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往往意味着可以肆意的挥霍青春,不顾后果的胡天胡地。
原本的干净整洁的房间,变成了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
清早酒店清洁人员进来整理房间时,欧杨昨晚的火辣大胆热情奔放消失的无影无踪,暗戳戳的窝在陆绍宽怀里。
时不时拿眼角瞄一眼,没见工作人员表现出异常,才心虚的回头。
殊不知,工作人员才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手。
这样的工作环境,就注定了人家见识过大部分难以想象的。
玩得更开,战况更惨烈的都不稀奇。
男人和女人这点事见怪不怪稀松平常,甚至人家见到两个大男人开房都见怪不怪,或许只有遇见带着宠物入住的,才会稍微流露出情绪波动。
陆绍宽端着咖啡漫不经心的浏览报纸,扭头同坐在对面的老赵和王克寒暄:“怎么没再休息一会?”
老赵和王克都有些尴尬,讪笑着不好意思抬头。
为什么不睡个回笼觉你心里没点数?做早课也能理解,欧小姐歌唱家的嗓门儿两人也不想点评,关键这是不买票能听到的?
陆绍宽没有一点始作俑者的自觉,有些事,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指着圆桌,热情地招呼道:“尝尝酒店的早餐,味道还不错。”
酸辣口的墨西哥卷饼,喷香又开胃。
翻着报纸,他感慨美帝人民水深火热,靓丽的风景线随处可见。
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是北美黒帮最泛滥的时期,这种泛滥,并不是港岛那种意义上的小打小闹。
持枪火并不稀奇,报纸上描绘的很生动,甚至还将火并的双方描写得有那么点无可奈何的悲情色彩。
转念一想,这符合老美追求的个人英雄主义。
让他稍微感到遗憾的是,说好的武德充沛民风彪悍呢?
他不奢望看到哒哒哒冒蓝火的加特林,最起码芝加哥打字机和迫击炮手榴弹总要有的吧?
我千辛万苦来一趟,你就拿这个招待国际友人?
你诚意在哪里?你礼貌在哪里?
想的正入神,欧杨拿起一坨卷饼,递到他嘴边。
笑着张嘴用力一咬,饱满的馅料滴到更饱满的心口,陆绍宽伸手捡起来,重新塞回嘴里,充分发扬了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
taco的口感细腻,刚才的触感更细腻,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昨晚就没想到弄点泼酱浇到欧杨身上,玩点让人心惊肉跳的花样?
“怎么了,哥?”
自从昨晚叫顺口了,他对欧杨意乱情迷时带着哭腔求饶又挑逗的“哥”深深着迷,就坚持了这样的称呼。
至于老公?有点别扭,总会脑洞大开的脑补成老攻!
“没事,你也吃!”
欧杨羞臊难言,拄着他的大腿翻白眼。
求饶的惩罚,败者食尘谈不上,但托他的福,她体验到了绝地求生的真正含义,大吉大利,晚上吃鸡。
winnerwinner,chickendinner,她愿称他为“土块”!
早餐食完,风尘仆仆的康度领着雀斑小洋马姗姗来迟,一进门便邀功道:“Tony,总算不负你的期望,人联系到了,中午一块吃个便饭。”
陆绍宽大喜过望,瞪大眼睛确定道:“真的?”
康度没好气的扭过脸。
拍拍欧杨的屁股,后者默契的起身给康度倒了一杯咖啡,笑道:“乔治,谢谢!”
“不用客气,伊娃。”笑呵呵的接过咖啡,康度心里的火气散了大半。
他这个人有很多缺点,见到美女挪不动步算是最明显的一个,但他知道东方人的观念,对欧杨一直表现出足够的尊敬。
“对了,劳伦斯提出一个要求,想成为剧作家工会外籍观察员必须要提交一份适合改编成剧本的短篇小说。”放下咖啡,康度补充道:“虽然没人能否定《白牙》的艺术价值,但规矩就是这样,若你不是《白牙》的作者,连这个观察员的身份都争取不到。”
陆绍宽迟疑着问道:“劳伦斯是?”
