹主任的意见我们虚心接受,我们的民主政府一定吸取血的教训,迅速成长提高,下一步会加大发展县大队的战斗力,在两个月之内赶上或超过保安团,如果各位不相信,两个月之后县大队和保安团可以进行一次实战对抗演习,输的一方并入另一方,你们看如何呀?贾团长曹主任?”

“这,这,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我堂堂国军岂能与你儿戏,真是笑话,笑话。”贾进忠对古月镇区公所的武装一清二楚,工作队加县大队护粮兵顶多30人,不但抗住了旱天雷300人的偷袭还消灭了旱天雷三分之一还多的匪兵,旱天雷可是拥有两挺仿捷克式轻机枪的,就是保安团跟旱天雷这帮悍匪面对面较量也未必能有如此战果,而侄女手下用的武器却是一堆快报废的破烂。让保安团跟县大队对抗演习?还两个月之后?就是今天现在也不行,老子又不是被虐狂,脑子又没进水,想都不要想。

贾、柯、曹此次来原本就是想看共产党民主政府的热闹笑话,幸灾乐祸一番,顺便给对方抹抹黑上上眼药添添堵,癞蛤蟆上脚背恶心人来着,三个人你方演罢我登场,互相现眼一番,让韩书记一个人就驳的灰头土脸下不来台,最后放了几句空话臭屁灰溜溜的带兵走了。

打发走了这帮恶心人的玩意,韩志坚心情非常沉重,虽然古月镇最后的结果比自己昨晚的预想好的太多太多,可是面对残酷的现实,他还是被千钧巨石压的喘不过气,天亮后他看到了镇子外哨位旁被割破喉咙刺穿心脏的哨兵,看到了倒在粮站围墙根的战士,看到了躺在区公所里的工作队员,看到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大街的尸体,看到了淌满小学校教室里的伤员,再次回到粮站看着那一垛垛小山般的粮食,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他当街跪下了,给死难者,也给幸存者。不如此表达不出他对烈士们的敬意,不如此表达不出对勇士们和乡亲们的感激,不如此表达不出自己内心的愧疚。

县委没能力给区公所更多的支持,没能力给县大队更多的人枪,他韩志坚只是一味的给各区公所的同志们下任务下指标,却很少考虑到下面的困难和斗争的严峻性。他天真的觉得既然国共合作了集安县有武力强大的保安团做后盾,民主政府的武装弱一些也没什么,可昨晚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叫通讯员快马加鞭到县城求援,保安团却在今天下午才到,血的事实给了他沉痛的教训,清楚的意识到把希望寄托于过去的死敌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韩志坚一直认为有了革命的信念和坚定的意志,天大的困难在共产党员面前都不值得一提,他自己从没有向上级提过困难提过条件,不管是组建下面的区公所还是成立县大队,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对同志们总是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却不能证实现实。上级多次问过集安县有困难没有?缺武器不缺?自己为什么就不实事求是的把困难说出来呢?仅仅是考虑到上级也困难想为组织减轻负担吗?现在看来也是有虚荣心逞英雄的私欲作祟。

看着古月镇的惨象和成果,韩志坚深感自己有罪,虽然在贾进忠等人面前他拒绝承认这一点,但在内心韩志坚承认自己该对古月区牺牲的同志受难的乡民负完全的责任,如果能够时光倒转,他不会再犯如此的错误,他现在懂了,民主政府必须建立在自身强大的武装力量护卫之下,才能有效地开展工作,毛、主、席在红军组建时讲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在当前的形式下依然是真理。今后集安县民主政府的主要工作就是建立强大的武装力量,不仅要大幅度提高县大队的战斗力,各区公所还要成立区中队,至少要有区小队,各村村公所要成立民兵队,以前把各村乡镇的枪支都收上来武装县大队的做法简直是愚不可及,想想昨晚老乡们漫山遍野敲锣呐喊放鞭炮的场景,韩志坚就难受的想再次大哭一场,要是当初把这些勇敢可敬的农民组织起来武装起来,他们手里有枪的话,根本不用等县大队,光这些农民就会让那旱天雷匪帮有来无回。

压在韩志坚心头另一块大石头的是,镇子里还有三户乡民的女孩子被旱天雷给掠走了,三个女孩子的父母这时还在哀求民主政府去解救他们的女儿,韩志坚派人把石磊找回来商量半天都没有好办法,愁得直揪头发。

攻打鸡鸣山?现在县委哪有这个力量啊?慢说县大队已经把兵力分散到了各区公所,就是现在马上召集起来,县大队齐装满员拢共也不过150多人140多杆枪,这次在古月镇又牺牲了16个战士,还有16个战士受伤,现在只有120来人,而旱天雷扣去昨晚的伤亡,逃回山里的就有200多人枪,鸡鸣山肯定还有看守老营的匪兵,至少有两挺机枪,这些土匪占据的山头都是些易守难攻的绝地,以一百多人枪攻击200多人枪的土匪武装无异送死,这次古月镇之战倒是缴获了100多杆枪,而且都是难得的好枪,子弹也不少平均每杆枪能摊上30发子弹。可是没人啊,现从各区村镇招兵没三个月训练形成不了战斗力,打起来反而成累赘。县大队没能力,打鸡鸣山就只能指望县保安团了,保安团力量绝对没问题,近一千人枪还有迫击炮重机枪,轻机枪更多,可是那贾进忠能答应去剿匪救人吗?旱天雷都下山打到了他老家家门口了,他都不带增援的,让他去山里剿匪还不如让鸡下河猫吃葱容易呢。

思来想后只能打报告向军分区求援了,八路军东征抗日挺进纵队已经向华北移动,期盼着能早日来到冀南帮助集安打下鸡鸣山消灭旱天雷解救出被掠去的老乡报仇雪恨,在这之前只能对遇难的老乡多做安抚工作了。

无奈的作出决定后,韩志坚把发展壮大武装力量的想法告诉了石磊,石磊自然是双手赞成,二人分了工,石磊负责招兵,除了扩大县大队,还要帮助各区公所组建区小队,帮助各村公所组织民兵队,韩志坚的任务是解决武器弹药,办法是两条腿走路,一是向民间士绅筹款购买,二是向上级伸手要支援,今后再不逞强充好汉了,就做哭闹的孩子尽可能的多讨要一些糖果。

韩志坚一朝着蛇咬十年怕井绳,经此一事,他成了第八军分区最能叫苦最爱占便宜的小气吝啬贪婪鬼,直到解放后多少年他这个毛病都没改,虽然这个毛病让他在仕途中进步缓慢,但也让他麾下的部队和管区的民众得到了最大的实惠,深得部下和老百姓的爱戴,60年代末三年困难时期韩志坚所辖的地区几乎没有人饿死,文革时期韩志坚受到工人群众的妥善保护躲过了小将的冲击和蹲牛棚的磨难,都得益于古月镇这次血的教训,这是编外话在此不再多说。

杨毅躺在家里养伤烦闷的不行,就把收音机打开听广播,他买的收音机是从洋行买的高级货五灯直流多频收音机,用干电池还有长中短三种波段,在老家他只能收听短波广播,他旋动旋钮找台听到一个叽里呱啦的节目听了半天没听懂刚要转过去,老妈说话了:“小毅,别转了,妈再听听,这是日本人在讲话。上海打的很惨呢,国军死伤十几万人了。”

“咦?妈,您听得懂日本话?”

