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经历了长达几个小时的搜寻之后，顾笙终于找到了一条看上去很有道理的留言。
【针对您说的这种情况，应该是因为春天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动物们……】
顾笙眸光一扫，脑海中竟自动播放起了动物世界的bgm。
他只好倚靠在转椅上，双手环臂，看着电脑屏幕，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所以，小二这是到了季节，所以就发那个什么了？
这么一想，顾笙顿时有些犯难。
人鱼这物种，他到现在就只见过小二一条，他上哪给他弄另一半去？
想着想着，他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桌子上的笔，开始在指尖处灵活的旋转着。
这是他在思考的时候，所惯有的动作。
直到笔尖触碰到桌面，跟着用力一顿，顾笙的一双眸子也重新恢复了清亮。
二话不说，他当即拨通了研究所的电话。
而接到电话的人在听了顾笙的要求之后，虽然惊讶且不能理解，但一想到对方是顾笙。
那个奇奇怪怪，在各项试验创新上的想法却又十分大胆的天才，好像就显得没有那么怪异了。
“好，最晚后天，我会派专机空运给您送过去。”
话音刚落，就被顾笙驳了回去。
“太慢。”
“越快越好。”
“最好是天亮之前。”
接电话的人一愣，虽然猜不到顾笙想要做什么，但既然这么着急的话，那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他点头应下，不再多言，直接挂断了电话，立马便找人安排了下去。
交代完一切后，顾笙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看着那道隔板，压在他心底里的那块大石头依然没能消失。
他是严格按照设计图来的，以为最多就当个装饰用。
可早知道真的会派上用场，他就不会加这个东西了。
这些天，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住在这个房间，也习惯了在睡前会下意识的隔着玻璃去看小二的情况。
他都会泡在池水中，在能够让他轻易就能看到的位置，靠在池边的墙壁上休息。
而顾笙也会为他留一盏床头灯，不会让房间变得一片漆黑，也能够让他看到他，以求心安。
可现在，就只剩下了这堵严严实实的墙壁，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笙鬼使神差般的走上前，忍不住的伸出手来去抚摸那块玻璃。
良久，他才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息。
而同一时刻，小二正在对面，只是他的手掌所能触碰到的，只有隔板的材质。
他们就这样隔着一堵墙，谁也看不见对方，更无法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只有挂在墙上的时钟还在滴答滴答的作响，这才没能让他们的世界陷入到真正的沉寂之中。
站在这里良久，小二才坐回到了池边。
看不见顾笙，一时间还真的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其实他从未告诉过顾笙，他们人鱼不像人类一样，需要规律的八小时睡眠时间。
他以为他睡下了，实则每当夜深的时候，他注意到顾笙那边没了动静，便会悄悄的凑近，去看他。
看着月光皎皎，如银纱般透光窗子倾泻而下，映在顾笙的眉眼间，为他的轮廓添上了几分深邃柔和。
于是这一整晚的时间，对小二而言就显得并没有那么的漫长了。
只是如今隔了一道，这样的光景，以后都无法看到了，他还是要学会慢慢适应才好。
小二的眸底划过一抹伤感之色，他就这样，一个人一直安安静静，任由将自己沉浸在水中。
因为，接触到水，会比接触空气能让他感到更加的放松。
他的身体跟着水波荡漾，荡……
感受到有无数软趴趴的东西从身边游过，还有些困意朦胧的小二直接在瞬间惊醒！
是鱼，好多好多的鱼！
颜色各异，花纹不同，种类也不同。
但唯一的共同点是——全部都是雄性。
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让小二一脸懵逼。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身后，温润的嗓音响起，小二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式的转过了身去。
顾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正半蹲在池边，笑眼盈盈的看着他。
并且这笑容里，还多了些其他的情愫。
就像是做了好事的小孩子，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大人的反应的同时，又在十分期待着大人的夸奖一般。
顾笙这样子更仿佛是在对他说：快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小二本想好奇的问他这是要做什么，但转念一想，他对顾笙的态度不能太好，于是便沉了脸色，眉宇间尽是不耐烦。
“你什么意思？”
“把这么多鱼放在池子里，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提醒我，我就跟这些鱼一样，都是你饲养在池子里的宠物，或者是实验品，所以我不该……”
“啊？”
顾笙歪头，疑惑。
小二张了张嘴巴，想要继续将话说下去，可他看着顾笙，自己的大脑却变得一片空白。
毕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呆萌”这两个字，给人带来的反差感实在是太强了！
好看，爱看，还想多看。
不对！
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小二急忙甩了甩头，同时又将心下一狠。
“我说，你这样做，不就是在羞……”
“我知道你会害羞，嗯，不过没关系，我不会看的，你放心，我会给你留出足够多的私鱼空间。”
正准备放下狠话的小二：“？？？”
不是，他要说的是羞辱，羞辱啊喂！
他什么时候要表达“害羞”这个意思了啊大哥！
而且，私鱼空间又是个什么鬼？！
见小二不语，顾笙全然一副能够理解的模样。
毕竟这种事情，的确是不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的。
“我懂，你不用担心，毕竟现在嘛，正是适合配对的季节，无论是人还是鱼，有需要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这没什么好感到羞耻的。”
说着，生怕小二会觉得紧张，顾笙大手一挥，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二再次：“？？？”
不是——
“所以你觉得我会生气，是因为我、想、了？！”
而且，还是想而不得，得而不满的那一种？！
他瞪着顾笙，眼里的羞愤都恨不得要喷出火来。
