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玲绮以蛊虫蝴蝶的形态，匍匐在那小冰块上，抬眼看祂，轻轻地颤了颤蝶翼，在冰面上留下了一些细碎冶金色的粉末。
她在通过抖翅膀的方式，来向惊鸿致以诚挚的问候。
{你赢了。}
蝶粉拼成了这种形式。
恢复时间流动后，蛊虫玲绮自觉地往回飞行而去，等到距离柳惊鸿足够远后，她才停下。
女子摇身一变，紫色和血色雾气环绕升腾，由蝴蝶化作了人类。
绝美妍丽，又冰冷危险。
她朝对面的柳惊鸿微微颔首，以人类的姿态，再次发出结论，“惊鸿，承让了。”
“恭喜你，天下第一。”
惊鸿回望她，不卑不亢：“玲绮，你也很优秀。”
终于等到两人分出胜负，结界上空当即响起了宣告声：“一组年龄段，攻击系职业决赛，胜利者是青云宗柳惊鸿！”
当之无愧的魁首。现在是祂了。
台下呼声骤起。
白衣少年立在众生欢呼声中，仙姿佚貌，唇色微白，似要腾空而起，登临仙界。
*
此时，西域妖界。
栖霜似有所感般地将手抚上了心口。
说起来，距离她离开宗门，都已经有月余了吧？
个人赛，应当也差不多要出结果了。虽然她已经感应不到马甲了，不过，想也知道，和她争夺肉身的那个意识那么强大，应当不可能有人能打赢祂吧？
似乎注意到了栖霜在走神，徽生离于是探头过来，又叫了她一声，“无双？你听到我刚刚的话了吗？”
他的神色带上了些疑惑，“无双，你在想什么？你是想家了吗？可这段时间边境尚且还没安稳下来，我们暂时还无法前去东方妖界……”
听到他的话，栖霜摆了摆手，“我在听。”
“不过，这毕竟是、你们西域、内部学堂，我去，不合适吧？”她拧了拧眉，很有些纠结的模样。
徽生离笑了笑，安抚她：“怎么就不合适了，这明明再合适不过了。无双，你今岁也还尚未过成年礼，作为纯血高等妖族的幼崽，缺课终究还是不好的，总不能因为暂时无法回银月族，就停止修炼吧？”
他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栖霜被他说教得陷入沉默。
太离谱了。
妖界的孩子们，也要去学堂吗？
说着说着，徽生离突然灵光一闪，自以为察觉到了栖霜抗拒的原因似的，主动与她解释。
“如果你是担心由于种族习俗不同、会不适应的话，大可安心。我想，我们西方妖界，与东方妖界的学堂应当是差不了多少的。”
“不是所有妖族都食人的，除了你们银月族之外，还有许多纯血妖族，是按地域划分来上学堂的。所以，这不仅仅只是我们九尾猫妖族的族学，是整个西域妖界的学堂，没有血脉歧视之分。”
“不论是皇族，还是普通妖族，只要不是低贱的人族，哪怕是半妖…”
像是半妖这个词犯了什么忌讳似的，徽生离顿了顿，才又继续同栖霜解释，“总之，只要有妖族血脉，不论是不是高等纯血妖族，只要有灵智的生物，哪怕是一株草木，也能入学。”
栖霜抬起头来，“草木妖精，也不会、被歧视吗？”
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搁这儿忽悠谁呢？
你们这群肉食的傲慢妖族，会不歧视草木精怪？
徽生离摇了摇手指，声音充斥着笑意，“也不能这么说吧，吾等妖族以实力为尊，草木为本体的妖怪，修炼本就比我们动物更难，若以草木之身，能凭借自己化为完整的人形，自是值得敬佩的。”
不能单纯以本体来论实力，才是高等妖族的生存法则。
栖霜本来确实是不太想去妖界的学堂的，但如今听徽生离的说法，倒是有点意思。
既然没有歧视草木妖怪，那就说明，在妖界的学堂里应当也不会有那种教导怎么食人、怎么捉捕奴隶这种恶心的东西。
没有踩到她的底线，也可以借此摆脱徽生家的一部分监控，既如此，那便可以一试。
而且，既然这具身体是妖族，不是纯粹的人族的话，那么，修炼方式与人修肯定也是不同的。
说不得，栖霜能借此机会，一举踏入筑基期。
思及此，她当即松口了，“好，我同意。”
徽生离已经劝了栖霜好几日，也没等到她松口，本来都打算再劝最后一次，就放弃的，突然听到她同意，一下子甚至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嘴上也还在继续叨叨。
“无双，你听我说，我们西域的学堂，是…呃，等等，你刚刚说…你答应了？”他愣住了。
小姑娘吐了口气，神色无奈，“我答应你，一起去，便是。”
她实在是被他烦怕了。
徽生离今岁三百，其实也才刚踩着及格线，换作是现代人类的年龄，就是刚满十八岁。
以妖族的成年礼来说，是这样。可若是按照寿命计算的话，高等纯血妖族看各自种族，来决定寿命的顶点。
以徽生族为例，它们最久可以活上万年，如果妖界、还有这个世界不会毁灭的话。
这样换算一下，徽生离这个年纪，还要去妖界学堂上学，这很合理。
他不想同栖霜分开，于是缠着栖霜陪他一道去上妖界学堂，这也很合理。
栖霜也可以借此机会，偷学妖族修行功法，以突破人修功法赋予她的极限。
此乃双赢之道。
既然已经答应他了，栖霜也该早做准备，就随口问了一句，“阿离，我们、何时去？”
秉持着入乡随俗的原则，栖霜在妖界待了月余，和徽生姐弟混熟后，在他们两个的要求下，很自然地改口了。
也管他们叫“阿离”和“阿绯”。
总不能叫哥哥姐姐吧？栖霜自己有哥哥和姐姐的，单是心理上那一关，她自己就过不去。
而且，她若是管徽生离叫哥哥的话，在妖族中，非血缘关系上的哥哥，是一种很亲密的叫法。
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不喜欢，就不能给人家希望。
不能玩弄别人的感情。即使这个别人，是一个人品，不，妖品很恶劣的家伙。
或许被他们折辱过的人或者妖族，有资格仇视这对姐弟。可是，唯独栖霜，没有资格敌视他们。
甭管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才对栖霜这般和蔼可亲，单就结果而言，栖霜是享受到了隐形的福利待遇的。
受人恩惠者，比起无关利益纠葛者，更没有资格，反过来恩将仇报，捅恩人一刀，倒反天罡。
无论她喜不喜欢他们，她都不能，也不应该，违背自己的道德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