“妈小时候在朝鲜仁川上学,学校是日本人管理,只能让朝鲜孩子说学日语,不许说汉语和朝鲜语,我从小学一直上到中学快毕业都是学的日语,朝鲜语只是回家后跟爸爸妈妈用课余时间学的,当然懂得日语了,不过将近二十年没听这种话了,现在听起来有点儿陌生,不过这个广播里的内容我基本能听懂。这是日本人在北平的电台广播的,说的是日军在上海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光在一个叫罗店的地方就打死国军6万多人。”

杨毅来兴趣了:“妈,要不你教我学日语吧,我学会日语后就能听日本人的广播了,以后真要是日本人打过来,他们说什么我也要能听懂。”

“不教,学小鬼子的话做什么,妈那时候是不学不行,学不好也不行,日本教师真的抽嘴巴,现在咱是堂堂大中国人也没人逼咱,咱可不学他们那鸟语,你要是愿意学,妈教你学朝鲜语吧,朝鲜是妈妈的故乡,朝鲜语是妈妈的母语,学好了朝鲜语等以后咱上朝鲜老家给你姥姥姥爷上坟,你说话你姥姥姥爷也好听得懂。”说着朴英顺就抹起了眼泪。

“好,好,好!我学朝鲜语还不行吗?您别难受了,不过,我也学日语,妈,俗话说过艺多不压身,多一份本事多一条路不是,您想啊,要是日本人来了,问我是不是抗日分子,我听不懂瞎点头,还不就得糊里糊涂的被日本人杀了啊,我在县城要是听见日本人说要到乡下清剿,我就能快回来报信,这多有用啊,您就教教我呗,哎哟,我的胳膊,疼死我了,啊哟!”

“哎呀,你这孩子,有话你说就是了,拉我干啥,抻着了不是,妈答应教你了还不行吗?胳膊咋样了?要不我把你静心姐叫来吧?”朴英顺着了忙。

“没事了,只要妈愿意教我,胳膊就没事了,不过,妈你把静心姐也叫来吧,还有杏儿、大姐、小兰和韩泉哥都叫来,我有话要说,妈也过来。”

一会儿大家集聚在杨毅屋里,杨毅宣布了学日语和朝鲜语的事情,杨静和杏儿万事都顺着杨毅,既然杨毅让学就学好了,大兰、小兰就不大愿意,她们更愿意学妈妈的母语,韩泉发愁的说他中国字都不认识更别说学外国语了。

最后杨毅拍板,他自己、静心、杏儿两国语言一起学,把老妈掌握的都传承下来,大兰小兰主要学朝鲜语,但是日语每天要学会一句家常话,韩泉不学朝鲜语,但是日语每天跟大兰小兰一样学一句家常话。就这样,家庭外语速成辅导班在第二天就正式开课了,朴英顺先教大家一句日语家常用语“米西:吃,吃饭,吃东西。”大家记住了,大兰小兰韩泉都高兴了,这日语也不难嘛,很快就记熟了,接着朴英顺开始教三位好学者日文平假名。下午再把大兰小兰叫来五个人学朝鲜语。在杨毅的带动下和严厉要求下,母亲教的耐心孩子们学的刻苦,杨老栓看了很是喜欢,也跟着起哄学了好几句简单的日本朝鲜常用语。

这期间县委书记韩志坚和县大队长石磊都到杨家来感谢慰问过,通过古月工作队同志的汇报、翠屏村农会主任介绍和他们自己的了解,俩人知道了杨家在古月镇粮食保卫战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工作队的同志们不管是受伤没受伤的都把杨毅夸上了天,什么一杆鸟筒干掉十个土匪得了十杆枪啦,什么一个计策扭转乾坤啦,反正那意思是要没有杨毅工作队的人都得全军覆没,镇子上的百姓全得遭殃,百万斤粮食一粒也剩不下,神乎其神。

韩书记和石大队长是什么人,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无神论者,你要是说杨毅那孩子给工作队通风报信、甚至说杨毅抽冷子用鸟筒干掉过一个半个土匪,两人都会相信,现在把这个孩子吹成神,俩位县领导不但不信还恼了,啊,合着都是杨毅的功劳,工作队的烈士都白死了?县大队的人都白死了?我老婆(石磊心里话)白受伤了,这不是埋汰人嘛?既然那小子是个神咋还差点儿挂了呢?

不过那孩子毕竟是为了救粮食受了伤,这就应该来慰问一下,再有杨毅父亲和他家赶车把式老常同志确实功不可没,还有杨毅的姐姐杨静挽救了那么多伤员是大功臣,去他家感谢一下很有必要。

两位领导带着有色眼镜像看怪物似的打量了半天杨家的半大孩子,到底没看出此货是哪路神仙,说了几句场面的话,就真心实意的跟杨老栓、老常热烈握手深切感谢了,到了杨静这儿,手伸出去了半天,人大闺女根本不理这茬,尴尬中姑娘递过来一张纸:“两位长官既然来了就把帐结一下吧。”

“帐?什么帐?!”俩长官二丈和尚没摸清头脑。

“哎呀,两位长官还是来谢恩的呢,怎么恩人做了些啥事儿也不记得了?我给长官们提个醒,小学校里住着的二十几个伤员是长官的部下吧,他们的伤是我给医治的,手术费、医药费、出诊费一共2563元7角2分,零头抹了,长官就付2563元7角就成。还有那14个乡民伤员的诊治费一共是1326元6角6分,我该管谁要呢?按说那些老乡是为了保护公粮受的伤,应该公家付这些诊治费,要是长官死活不认账我也就只好朝这些伤员家要了。”

饶是两位长官心脏再好也“扑嗵”一下坐板凳上了:“这,这,这治伤还要钱哪?”俩人都有些发傻。

“嗨!多新鲜呀,全河北,全中国哪家医院不收钱啊,莫非你们民主政府的医院不收钱?那样的话干嘛不把那些伤员送去你们医院治疗呢?”

