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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都市言情 > 苍生为念 > 第155章 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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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天已大黑。灯如秋露,透着微凉。风吹在脸上,泛着清爽。连双主动留下陪邵勇。他是来了,就没打算回去。道明看连双不走,索性也留下。

春杏喝了酒,柳迪负责送春杏,然后,自己再回家。春杏的车就停在了酒店。酒店旁边开了家摩力圣汇,洗浴加歌厅,在鞍阳风头一时无二。

春杏喝得醉眼迷离,却更添了几分妖媚。虽有柳迪搀扶着,却醉醺醺提醒一句,“你们仨儿泡个澡,醒醒酒可以,可不许干坏事!”

“嫂子!放心!把我哥交给我们哥俩,你还有啥不放心的?我们保证,只干好事,不干坏事!”

连双摇晃着,大大咧咧,贫着嘴。

柳迪附在春杏耳边,低声道:

“嫂子,你就放心吧!有道明在呢!连双你信不过,道明你还信不过?我们家道明,我心里还是有底的,就是借他个胆,他也不敢离大格!”

“早点回去啊!早点回去……”

春杏还要交代些什么,可柳迪没等她讲下去,就把她扶进了车里,捆上安全带。自己回到驾驶室,发动汽车,悄然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城市街头。

邵勇和连双,简单泡了个澡。邵勇身上有伤,不肯下水,可仍被连双和道明架到淋浴头下,从头往下,囫囵冲了一回。按连双的说法,这是除戾,洗去身上的秽气。

泡过澡,出了汗,酒出来了,身心松弛,人也精神不少。三人没有回医院,向服务员要了间房,准备在此过夜。躺在床上,邵勇浑身舒坦。这一天忙下来,真是太乏了。

连双担心邵勇一场打斗之后,太过紧张,晚上做噩梦,荤素不忌,跟邵勇讲圈子里的段子,逗得邵勇和道明哈哈大笑。

邵勇勇斗歹徒,连双看得很厉害,道明却不以为意。这也正常。连双虽习武,却没上过战场。没上过战场,没在血里火里滚过,就不是淬过火的好钢。男人的骨子里,就少了点钙。

说笑了一通,道明看邵勇精神状态松弛,试探着问;

“邵勇,你怎么和二喜子结得梁子啊?”

听道明问二喜子,邵勇知道他已经了解过案情,也不隐瞒,“村办钢厂那会儿,二喜子就在厂里干。因为吊儿郎当,不服从管理,被开除了。开除后,到厂里盗窃被抓。他跟我舅妈是亲戚,看我舅妈的面子,我把他放了。可文明出车祸,他又搅和进来,被我发现,狠狠地训了一顿。”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二喜子就是典型的真小人。他不念邵勇的好,专挑邵勇的不是。针眼里看世界,心胸哪里还大得了?为了报复而报复,他不惜铤而走险,勾结绑匪,图谋不轨。

“我可听说,自金晓阳出狱,二喜子经常跟金晓阳在一起。我怀疑背后有金晓阳的影子。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出来,单凭二喜子,根本搭不上这伙人。”

说到正事上,连双趁势讲出自己的判断。不了解的人,一搭眼,觉得连双五大三粗,必是个粗枝大条的人;了解连双的人,都知道,连双粗中有细,足智多谋。在商场上,以貌取人,那是给自己挖坑。

“二喜子是关键,要是他供出金晓阳,那金晓阳就是一条毒蛇!”

道明没有把话说完。他是有分寸的人,知道邵勇和晓丹的一些事情。金晓阳会让邵勇左右为难。作为兄弟,他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事,要看邵勇的想法。邵勇打小就是非常有主见的人,不会因为自己和连双说什么,不说什么,就会轻易改变。

自己遭遇绑架,竟牵涉到晓丹的哥哥晓阳,邵勇如鲠在喉,胸口堵得慌!邵勇心情很是矛盾,不加掩饰地皱起眉头。他很快拿定主意——但愿这事到二喜子为止,不要牵扯到金晓阳。如果幕后黑手真是金晓阳,他想晓丹也会做出理智的选择。对晓丹,他始终有信心!