“剧作家工会加州分会的当家人,在荷里活也很有号召力。”康度摊手道:“剧作家工会作为作家工会的下属分支机构,早已经独立运营,而且剧本同文学作品有些细微的差距,当然我相信这些对你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难题。”
陆绍宽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衡量着得失。
圈子排外是常态,更何况他是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东方人,人家肯带他玩,就已经算是另类。
只是这样一来,似乎又要当文抄公了。
同真正的文学作品不同,剧本更侧重叙事功能,讲求故事性,无形中让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让他再弄出一本能跟《白牙》相提并论的作品,抱歉,做不到。
忽然灵机一动,他试探道:“乔治,你读没读过过肖申克的救赎?”
思量了一会,康度摇头,狐疑着问道:“或许是我孤陋寡闻,这部作品是谁的大作?”
“没读过?”陆绍宽喃喃自语,肖申克的救赎是美帝国宝级惊悚小说大师史蒂芬金的中篇讽刺小说。
史蒂芬金如今已经是美帝数一数二的畅销小说作家,拿稿费拿到手软,身家近千万,若是身为出版商的康度都不知道这部小说,大概率还没有发表。
想到这,陆绍宽心里为史蒂芬金点蜡,拿来吧你!
“之前没读过不重要,关键在于你很快就会读到了!”
康度怔住,然后表情夸张,激动地站起来看向陆绍宽,语无伦次:“哦上帝,Tony,你的意思是,又有新作要问世了?”
他不住用拳头击打手掌,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好消息,Tony,我的老朋友,这部新作品,请务必让我来出版!”
“TonyLoo继《白牙》之后又一巨作,想象一下,若是在三天后的签售会上放出这样的消息,sh·it,fu·ck,da·mn。”
激动地站起身来原地踱步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爆粗口。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讪笑着点头示意,再坐下来时已经整理好情绪,沉声道:“Tony,不知我有没有这样的荣幸,能不能与你先讨论一下新作的故事梗概!”
陆绍宽皱眉拄着太阳穴,翘起二郎腿,令一只手环住欧杨的小蛮腰又捏又揉,想了想,淡然道:“安迪是个成功的银行家,他英俊潇洒,拥有让男人羡慕的财富,让女人嫉妒的妻子,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康度下意识的点头,意识到至少这个词一出现,往往意味着转折,他并不觉得陆绍宽实在故意卖弄玄虚,一部成功的小说或者说剧本,总少不了冲突和矛盾。
果然,陆绍宽继续讲述:“貌美的妻子同情人偷欢被杀,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安迪是嫌疑人,最终安迪被定一级谋杀罪,判处无期徒刑......”
陆绍宽时而停顿,时而连贯,有时还会纠正之前叙述的谬误,即便如此,依旧不能阻止康度卡翠娜以及欧杨的沉浸。
瑞德、老布、监狱长、汤米以及牢头等一个个饱满的角色,将故事丰盈起来,深深将三人吸引。
随着安迪妻子与情人被杀真相的水落石出,三人松下一口气,马上又因为监狱长的狠辣将刚放下的心提起来。
好在,最后结局完满,好人得到了共情的正义,坏人似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陆绍宽所讲述的肖申克的救赎,更贴近电影情节。
三人长吁短叹,依旧沉迷于安迪的经历难以自拔。
康度不知什么时候摸出烟,自顾自的吸着,叹气道:“Tony,我能预见,这将是一部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作品。”
雀斑小洋马下意识的摸摸裤腰带,有些松怎么回事?
欧杨用力往陆绍宽怀里挤挤,满眼小星星,恨不得把身子揉进去。
陆绍宽不置可否,肖申克的救赎的主题是讽刺黑暗腐败,追求光明新生,从某种意义上,抨击了美囯司法系统。
当然康度并未表现出愤怒或者抵触,他首先是个资本家,甚至巴不得陆绍宽将美囯骂的体无完肤,没有争议,哪有噱头?
没有噱头,哪有流量?
“Tony,这部肖申克的救赎,又是一部长篇小说?”
陆绍宽摇头道:“不,可能是中篇,也可能是短篇,与《白牙》不同,这部作品完全写实,不需要太多的铺垫与心理描写。”
其实完全是他的笔力无法驾驭,这个原因自然不能说。
康度欲言又止,试探道:“如果这样的话,我建议同劳伦斯的会面先不要着急,如果带着肖申克救赎的初稿,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当然到底怎样拿主意,你说了算。”
几乎是一瞬间,陆绍宽就明白了康度的意思,这本肖申克的救赎,可以说是敲门砖,也可以所示投名状。
康度的建议是老成谋国。
“好吧,听你的。”陆绍宽又询问道:“劳伦斯那里?”