韩书记和石大队长脑袋上冒汗了,石磊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韩书记:“哥哥,有钱没?”韩书记眼神绝望摇了摇头,那意思:“兄弟,这个是真没有。”

屋子安静了,要是杨毅大兰小兰甚至杏儿来这出,老栓夫妇都会出来打圆场,现在是静心要账,老两口心脏嘣、嘣、嘣的跳,就是不敢说句话。

杨毅知道静心姐这是对韩、石二人轻视自己不愿意了,故意挤兑他们呢,也乐得看笑话,他知道姐姐是懂得把握分寸的。

总这样冷场不是事儿,今儿个就不该来杨家,石磊觉得不能让领导下不来台就强笑道:“哦,对,对,应该付钱,应该付钱,不付钱哪儿行呢?是吧?不过呢,我们民主政府现在呢也比较困难,实在拿不出这么些钱来,您看能不能缓缓,缓缓,等我们有钱了在给你,你看行不?”

“石长官,您的士兵在手术台上,缓到您有钱了再治伤您说中不?再说了,古月镇说谁没钱都有人信,说起您石长官没钱谁信呐?您可是古月镇首富贾大老爷的乘龙快婿,您夫人是如假包换的贾大小姐,嫡长房嫡独生女,贾家大院240亩水田至少有80亩是她的,3000亩山地至少有1000亩是她的,就别说其他财产了,正经八百的千金之躯,更何况这些伤员里,贾家大小姐受伤最重,光盘尼西林我就用了两只,你去打听一下现而今黑市盘尼西林是什么价,一支就是一根小黄鱼,如今黑市黄金什么价?一根小黄鱼一千大洋,我可是跟你算的是购入价一支盘尼西林500元,够照顾长官您的了,您问问您岳父大人,他闺女值不值一千两黄金,您要是再跟我哭穷,我就真不愿意了,信不信我去登报叫屈?”

石磊满头黑线,老脸通红,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屁股上好像坐了蒺藜。

“扑哧!”看着石大队长虎似的大老爷们,让静心姐这个清秀女子挤兑得如此狼狈,杨毅再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杨老栓这下逮着目标了:“小毅,为几个药钱怎么能这么挤兑韩书记、大队长呐,人家韩书记、大队长是多好的官啊,知道古月镇出事了喯儿都没打立马就跑来了,为了救那几个被土匪抓走的妮子,冒着水泼似地子弹往上冲,自古以来还有这么好的官家吗?工作队的同志县大队的弟兄还不是为了镇上的老百姓为了公粮才负伤的,这药钱你们也好意思要?静心我知道你是心软的,肯定是小毅撺掇的你,小毅,要不是你有伤,我打你个贪财鬼。”

“爸,这事跟小毅没关,是我决定要收医疗费的,韩书记,大队长,我是个出家人,不会说谎,我知道你们红军现在是八路军了有医院医疗队,区公所的江小玲就是兼职卫生员,你们干部战士有病受伤诊治都是免费不花钱的,甚至给老乡们看病治伤也不花钱,所以习惯的认为我给你们战士干部动手术治疗伤患也不用花钱了。我在县城是开了个诊所,但是我的诊所跟你们的医院不同,你们医院医疗队的药品器材有补充来源,上级会给你们下拨,你们也能在战斗中缴获,用收上来的捐税去买,有各种来源,可是我诊所的医药、药材和器具只能自己买,我们家的情况俩位首长也清楚,家里十来口人一共五亩山坡地,今年收成好打了1500斤苞米,交了200斤公粮,还剩下1300斤,全家人平均每人100斤出头,这是一年的口粮,绝对不够吃,更不可能给我钱买药材器具了,只能我自己去挣,挣的钱除了再买药维持诊所还得养家糊口,我那诊所还是用了我弟前妻的钱才开起来的,区公所判了弟弟和弟媳离婚,我们连这点儿指望也没了,爸、首长你们去看看,前天为了挽救三十多名负伤的干部战士和老乡,我把诊所的所有能用的药材全用上了,今后怎么办呢?两位首长,现在才跟土匪打了这么一仗我就没药可用了,以后县大队还要跟日本鬼子打仗,会有更多的战士负伤,没有麻药,伤员手术时会疼死的,没有消炎药,伤员们的伤口就会感染发炎流脓最后会死的很惨,难道跟鬼子打仗受伤的战士们就该死吗?”

“杨医生,你说的都对,我们共产党八路军的纪律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这医药钱我们认可,我代表民主政府保证一定还给你,可是现在政府实在没钱,别说3800大洋连380元法币也拿不出来,你容我们缓缓行不?现在我只能给你打欠条,等有钱了我一定把钱给你。”韩志坚和石磊已经意识到杨静说的话有多重要了,无奈口袋空空,只好诚恳的赊账。

“两位首长,我知道你们不是没钱而是没胆量不敢担当,我这话是有些重,但是是实话,现在光是古月镇就有110万斤粮食,你们只要拿出两成的粮食出卖不但能还上我的医疗费,还能购买更多的医药器材。”

“杨医生说笑了,粮站的粮食是军粮要送到前线的,擅自动用军粮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共产党的纪律也不允许我们擅自动用一斤公粮。”

“大队长的话才是笑话呢,粮站的粮食是受伤的干部战士乡亲们舍命救下来的,没有他们的受伤,那100多万斤粮食就成粮食灰了,动用粮食给保卫粮食受伤的人治伤是犯法,要是没人护粮,粮食成了粮食灰大家都没犯法,是土匪犯法了,对吧?那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大家都跑的远远地,让土匪把粮食拉走烧光好了。真是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了,要说也是为民的好官,可就是怕犯错误,怕上面处分,怕挨整,是啊,你们共产党整自己人还是挺厉害的,所以,你们就怕了,不敢动那些粮食了,韩书记刚才说要打欠条赊账,那您什么时候能还上呢,明天后天还是明年后年,我能拿着您的欠条到外国洋行换麻药、换消炎药吗?您还我钱的这段时间我还给伤员们换药不,给病人治病不?两位首长,事情要有轻重缓急啊,你们都是共产党八路军,你们说说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可能你们会说是人,或者是武器弹药、还可能说是粮食,这都是错误的。最重要的是医药,你们的队伍是老百姓的队伍永远也不会缺人的,没有武器可以从敌人手中夺取,前天工作队和县大队护粮战士30杆枪打下来成了130杆枪,我弟弟用鸟筒还缴获了10杆好枪呢,可见搞枪不是难事,粮食更不重要,老百姓家家都有,敌人那边更多,一时半会饿不死人,可是医药就不行了,老百姓家没有,敌人那里也不多,前天一仗连一粒磺胺药一瓶碘酒也没缴获到就说明了问题,可是没有医药,一场战斗下来,就会有很多原本可能活下来的伤员很快死掉或者成为残废。就是不打仗,干部战士生病了没有药也会死的,两位首长,你们想想给我打白条欠账究竟合适不合适?”