绑架案过去一个多月,眼看又到年底了。每到这个时候,邵勇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要出事。这是经验所至,是一次次坎坷与磨折,在邵勇心里投下的阴影。

未雨绸缪。十二月初,邵勇召开大会,全厂中层以上干部参加。会上他强调编筐织篓全在收口,要求各个车间,把好安全生产关,把好产品质量关,把好生产效率关。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尽管加着十二个小心,他担心的事,还是在年底发生了。

事故发生在颜光的铸钢厂。

颜光的铸钢厂,在邵勇厂区内,以二车间的名义存在,却实行独立核算,管理与经营,自成体系。如非颜光邀请,邵勇从不踏入。

距离产生美。毗邻而居,尺度的拿捏,更见功夫。非经历之人,不懂其中奥妙。邵勇本着帮忙不添乱,包办不代替的原则,尽心竭力,为颜光处理对外事务。所以,没有人知道颜光的存在,都以为铸钢厂是邵勇的。

爆炸发生在凌晨。一声巨响,浓烟滚滚,地动山摇。爆炸打破了刘柳镇的沉寂。周边十几个村子,都在冲击波中颤抖。南大洋村前街,住户的窗玻璃,被突然卷过的飓风吹落,就如同一片片树叶,被钉在后墙上,碎了。

万幸的是,爆炸发生在冬夜,街上无人走动,万物都在睡梦之中。梦中人都盖着被子,因此,村子里不但没死人,甚至,连一只鸡也没有伤到。

栓子的电话,把邵勇从梦中叫醒,“勇哥,隔壁电炉爆炸了,厂房塌了,我们这边的厂房也塌了一角。”

尽管抑制着强烈的心跳,可栓子的情绪,还是通过剧烈起伏的呼吸,从电话里感受得到。邵勇扑棱从床上坐起,把春杏也弄醒了,“干嘛啊,大半夜一惊一乍的?”

春杏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发泄着不满。

“对不起啊!厂里出事了,你睡你的,我得马上赶回去。”

邵勇捂住电话,压低声音,对着春杏,一脸严肃。接着,从床上磨下地,把手机放在耳边,轻声问:

“人怎么样?”

“我们这边没有伤亡,那边,太惨了!厂房都塌了,估计人也够呛!”

栓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判断,语气里透着焦虑与担忧。虽然事故跟自己无关,可工人兄弟的命,却让他的心揪成了个。他的心沉重得如同一块铁,压得肋骨疼,呼吸变得困难。

“出啥事了?”

春杏翻身坐起,惊惧地问。可一张嘴,突然想起,天还没亮,孩子还在睡觉,又连忙压低声音,“要紧不?用不用我跟你一道啊?”

邵勇下了地,朝春杏轻松地笑了笑,摆摆手。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边穿衣服,边下达指令,“救护车叫了吗?”

“叫了!”

栓子在电话里回答。这是常规操作,安全管理手册上写得明明白白,根本不用邵勇操心。也许是因为隔壁出事,邵勇才会特意叮嘱这个吧!

“马上带人封锁现场,不许非官方的任何人靠近,也不接受任何人采访,不向打探消息的人吐露一个字。”

“不管隔壁今晚谁当班管事,问一下,通知他们老板没有?暂时不要报官,等他们老板到了再定。我马上赶过去。我们这边,不许工人围观。”

凌晨的城市街头,空空荡荡,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兀自明灭。零星的出租车,停靠在站前乘降站,等待乘坐夜班车的旅客。

没有车辆拥堵,邵勇只用了几分钟,就开出了鞍阳城。当他的车出现在南大洋钢厂的时候,颜光的奥迪A8也刚好驶下兰陵公路。俩人前后脚,进了铸钢厂。

厂房上面的彩钢瓦,被爆炸的冲击波掀去,砸在厂区外的田地里。围墙外的边沟旁,也能看见厂房的钢构件。靠着电炉的围墙,被炸出一个大洞。电炉碎裂,吊车歪倒,厂房钢构倒塌,压在破裂的电炉上。