后两个字，更是他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而顾笙却相当实诚的点了点头，用最无辜的语气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小二：“？？？”
一口气顿时卡在了他的胸口，内心更仿佛有千万只羊驼呼啸而过。
他咬牙，在顾笙略有些不解的目光中，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些。
“你来，我告诉你。”
顾笙不疑有他，真的按着小二的话乖乖的凑过身来。
可就在他靠近他身边的那一刻，小二的一只手绕到了他的脖颈处，而后倏然收紧。
顾笙只感到有一股力量强加在了他的喉间，而后下一秒钟，他直接被小二拽进了水池中。
只听“噗咚”一声，水花四溅！
他的头被小二死死的按着，水从四面八方涌至，灌入到他的鼻腔中。
但他却没有挣扎，只屏住了呼吸，防止有水流再次灌入，就任由小二将他溺在水中。
可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即便水性再好，也无法做到像这样一直不呼吸。
“咕噜噜——”
从水中冒出来几个泡泡，顾笙到底已经坚持不住，他闭着眸子，任由池中的水再次灌入，他的脸上竟出现了一抹安然的笑意。
小二的心脏猛然一紧，下一秒钟，他便将顾笙捞上了岸。
然而这时的顾笙早已呛了不少的水，径直倒在了池边，他白皙的皮肤更显病态般的苍白，唇间已毫无血色。
他阖着眼眸，呼吸微弱，仿佛马上就要彻底断了气息似的。
小二也终于清醒回神，划破了手臂，将自己的血喂给顾笙。
可顾笙不仅没能喝进去，反而还吐出了一口血水。
是他滴进去的血，混合着呛进去的水。
见这办法居然没用，小二慌了一瞬，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将双手按在了顾笙的胸口上，不断的按压着，一次比一次用力。
“喂！”
“别死啊，喂！！！”
见躺在地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小二彻底慌乱了。
像是就快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想到这里，他的心被生生的划出了一道口子，疼痛感在密密麻麻的钻着他的心。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俯下身，开始为他渡气。
可就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那原本奄奄一息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眸，眼底晃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小二眸光一怔，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长臂一揽，他的眼前就是一片天旋地转。
“噗咚！”
再一次，双双落入了池水中。
小二的背部撞上了池璧，身后已然没有任何退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钳住他的下颚，抬起。
“唔——”
明明他在水里也可以自由的呼吸，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让他感到呼吸越发的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顾笙终于游出了水面。
他很是随意的抓了一把头发，将额前被打湿的碎发全都背了上去，露出额头，更显帅气沉稳。
紧接着下一秒钟，小二也终于游出了水面，掀起一片水花四溅。
他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颊两侧，更是红得恨不能滴出血来一样。
顾笙站在背对着他的方向，湿透的衣衫紧紧的贴合，将他背部的肌肉线条映衬得一览无余。
宽肩窄腰，看上去便极具爆发力。
这不由得让小二回想起在水下的画面，一时间，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涨红。
但很快，就从羞赧变成了恼怒。
因为，顾笙竟然欺骗他！
他快步绕到顾笙的跟前儿，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衣领，眼底几乎快要喷出愤怒的火焰，要将顾笙尽数吞噬。
“装死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
话还没说完，小二的语气不禁一顿。
顾笙垂眸，将他这副略有些慌张的模样收入眼中，唇角卷出几分好笑的弧度。
“担什么，你很担心我会死，嗯？”
顾笙轻笑着，末尾一个字，音调微微扬起，带着蛊惑的嗓音撩拨心弦。
小二的心咯噔一跳，连忙偏过头去，不想跟他对视。
“当，当然担心，你妹妹任务还没彻底结束，万一你的这副身体不能用了，这些年岂不是都让我白干了，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挂在顾笙唇角的笑意僵硬了几分，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在一瞬间没落了下去，连带着他眼中的光也变得黯淡了不少。
他明明早该知道的才对，小二在意的，无非就只有他的这副躯壳罢了。
“放心，我的身体素质没有这么差。”
顾笙的强而有力的手臂撑在了池边，上岸的动作一气呵成。
“欸——”
小二下意识的就想要将他叫住，可飞溅到他脸上的水珠却不由得让他话音一顿。
他伸出手臂来遮挡，直至看到顾笙打算径直离开，小二慌忙开口。
生怕再晚一会儿，顾笙就真的要走远了。
“站住！”
顾笙心情不爽，可听到小二叫他，他还是乖乖的站定，只是依旧没有回头。
“有事？”
两个字，语气淡淡的，甚至完全听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这好像还是头一次对他这么冷淡，小二有些不太适应的怔了怔。
不过他并未在意，而是急忙凑近到池边，抬眸看向顾笙时，眼中升起了小心翼翼的期待感。
“那个，你……”
“我今天想去外面看看，你还能带我出去吗？”
小二舔了舔唇，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干涩。
其实他想问的是，刚刚在水下，他为什么要……
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随便。”
顾笙冷冷的丢下这个回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望着他的背影，小二的心中顿时升起五味杂陈。
所以顾笙这算是……答应了？
可明明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但为什么，他总觉得顾笙是在生气？
想着想着，小二的思绪就情不自禁的开始发散。
直至他的指尖鬼使神差般的覆上他的唇，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又在一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