韩书记和大队长动容了,脸色从尴尬的红色转成了铁青,他们都把杨静的话听进去了,韩书记诚恳的说道:“杨医生,您说的非常正确,这事是我犯了主观主义错误,我向您诚恳道歉,我保证两天之内,把这笔诊金送到您手上,我也诚恳的接受您对我们的批评,您批评得对批评的好,很深刻,虽然很刺耳但是很有用,您看我们民主政府尤其是我和石磊同志还有那些问题,全都说出来,就像刚才那样就很好,大胆提出来,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们不会怪你的,说对了我们改正了对我们对革命工作都有好处。”石磊也连连点头称是。

杨静宛然一笑:“哦,那我可就再多说几句了,说错了说过了火你们可别恼。”

“怎么会?绝不会恼您的,您就大胆的说吧。”

“那我就说了,民主政府的好处我就不多说了,我就说说我看不明白的地方吧,民主政府应该是一方衙门吧,既然是衙门那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维护一方治安,没这个本事没这个力量那这个衙门也就等同虚设了,可是现在你们的政府能做到维护地方治安吗?做不到吧?旱天雷土匪就在鸡鸣山,他想来抢劫就来抢劫,想抢哪里就抢哪里,可是县大队敢去剿他们吗?你们没那个力量,前天被掠走的姐妹现在正在遭死罪,咱们的干部战士乡亲们死了那么多,大队长只能在这里唉声叹气。县大队弱这是现实,可这不是你们首长们推卸责任的借口,正是首长们的不作为才造成了县大队的力量薄弱,看看,我一说你们不作为,大队长就又要恼了,要不我还是不说了吧?”

“您说,您说,我忍得住,我倒是想听听我们怎么就不作为了?”

“当然是你们不作为了,在发展壮大武装力量方面,人家县保安团长贾进忠可比你们做的好太多了,就在三个月前,六十九军撤走后,贾进忠几乎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比你石大队长刚来集安时惨多了,可是人家从老家借钱买了百八十杆枪,招了几百人,再用这些人枪,到全县武力加捐加税,每人一块大洋每亩地一块大洋,就连我的诊所也被他勒索了30块钱,交不上钱的拉人充壮丁,不到十天上千壮丁十几万大洋进账,接着就买枪买炮买弹药,现在什么迫击炮、重机枪、轻机枪应有尽有,步枪更是每人一杆。队伍拉起来了实力摆在那里,谁敢捋他的虎须?县城可比古月镇富有多了,旱天雷敢去县城抢劫吗?不但不敢可能还要见天祷告贾进忠别去剿他吧?这就是实力。大队长,你也来集安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县大队什么样呢?你们不也是堂堂正正的一级政府吗?干嘛就为了图那个不扰民的虚名就不加派捐税呢?先把队伍拉起来,把实力壮大喽,把地方治安镇住,再实行惠民政策减租减息不行啊?只要你够强大别说减租了就是把那些地主豪绅给一锅端了把土地粮食全分给那些加捐加税的乡亲们又能怎么地?红军不兴打土豪分田地了?好,那就不动地主豪绅,咱们去打土匪可中吧,太行山土匪窝那么多,有枪有钱又有粮,打了土匪壮大了县大队,政府腰包鼓了,老百姓还拍手叫好,你的队伍还能练成精兵强将,一箭这是几雕啊?再退一步,你们不愿意一来就给老百姓加捐加税增加负担,那好,这秋粮收上来,为什么不收到第一批粮食就赶紧卖了买枪枝弹药哇,有了枪支弹药把武装拉起来才好保护公粮不是?你们倒好,粮食收了几千万斤堆在八九个地方,一个地方撒芝麻盐似地派了几个兵守着,这不是儿戏是什么?弄个本来就不强的县大队成了县小队,干啥都干不了。古月镇这次被抢走了三万多斤粮食还有商户的钱财也被掠去不少,就那三万斤粮食让我弟拉到邯郸至少能跟洋人换来100杆新式步枪和配套的子弹,古月镇的工作队员和县大队的战士们用手里的30支破枪就歼灭了旱天雷将近100个土匪,要是再有这100支新枪武装力量,定能教他旱天雷有来无回。军粮你们不敢动,跟老百姓借粮中不中?武装起来打下土匪窝有了缴获再加利还给老百姓中不中?首长们,你们但凡有担当能发生古月镇惨案吗,县大队能这么窝囊吗?”

老天爷,还真不知道静心姐文静静的还这么能说,杨毅暗暗咂舌,再看看两位首长脸色红黑紫黄白很是丰富多彩,心里祷告两位大人千万别发飚,我姐那话虽然诛心可是为你们好,人家说的多在理啊。

要说还是人家共产党的大首长,肚量没的说,韩、石二人沉默了半天互相看了一眼站了起来,对着杨静郑重的举手行了个标准军礼,说了声:“受教了。”转身就出了杨家,离开老远后石磊喘了口气:“哎妈呀,总算活过来了。”

韩书记苦笑着说道:“这个女人,这嘴比刀子厉害,我这心都不成个了,我说,她真是尼姑出身吗?现在我知道杨毅神童是怎么回事了,她是幕后军师。”

两天后,区公所臭嘴大李和卫生员江小玲一起到杨毅家送来了4000法币,把医药费给结清了,两人跟杨毅都是生死之交,对杨毅的本事佩服至极,坐在杨毅屋里跟杨毅说了不少镇子里的情况。

贾区长醒过来了,当天下午就让石大队长找人抬着去了贾家大院,逼着她爸贾进孝要嫁妆,要她那份家产,石大队长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去执行,贾兴旺很不情愿的分给了贾区长20亩水田100亩山坡地,贾区长接着就把这些田地卖了,得了4万多块钱,杨静的医疗费就是从这些钱里出的,贾兴旺将贾区长这个孙女儿逐出了族谱,贾进孝也气的病倒了。石大队长用卖地剩下的钱上邯郸买了200支新步枪、两挺机枪和4万发子弹,这下县大队可阔气起来了,准备成立三个中队,一个中队80人枪,这时候正在征兵呢。换下的旧枪分到了各个区公所,古月镇分分到了21杆枪,准备成立区小队。粮站的粮食开始往邯郸、顺德、沙河、永年等火车站运送,再有五六天就能全部运走了。

上面又给古月区公所分下来一批干部,新的指导员叫郭涛,人很年轻,文化水平不低,看来还比较平易近人,不怎么傲慢的样子。

大李江小玲走后杨毅让杨静和老常把家里和诊所现存的法币都带着,立马去一趟邯郸全换成西药,那天杨静说的话很有道理,一旦日本鬼子打过来了,枪支弹药可以夺鬼子的,西药可没处淘换到。