邵勇和颜光,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没二话,快步走进现场。三名工人受伤,人瘫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撕成布片,浑身是血。两名工人已经不行了,鼻子里进去的气少,出来的气多。

正待俩人准备商量,如何处置?第一辆救护车鸣着笛开进院子,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本来宽敞的院子,被排得满满当当。

栓子已经组成了临时救护组,帮助医护人员救护。在医生的指挥下,把伤员抬上救护车。除了伤员的惨叫,没有人叫喊,甚至,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

置身爆炸现场,颜光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他双眼无神,脸色苍白,手脚冰凉,脑子里一堆浆糊。早没了素日里的精明干练,举手投足间,更不见了倜傥风流,如同一只木偶,只能听凭摆布。

邵勇赶紧叫过栓子,“马上向县里镇里报告,我们这里出现了安全生产事故。如果上边问人员伤亡情况,只报伤了五个人。二人重伤,三个人轻伤。其它,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栓子答应一声,马上拨打电话。

三个能叫的伤员,在简单处理后,被陆续抬上救护车。救护车笛声大作,冲出厂院。在查看了两名重伤员的情况后,医生摇摇头,制止救护组往担架上抬人,转身回到车上,准备带人离开。

邵勇瞥见,几步跨过去,截住车头。他站在车前,伸开双臂,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们不能走!”

医生从车上跳下来,不乐意了,“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人都死了,你让我们救什么救?”

“明明还有气吗?你们不是总说,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用万分之万的努力去争取吗?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

邵勇边喊,边靠近医生,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飞快地从裤兜里摸出一沓人民币,塞进白大褂的外兜里。医生伸手摸了摸,脸色转缓,“你让我怎么办?”

“把人拉回医院抢救,别的事,你不用管!”

邵勇用只有两人可闻的声音,向医生恳求。后面的车,也是如此,一辆车邵勇给了一万。

“把人抬上车,回去抢救!”

两名司机挺机灵,没有多问什么。医生朝车上挥了挥手,把护工和护士叫下来,包扎,输液,把人抬上车,程序毫不减省。

邵勇抓住这个时间窗口,向颜光交代,“你不便在这儿待着,我把事情揽过来。你赶紧到医院,尽可能在这两辆救护车回去前,找到院长。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论花多少钱,也要恳请他们组织抢救。”

邵勇快步回到自己车前,掀开后车门,按下密码,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公文包。公文包满满当当,拎着沉甸甸的。

虽未打开,凭经验,颜光一搭眼,就猜到里面装的是钱。他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邵勇反应这么快。他没说话,重重地握了握邵勇的手,接过公文包,钻进自己的车,向鞍阳市开去。

不是邵勇神通广大,是他车载保险柜里,始终存放着一笔钱,以应不时之需。这是他从银行储备金得到的启发。真是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

官面上最先赶到的是乡企局沈局长,蔡镇长。下车后,看到遍地狼藉,不禁倒吸凉气,暗想:完喽!完喽!不死人,不可能,就看死几个了?

避开不相干的人,蔡镇长找到邵勇,沈局长相跟着,把邵勇拽到僻静处,神色紧张,语带焦急,“怎么搞的?出了这么大事,简直是要把天捅出窟窿啊!”

“报告两位领导,我一赶到现场,就忙着向政府报告,叫救护车,组织抢救伤员。事故原因,还没来得及调查。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时间,一定查出真相!”

邵勇满脸焦虑,大冷的天,急得满头热汗。

蔡镇长和沈局长,对着爆炸现场,满嘴苦涩,表情更是像吃了八个苦瓜。事已至此,埋怨,呵责,谩骂,甚至把人扣起来,都不能改变现实。下面,还要靠邵勇周旋,因此,也没有再深责。

蔡镇长长出一口气,皱着眉头,“你交我一个底。伤了几个?死没死人?都谁知道?”