“放心,劳伦斯那边交给我!”康度摆摆手,拍着胸膛笃定道:“他会给TonyLoo这个面子的。”
说做就做的性子,取得了陆绍宽的同意,康度准备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你了,Tony,我期待你的大作。”
他走的干脆,风风火火。
陆绍宽抚额苦笑,真是没事找事。
知道自家老板似乎有要事,老赵和王克犹豫一下,选择告辞。
雀斑小洋马哀怨的送来打字机,抛了个媚眼没收到回应,鼓足勇气毛遂自荐:“Tony,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是一位合格的打字员。”
她眨眨眼,一脸期盼。
“......”
“麻烦一位漂亮的小姐,不是绅士所为。”
“不,一点都不麻烦。”雀斑小洋马难得的有了些羞涩,将下巴埋进领口,低头撒娇道:“相反,这是我的荣幸。”
欧杨不动声色,走到门口将门拉开,饶有意味的客气道:“卡翠娜,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可以请你离开了。”
她端起肩膀,将稍显逊色的规模团在一块,并不拿正眼去看,淡淡的补充道:“再说,还有我呢。”
雀斑小洋马把眼神投向陆绍宽,无声的哀求。
陆绍宽无奈的耸肩:“卡翠娜,抱歉,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那好吧!”
......
没有红泥煮酒,更无所谓红袖添香。
欧杨翘首以盼,正襟危坐,双手放在打字机的键盘上。
陆绍宽下意识的叼着烟,走到窗前,组织一番语言,开始口述。
遇到长句、难句,他会下意识顿住,留给欧杨充分的反应时间。
随着清脆的嘎达声,欧杨逐渐进入状态,时不时停下来,迟疑着与他讨论一些剧情的描写方法。
有良好的学识做后盾,她总是能提出言之有物的意见,与陆绍宽争得难分高下。
甚至有时也顽固的因为遣词造句,个别字眼据理力争。
在确保故事完整性和严谨性的前提下,陆绍宽已经将整个情节尽可能的浓缩。
中午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他提议休息一会,欧杨却摇头,坚持一口气完成。
夜色笼罩,华灯初上,欧杨甩了甩酸麻的胳膊,迟疑道:“哥,我觉得或许应该给安迪一个更完美的结局,最起码法律应该还他的清白。”
东方式的传统,或者西方式的思维,好人好报总是最朴实的想法。
“听我的,就这样写。”怕欧杨擅自做主,特意瞄了一眼草稿才放下心来。
“美式的法律追求程序正义,这句话其实有待商榷。”把大半根烟捻灭在烟灰缸里,他绕到欧杨身后,搭住肩膀替她按摩,默默说道:“其实法律有其局限性,人们期待法律会主持正义,但有些时候,法律的主要作用是维持秩序。”
法律是国家意志力的体现,国家行事的首要驱动力不是正义,而是利益。
国际社会,是无序的社会,向来都是凭着拳头说话的。
欧杨若有所思,最终没有再争辩,表情有些沮丧。
忽然,她莞尔一笑,挑起嘴角勾住陆绍宽的脖子,眯着眼睛道:“今早你还没醒的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了。”
这是要摊牌,逼他做出选择?
陆绍宽太阳穴一跳,不动声色的试探道:“聊得还好吧?”
欧杨白了他一眼,能好才怪,若不是顾忌女孩子家的脸面,老妈差点抱着话筒痛斥她不知羞耻。
“我妈让我马上滚回李家坡!”
陆绍宽讪笑道:“怎么会吵起来?跟咱妈说话要客气点,你是晚辈。”
欧杨不答,白了他一眼,为啥会吵起来你心里没点数?话锋一转岔开话题撒娇道:“哥,反正你得管我!”
回李家坡是不可能回李家坡的,至于老妈为什么大动肝火,她吐吐舌头,心虚的想道,大概是自己那句“我和宽哥什么都做过了”触碰到了老妈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