通过这次负伤杨毅看出西药在治疗红伤方面的优越性了,麻药可以局部麻醉比草药把整个人放翻效果要好,磺胺药是炎症的克星,盘尼西林那就是续命的仙药了,烧的滚烫都迷糊了的人一针下去就能退烧清醒,这些药虽然价格不菲但是绝对值得,再贵也要买。杨静疼爱弟弟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杨毅肩膀中了弹,其实把子弹取出来上点儿自家配的创伤膏养个两三个月也就康复了,可是杨静在手术前就给杨毅来了只盘尼西林,第二天又是一只,再加上本门派独特的创伤膏,杨毅的伤没有一点感染,而且恢复的非常快,当然这和杨毅从小锻炼出的体质也有很大关系,反正三天杨毅就下了炕,五天就把挂在脖子上的吊带扔了,七天用受伤的手拿筷子吃饭夹菜收放自如。

这天两山好的王会彪和大舅哥柳铁柱来看望杨毅来了:“大当家,您受伤这么大的事咋就不告诉我呢,得亏我今天亲自来了,要不还不知道呢,早知道我就把山上泡的虎骨酒给您带来了,那玩意儿治疗风湿对症,对伤筋动骨也好使,怎么样?要紧不?不会落下残疾吧?是哪个瘪犊子玩意打得您我带人去屠了他全家。”王家哥俩早已将杨毅视为主子,发誓永远依附杨毅博个好前程。

“一进门你就嘚不嘚嘚不嘚这一大堆问题,我是回答那个问题好,你俩先坐下喝口水,我先问你们,你们闲着没事来干啥来了?”

“嗯,有个要紧事儿想向大当家汇报,要大当家拿个主意,这些天有很多从山西前线溃退下来的散兵,我让冯建光他们那些晋军降兵沿磨盘山谷和鹰嘴寨西面的那两条路设卡截人,五天接收了200多,大部分带着枪和子弹,我许下给他们发军饷一个月2块大洋,他们就安心留了下来,现在两山好和鹰嘴寨拢共有400多号人枪了,我不敢再截,怕撑着,一来咱没那么多钱养兵,二来山上的粮食不够,凌大叔他们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部分打辽县得到的金银财宝,还留下了一些武器弹药,就是没留下多少粮食,眼目下附近农村都收完了大田,家家户户都存有不少粮食,山里的绺子都在出动抢粮,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也把弟兄们拉出山踅摸十万八万斤粮食,要是粮食足够,咱再接收些溃兵也没问题。”

“嗯,你们做的不错,接收溃兵这事做得好,不过要注意甄选,那些吸大烟的兵痞油子混混不服管教的,想办法悄默声的都给我除喽,免除后患,咱的人要精不要多,留下来的就狠狠操练他们,训练时别把他们当人,当牲口就中,怎么狠怎么来,只要别练废了就成,训练完让棚长哨长什长把他们当亲爹亲兄弟伺候,怎么亲怎么来,这是戚家军的练兵秘诀,看看火候到了就让他们发血誓效忠咱们,不发血誓的不重用,再一个是注意晋军归顺人员和喽兵的比例别差距太大,别让归顺晋军喧宾夺主抢了咱的山头,凌家的教训有一次就够了。”

“好的,大当家,我记住了,回去我就跟我哥搞个章程来,现在鹰嘴寨我哥为正,铁柱兄弟为副,两山好我为正,冯建光为副,冯老哥这人心眼不孬,对大当家的忠心,我觉着可信。”

“嗯,我觉着老冯也是可以托付大事的人,就这么着吧,下面的棚长哨长你们自己掂量着任命吧,第一要可靠第二才是能力。再说粮食的事,把弟兄们拉下山抢百姓的事今后咱绝不能干,跟山里的弟兄们说清楚,咱就是百姓出身,百姓是咱们的父母兄弟姐妹,跟咱们有血亲,谁祸害百姓谁就是咱的死敌,咱就跟他不死不休,咱要成大事就要顺民心要让天下百姓都拥护咱,得民心者得天下这道理要让哨长以上的头目永远记在心上。不抢百姓粮食怎么办呢?好办?百姓不已经是咱的父母了吗?谁欺负咱父母咱就打他个孙子,太行山里不是有很多绺子都去抢咱父母了吗,查出来,咱一个个把他们端了,干掉哨长以上的头头,把喽兵打散分到咱们队伍中换脑子训化让他们跟咱一心。这样一来兵、钱、粮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们的一些老兵、伤兵打不了仗的,别把他们扔下不管,把他们并入老营种地过日子,把打山寨得来的女眷配给他们成家,生儿育女,让弟兄们看着舒心放心觉着有奔头。听见没?”

“听见了,大当家,您这么一说我这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咱们按这个章程办绝对比那水泊梁山搞得好,一准能成大气候。我回去就琢磨先打哪股绺子。”

“哦,这个不用琢磨,我已经决定了,先打鸡鸣山旱天雷。”

“啊,鸡鸣山旱天雷,那可是个大绺子,凌烈大叔刚走就张狂起来了,还想跟满天云薛霸、小白龙朱思过争太行山霸主呢,根本没把我们王家兄弟放在眼里,前些日子雷鸣还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信呢,许我归顺他后做第五把交椅,把我腻歪的不行,也不知道那前三把交椅是哪路神仙。大当家,就凭咱山上这点力量打鸡鸣山是不是弱了点儿,鸡鸣山号称精兵一千,机枪十挺,咱给他打一半的水分,也有500喽兵五挺机枪呢,鸡鸣山的地形我也有印象,四周悬崖峭壁,上山只有一条路,比起鹰嘴寨地势不差,一挺机枪封锁狭窄路口,千八百人也能挡住。要想打他,只能在他下山后伏击他,想要端他老巢?难啊。”

“再难也得打,你不是问我这胳膊是谁打的吗?就是雷鸣这孙子,竟然抢到我家门口了,不过这孙子也没捞着好,丢下了一百多人枪,我也打了这孙子一枪,这孙子不死也丢了半条命,我们就趁他病要他命,敢招惹我,就要承受我的怒火。”

“啊!大当家是雷鸣这王八蛋打伤的啊,那还有啥说的,咱跟他死磕到底了,非把他大卸八块不行,我这就回去准备去,三天之内必然让鸡鸣山鸡飞狗跳人马不宁。”王会彪跳了起来。

半天没言语的柳铁柱也站了起来说道:“妹夫,你放心养伤,我们回去好好合计一下,他雷鸣不是要兼并咱们吗?咱们可以假装答应他,混进去一些人里应外合拿下鸡鸣山还是有可能的。”

“着哇,铁柱,有你的,别看你五大三粗还粗中有细,行,咱就回去合计合计,打他个里应外合突然袭击,端了他的鸡窝。”王会彪兴奋地捶了铁柱一拳。

杨毅笑道:“不用急,后晌我静姐就回来了,明天一早我和静姐跟你们一起回去,会会这个旱天雷,在鸡窝里打雷他就不怕把小鸡子炸了窝?”