“伤了五个,没有死人,除了厂里的人,外人不知道具体情况。”

邵勇轻声回答。

“当真!”

蔡镇长追问。

“绝对真!”

邵勇挺了下身子,向蔡镇长保证。

“郑县长马上就到,他一准问这个。你可一口咬准了。”

蔡镇长再三叮嘱。遇明白人,不用把话说得太透。当场没有死人,就能救不少人。死三个人,蔡镇长和沈局长,就不用站在这里,可以直接到检察院自首了。死俩人,沈局长会被判刑,视情节,也可定罪不诉。

辛辛苦苦半辈子,不及炸弹一锤子。蔡镇长和沈局长明白,只要过了今天这关,剩下的事,就有了回旋的时间与余地。可要是过不去,受事故牵连的人,绝不会是一个两个。

邵勇的嘴,将决定蔡镇长和沈局长的命运。轻则丢官罢爵,重则锒铛入狱。什么社保、医保,什么锦绣前程,都将不复存在。

技术监督局的专家,先于郑县长到达。他们跳下车,提着黑色手提箱,急匆匆进场。戴上口罩,手套,拿着取物钳和镊子,小心翼翼地收集土壤、碎布片、血迹……频繁按动相机快门,对现场进行拍相……

警察赶到,拉起的警戒线,把邵勇和凑热闹的人,拦在核心区外。邵勇看着技术监督局的人,心里忐忑不安。他既想尽早知道真相,又害怕听到结果。

眨眼工夫,郑县长的公务车开过来。警察事先分拨开人群,背对背,面向外,用人墙,打出一条通道。

郑县长车还未停稳,县技术监督、安全、公安、劳动、供电等部门的头头脑脑,纷纷涌向前去。邵勇也硬着头皮,随蔡镇长和沈局长,迎了上去。邵勇心里清楚,今天这出戏,就叫《考红》。

郑县长年纪不大,三十六七岁,身量在女人堆中不算高,在男人堆里偏矮。小骨架,长瓜脸,尖下颌,毛嘟嘟的一对笑眼,生得齿白唇红。男身女相,实乃人中龙凤。人传,郑县长智商超常,常决人所不能决,常断人所不敢断。所以,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

郑县长神色肃穆,可由于白面无须,面相清秀,怎么瞅也不具老虎啸林的威风。可局头头们极会演戏,在郑县长面前,个个像老鼠遇见猫,夹紧了尾巴,乖巧得像个小猫咪。

头头们跟着郑县长,如众星捧月,到爆炸现场转了一圈。郑县长问身边的技术监督局局长,“爆炸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局长从兜里摸出一枚合金弹壳,恭敬地回答:

“县长,你看这个。我们初步判断,电炉爆炸跟子弹有关。”

在场众人听了,都是满脸疑惑。郑县长却一脸平静,不动声色,等着局长把话讲下去。

“这批料里有弹壳,就可能有哑弹。工人在投料前,分选环节上粗心大意,没有把哑弹挑出来。”局长捏着小小的弹壳,向众人晃了晃,“别看这枚弹壳不起眼,要是哑弹被投进电炉,在1500度的高温环境下,其威力,不亚于一颗炸弹。”

局长讲到这,突然来了灵感,“这有点像氢弹的原理。虽说是枚子弹,可因为炉内的热液包裹,爆炸的威力呈几何倍数增长……”

郑县长没有再听局长卖弄,挥手打断,目光找到蔡镇长,挑了下细长的眉毛,“谁先到场处置的?把他叫过来。”

“是这家轧钢厂的老板,名叫邵勇。”

蔡镇长趋前,小心翼翼地回答。

“把邵勇厂长叫过来,我要向他了解一些情况?”

郑县长命令蔡镇长。蔡镇长不敢怠慢,闪身,把身后的邵勇让了出来。全场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邵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