王会彪惊喜道:“大当家要亲自指挥?这场仗就没悬念了,擎等着捞东西吧。不过,大当家这伤不碍事吗?可别闪着了,落下暗疾。”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铁柱哥,想咱爸妈了没?爸妈都在县城照看药店,身体都棒着呢,你要是想去看看,就骑马去吧,待一天,误不了打鸡鸣山。”

铁柱腼腆一笑说道:“这次看到杏儿妹子和妹夫就中了,打下了鸡鸣山我再去看爸妈,只要他们好好的我就没啥事儿。”

两天后,鸡鸣山下,两山好大当家王会彪,带着二十个弟兄拉着两车礼物来到鸡鸣山下,把拜帖交给山下巡风的喽兵:“劳驾小哥跑一趟告诉旱天雷大龙头,两山好兄弟王会彪前来拜山,这是书信和礼单,这封银元给小哥几个买双鞋子穿。”巡山喽兵们喜笑颜开,头领美滋滋的拿着书信礼单上山去了。

鸡鸣山上聚义厅里间卧房,旱天雷大当家雷鸣上身没穿衣服,白土布条从右肩到左下腰裹了好几层腰间也扎了几圈,人要倒霉放屁打脚后跟咽口吐沫都噎死个人,偷袭古月镇抢掠财物粮食,挺简单的事搞得一塌糊涂还差点儿把命搭进去,辽县的外科医生说他运气好的离奇,心长歪了一指宽,要是长的跟常人一样子弹就打进心脏了,要说还是自己的师爷会说话,说他是天赋奇象异于他人定是做大事之人。这两天伤口麻痒难当,那药汤又是难喝无比,想想都憋气,抢上山三万斤粮食却扔下了106杆好枪,不算死去的喽兵这趟买卖都是赔了,要是算上损失的喽兵,那可就是赔掉腚了,更别说他还挨了一枪,要是他一命呜呼才是血本无归了,那抢上山的仨大姑娘个顶个的水灵,小的们馋得转磨磨,雷鸣就怒了,妈的,这帮兔崽子们连最起码的孝心都没有,大当家还没享用小喽啰就敢起色心,活腻歪了,让卫兵抽了揩油的喽啰每人三十鞭这才刹住了歪风邪气,唉,老子还没死就要造反哪,这年头队伍是越来越难带了。

为了防止其他山头起歪主意,雷鸣下了禁口令,封锁抢掠古月镇失利的消息,严禁谣传大当家负伤的消息。这时皱着眉头把一碗苦药汤喝下去后,巡风的喽啰进来报告:“回禀大当家,山下来了两山好瓢把子王会彪,随行20个护兵,带着礼品前来拜山,这是书信和礼单。”

卫兵接过书信礼单放在炕上的矮桌上,雷鸣示意炕沿上坐着的师爷看信讲内容,师爷看完笑了:“哦,大当家,王会彪接到了大当家的信后,对大当家看得起他表示感谢,对大当家当舵主也没意见,就是对把他们王家兄弟放在第五位不服气,这次他和他大哥的长子王毅过来要跟大当家谈谈,要求把座次往前提,大当家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这礼单是见面礼有太原造七九步枪10杆,盒子枪两把,子弹1000粒,银元10封,绸缎10匹,长寿面桃10对,如果大当家能够帮他把名次往前提个一两级,必有重礼补报。大当家,这可真的恭喜了,这王会彪是原来鹰嘴寨大当家王翔的三子,后来一阵风凌烈鸠占鹊巢成了鹰嘴寨的龙头老大,年前打下两山好把两山好老营给了王会彪,凌烈被招安后,王翔的长子王会龙重新接管了鹰嘴寨,王氏兄弟相互扶持共有200人枪,单一两山好或鹰嘴寨的力量都没什么,在太行山各绺子排不到二十,但合起来却能排到前七,所占地势也好,如果王氏兄弟真的归顺大当家,咱旱天雷的人枪就超出500了,在太行山稳稳能排到第一位,我们在古月镇的损失立时就能补回来还绰绰有余,两山好位于东面,这是紫气东来的兆头,好,好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师爷这几天差点儿没被雷鸣烦死动不动就被骂一顿,他早就想有什么办法大当家心情好起来,说不定大当家一高兴就让自己尝尝那三个一掐出水的嫩鲜肉呢。

雷鸣果然龙颜大悦,凌烈走后他发出结盟帖,也是为了造声势,本着有枣无枣来一杆的心思,座次排列上也是他一厢情愿之举,没经过任何一方势力同意,结果送到满天云的帖子回执是送贴喽兵脸上五个手指印,送给小白龙的帖子人家给了回执,挺客气在送贴喽兵一只手心写了个“降”另一个手心写了个“战”,师爷的解释是小白龙让他是降是战选一个,雷鸣当时就有些恼火,满天云不愿意也就罢了,谁让人家有一挺重机枪呢,你小白龙有什么牛逼的?兵力也跟老子差不多都不到500,可老子有两挺轻机枪,你才一挺,凭什么跟老子叫板,不过从古月镇回来后雷鸣蔫了,丢了100多人抢,现在就是跟满天云或小白龙混可能连第二把交椅都坐不上,太行山的绺子超过300人枪的有三家呢自家除了有两挺机枪的优势,人数和枪支现在都不占优了,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王氏兄弟的归顺,自己的实力一下超过了500人枪,一跃成了太行山人数最多的绺子,霸主之位非己莫数啊,看来师爷说的没错,自己还真是天生异禀,这不就遇难化呈祥了?当霸主好啊,不但名望高,黑白道都给面子,实惠也是多多,每年各个小绺子地方乡绅都有进贡,连国民政府都得忍让三分。雷鸣立刻吩咐卫兵给他更衣,忍着疼也得穿正规了,又分付师爷准备酒宴香案准备跟王氏兄弟斩鸡头喝血酒拜把子,通知6个棚长都要参加酒宴和结盟仪式,本来山寨是七个棚来着,结果实力最棒的第二棚全军覆没只好裁掉一棚,不过好像这六比七就是顺呢,顺归顺必要的警惕还是不能少的,雷鸣把自己的盒子枪插进后腰,让师爷告诉六个棚长和卫兵枪不离手提高警惕,一旦发生意外,第一时间干掉王会彪。

两个小时后,鸡鸣山上锣鼓喧天,师爷带着6名棚长下山迎接王家叔侄,经曾到过磨盘山送盟贴的喽啰证实来人确实是王会彪后,师爷和六个棚长立刻就相信王会彪是诚信归顺,否则不会只带着20人枪就上鸡鸣山,鸡鸣山可是有300多人枪,对方要是有异心那就是飞蛾扑火。看到跟王会彪并排骑马的半大孩子,师爷和棚长们是一点戒心也没有了,纷纷把手伸进怀里把手枪张开的机头轻轻放了回去,把保险纽拨到关闭。

真的没啥好担心的,马上那华服少年可是鹰嘴寨大当家的独子,对方将唯一的亲儿子派来那就是对雷鸣大当家臣服的姿态,有以子质押的意思,这归降要是有诈,王会彪陷在里面再搭上王会龙的亲儿子,这代价也忒大了。

进了山寨寨门,院子里两边已经摆上了长桌条凳,各种酒菜正一坛坛一碗碗的往长桌上摆放,师爷笑着说:“王当家的,雷大当家正在聚义厅等着您和贤侄,不过聚义厅地方有限,还请两山好的弟兄在这两边桌子上喝酒等着,您和贤侄每人带一位随从觐见雷大当家您看可好?”

王会彪满脸堆笑:“好!好!好!雷大当家实在客气了,这又是酒又是肉的,忒讲究了,我说小的们,我丑话说在头里,雷大当家义薄云天,好酒好肉的招待你们,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别给脸不要脸,吃归吃喝归喝,都给我端着点儿,别他妈给老子丢人现眼,谁要是喝高了耍酒疯闹事给老子丢脸,老子不回两山好在这鸡鸣山就把你的脸皮剥下来给雷大当家赔礼,听见没?”

“听见了,当家的,您擎好吧,给您漏不了怯。”两山好喽兵们一片高呼。

来到聚义大厅门口,卫士拦住了几人:“对不起几位,为安全起见,几位把随身枪支交出来我妥善保管,大家出来时我再把枪支还给大家。”

师爷讪笑着说道:“嘿,嘿,安全起见,安全起见。”

王会彪笑着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小毅,你也把枪给这位大哥吧。”说着摘下自己的盒子枪,连套递给了卫士。

半大孩子不大愿意的说道:“这么麻烦啊,我跟你先说好了,我这枪可是我爸花500大洋从洋人那里买来的,真正的美利坚国的上等货,你可别给我玩坏了,玩坏了你买都没出买去听见没?”

说着掀开半袖细纱洋白布衫儿,把皮腰带给解了下来,腰带的皮套里插着一支泛着烤蓝光泽的精致小手枪,手柄和半截枪管露在外头锃明瓦亮,鸡鸣山一众首领暗自叹息摇头,鹰嘴寨大当家也太溺爱儿子了,500大洋能买5杆新式步枪,可是买这种小手枪除了玩耍有个屁用,自杀用吗?

叹息归叹息,但是对来客完全放心了,看到对方两个随从也把随身配枪交了出来,卫士让开了门,让王会彪四人和众头目进了大厅。

大家边走边打量俩随从,看着看着发现了奥秘,王会彪的随从左臂是个假肢,代替手掌的是个铁钩子,他侄子的随从竟然是个妞还是个摸样很标致的妞,只不过换了男装,大家又是一阵叹息“王家大瓢把子教儿无方啊,即玩儿物丧志又贪恋美色,早晚会让他三叔吃的连渣也剩不下。”

师爷让王会彪叔侄稍待片刻,自己去请雷大当家,进了卧房把情况捡重要的说了一遍,把王会龙儿子的情况也说了,雷鸣听后完全放了心,放稳脚步走出卧房,人还没出来笑声先入耳:“呵呵呵,会彪老弟,小毅贤侄,一路辛苦一路辛苦,雷鸣身患小恙未能下山亲自迎接,实在过意不去啊。”

雷鸣进了聚义厅向王会彪走来,王会彪和小毅忙面对来人鞠躬行礼,被师爷虚抬双手扶起。将两人引向贵宾座—首席的右首,师爷让王毅挨着王会彪上座,王会彪忙摇手:“师爷,这可不中啊,小毅虽然是晚辈,今天代表的可是我大哥,大哥为上,兄弟万不能乱了身份。”

雷鸣一看深感王会彪仁义可交,有这样的小弟那可是当大哥的福分啊。

于是乎双方在亲切友好诚挚谦逊和谐氛围中商谈了合作事宜,并达成归附盟约:鹰嘴寨两山好王家兄弟从今以后愿意尊旱天雷为太行山各路英雄盟主,愿意随时听从盟主的号令,刀山火海勇往直前粉省碎骨在所不惜;雷鸣正式认定双头鹰(小毅给两山好鹰嘴寨合并起的名字,得到了与会者一致赞赏)在太行群雄中排位第三,之所以没排到第二位那是给满天云和小白龙下了个套,让他们两家为争老二打生打死等比出了雌雄胜者惨胜实力肯定跌到旱天雷之下,想争盟主之位也有心无力了,输了的肯定实力大损对双头鹰的位置没有威胁了,这是师爷献的一桃杀三士之计,众人都是拍手叫好,此次会谈还确定了旱天雷和双头鹰是兄弟关系,如果一方有警另一方接到警讯必将全力援助。

结盟意向达成,喽兵们开始摆香案,请关二爷牌位,摆贡品,斩白鸡,准备喝血酒盟誓约,小毅年轻好动坐不住,会议开了这么长时间早已不耐烦了,趁着大家准备仪式说闲话时,就在聚义大厅闲逛起来,孩子多动好奇,雷鸣和手下也不以为意,连他的随从都没动地方。

“哎呀,这不是机关枪吗,雷伯伯,你们山寨也有这家伙呀,喝!还有两个呢,怪不得我爹说旱天雷超级厉害呢。”大家听见小毅的惊叹声望了过去,看到聚义厅门口两边各摆着一张八仙桌,每张桌子上都架着一挺机关枪,桌子后面站着两个喽兵挺胸站立,机枪口正对着大厅。

雷鸣倒不是为了特意对付王氏叔侄才把机枪调进聚义厅里的,这两挺机枪是旱天雷镇山之宝,是雷鸣的心头肉,平时一直放在自己的卧房里,亲眼看着心里踏实,深怕放出去让下面的人拐跑了、毛手毛脚弄坏了。今天王家叔侄来拜山,摆出来主要是争门面显实力,当然也有下马威捎带防范的作用,不过摆出来后也不知道王氏叔侄眼神不济,还是自家选的位置偏僻,这叔侄对自家的宝贝竟无动于衷,让雷鸣有些穿得光鲜遇上瞎汉的感觉,现在一看小毅的表情他浑身的汗毛孔都打开了舒坦之极,心想下一次再有人来,这机枪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雷鸣乐呵呵的对王会彪说:“区区两挺轻机枪而已,没啥大不了的,也就是火力强点儿,太耗子弹了,听小毅的话头王兄弟山上也有这东西?”

“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们这种小绺子怎么会有?倒是一阵风凌大哥手上有两挺来着,一直掌握在他的亲卫队手里,别人连碰都不能碰,有一次小毅好奇靠近摸了摸,就被凌杰推了个屁股墩,从那次起我哥就有了跟凌大哥分家的心。”

“原来如此,这凌烈凌杰做的就过分了,一个孩子碰碰这铁家伙还能怎么滴了,把子弹卸下来给孩子开开眼长长见识呗,小肚鸡肠终究难成大事啊。”

小毅打蛇随杆上:“雷伯伯,我摸摸这机关枪行不行?”

雷鸣大度的说道:“那有啥不行的?那谁,你把机关枪的弹匣卸下来,给我贤侄演示演示,让他打两下空枪过过瘾,小毅啊,现在你还小,等你大些了,伯伯让你打几梭子真子弹,那才叫过瘾呢!”

“哎,谢谢雷伯伯,一言为定啊。”小毅欢叫一声就跑到机枪跟前,机枪手卸下弹夹,跟他讲解怎么用,完了就让小毅来到射手位置教他握手柄扣扳机。

在场的人都饶有兴致的看小毅学打机枪,眼睁睁看着小毅两手一扬,跟前的机枪射手和副射手都捂着脖子倒下了,接着小毅两手再一扬,门口那边的机枪射手和副射手也倒下了,随后小毅手法熟练的把桌子上的弹匣快速装到机枪上部的插孔里,拉动枪击,对着目瞪口呆的棚长们和他们的护卫随从就开火。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石火光的一瞬间,与此同时那小毅的女随从也是扬手把两只柳叶飞刀甩了出去,打进了站在雷鸣身后的两个护卫身上,王会彪一个虎步越到雷鸣身前一拳捣在他的胸前的伤口上,雷鸣当即疼的昏了过去,王会彪把雷鸣挡在身前,抽出雷鸣腰上的手枪,朝着雷鸣手下的人开枪就打,戴假肢的随从也在第一时间用左臂的铁钩子打倒了跟前一个捧着一摞酒碗的喽兵,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大门左侧的机枪桌子旁,双臂用力把八仙桌推到大门口,调转机枪口对着大门外,随时准备向可能冲进大门的喽兵射击。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王会彪带进聚义厅的三人是谁了,杨毅、杨静和韩泉,按预设方案杨毅王会彪都认为雷鸣会把机枪架设在鸡鸣山山路的隘口处类似鹰嘴崖的地方,如果那样即使是用迫击炮也无济于事,必须从上面想办法,所以制订了假装结盟打入匪巢里应外合的作战方案,由杨毅、杨静、王会彪、韩泉领着20个人上山,柳杏儿、柳铁柱、冯建光带领二百寨兵一门迫击炮,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从山下强攻鸡鸣山,行动的信号以山上的枪声为准。

杨毅等人从山下一路上来,左看右看就是没发现雷鸣的机枪阵地,心里还觉着雷鸣好手段,竟然把暗堡修建的如此巧妙让人难以发现,待进了聚义厅杨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门口两边摆着的机枪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自己还担心柳铁柱冯建光不能及时发现山上的机枪阵地吃大亏呢,却没料到雷鸣是如此友好帮忙,竟把机枪藏屋子里来了,既然如此就不能辜负人家的好心,私下跟其他三人约好要夺取机枪占领聚义厅。突袭行动非常完美,杨毅一匣机枪子弹打光后,聚义厅旱天雷匪帮的6名棚长以及各自的随从卫兵都被打倒了,非死即伤,身上没挨子弹的只有雷鸣和躲在桌子底下的旱天雷师爷了。

雷鸣昏迷着,杨静把师爷拽了出来:“不想死的话,跟我到门口喊话,就说雷鸣已经归顺了两山好,让弟兄们把枪放下投降保命。”

就在杨毅开枪时,外面早已准备好的两山好20个弟兄,猛地掀翻了摆满酒菜的长桌,抽出枪就打,有心算无心当时就把院子里的喽兵打倒一片,等大批喽兵在哨长的驱赶下从本棚赶来时,两山好的弟兄已经背靠聚义厅用饭桌凳子和喽兵的尸体筑起一道简易掩体,抗击喽兵越来越强的攻击。

正当旱天雷二百多喽兵打出的弹雨压得人抬不起头时,山下响起了“嗵!嗵!嗵!”的重机枪声和“轰!轰!”炮声。而此时,聚义厅的大门和旁边的窗户都打开了,两挺机关枪不停歇的交替射击,一下就把喽兵的火力压了下去,两山好的弟兄又能抬头射击了,进攻的喽兵尤其是各哨的哨长什长不是傻瓜,他们进攻救援聚义厅是为了把雷鸣和棚长们救出来立功领赏,现在一看聚义厅里两挺机枪都归了两山好,就知道他们的大当家和棚长们已经凶多吉少,再听听山下恐怖的枪声炮声,都知道旱天雷大势已去鸡鸣山要换主子了,再顽抗下大家下场堪忧,忙让手下停止射击搞清新形势,这就是土匪的性格,跟着强者活的长久。

师爷从聚义厅大门出来了,给大家把形式讲的通透,为了坐实师爷的讲说,雷大当家坐在太师椅上耷拉着脑袋被推了出来,这还有啥说的呢?跟谁干还不是吃饭喘气,有头领才有忠义不是,头领都没了对谁忠义啊?各个哨长什长自觉承担起应尽的责任,约束弟兄们放弃抵抗归顺投降。

柳铁柱柳杏儿冯建光和杨毅等人在鸡鸣山上胜利会师。检点敌我双方战损,两山好折损3名弟兄11人负伤,旱天雷被俘生命垂危,六个棚长死翘翘,喽兵死55伤37。此战收获是相当喜人,缴获的两挺仿捷克式轻机枪不但嘎嘎新还带六根枪管,水连珠和老套筒步枪335杆,16把手枪全是盒子枪,各式子弹5万多发,还有一大堆火枪、鸟筒、大刀、长矛和火药铁砂。除了战兵,山上还有哨长以上首领的家眷,有一些做杂役的苦力和30多名营妓其中就包括十几天前从古月镇掠来的三名女孩,令人欣慰的是三名女孩都是完璧没受到摧残,这得益于杨毅打在雷鸣身上的那一枪。缴获的财物也很丰富,黄金16斤,银元三大水缸估摸着有2万多块,法币1万多元,粮食除了从古月镇抢来的3万斤,受旱天雷保护的4个村子秋后也贡献了3万斤粮食。此外还有些珠宝布匹绸缎啥的。

杨毅吩咐王会彪派了一哨弟兄押着两辆大车拉着古月镇的三个女孩和53杆旧枪1000发子弹还有那堆火枪鸟筒火药铁砂以及一万多元法币送给古月区公所,车上还有一个半死昏迷的雷鸣,杨毅让王会彪以双头鹰大当家的名义给区公所写了封信,信的内容主要就是说自己本是国民党政府逼迫才占山落草的,对共产党没仇没恨不想与之为敌,这次打掉旱天雷一是为民除祸二是为了自保,得知此枭最近祸害了古月镇,特地把他送给民主政府发落,并送上所救的女子和部分缴获的武器,山上的粮食也是双头鹰生存所需要的,就用一万元买下了,王会彪早就猜测杨毅跟共产党有联系,这下更加肯定了,更觉得以后有了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