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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

“师弟!”

“乐山先生!”

不仅是朱喜脸色不虞,鹤山先生和身后的儒生们也是一脸不解。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在栖霞镇还需要对一国的王爷做出妥协。

但王乐山并未有任何对他们做解释的打算,他猛然抬起手打断他们。

身后立时安静了下来,看得出王乐山在儒院之中,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好啊,既然你给面子,本王也不能太过不识趣。”

赵言好整以暇地瞅了王乐山一眼,脸上勾起坏坏的笑意。

“王乐山,要不要本王指点一下你?”

他这句话让对方愣了愣神,倒是其身后的儒生们纷纷面露怒容。

“放肆!乐山先生乃是儒门风骨!岂是你一个王爷能指点的?”

“区区一个王爷而已,以为有点诗才就了不起了不成?”

“先圣至理,怕是你们赵氏根本就看不懂吧!”

王乐山对身后的聒噪声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看着赵言,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其究竟是在说笑还是当真。

“着实是有些吵闹,把他们的嘴给缝上。”

赵言冷冷地撇了一眼这些喋喋不休的儒生。

他脾气已经很耐心了,对方多次出言不逊都未曾计较。

可不计较,绝不是让他们肆意胡说。

这一句话已经动用了“言出法随”的力量。

说是缝上嘴巴,实则是让他们闭嘴。

无形的力量急速朝着对面涌去。

身在第一线的王乐山显然是察觉到了,但他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似乎也有意教训一下这些出口妄言的儒生。

不过朱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脸色一沉,脱口而出。

“此地无所不言!”

言灵的力量立刻撞了回去。

两股力双方之间硬碰硬,一时僵持不下。

鹤山先生看在眼里,当即挥甩衣袖负手在身后,朗声说道:

“何人敢阻挡言论!”

他这一声喊出,朱喜方的言灵力量陡然大增,一边倒地朝着赵言压了过去。

若是这一击得逞,至少赵言会受到言灵的反噬,“言出法随”的能力大减。

“无所不言,非是肆意妄言!当说世间真理!”

面对以一对二的境地,赵言丝毫不慌。

他沉着地答对了回去,己方言灵竟然骤然力量大增,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一时间朱喜和鹤山先生的压力倍增。

但紧接着,双方的言灵忽然便各自撤去了力量,反倒是将三人包围在其中,逐渐托起送到数丈高的空中。

两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心头自然明白这是触发了“言出法随”的特殊场景。

当这一奇术在面对不会此招的人时,那自然是施术者说什么就是什么,拥有千变万化的能力。

可当两个掌握“言出法随”之术的人用此招对阵时,一旦双方各置一词,辨不出结论来,无论哪边的力量更强,都会幻化出这个“唇枪舌剑局”来。

双方可自由辩论,直到言灵认可其中一方获胜为止。

输的一方则获双倍的反噬伤害。

然而这样的局,朱喜这么多年来也只见过一次。

很少有人能触发言灵的思索,尤其是在他这边两个人共同使出“言出法随”,竟差点被赵言反压了回来。

这说明言灵其实还是更认可赵言的话语。

只是不知为何,三人的斗法之间,居然把王乐山也拉扯了进来。

“如何?二位可是要与本王辩论一场?”

赵言信心十足地朝前走了两步,尽显睥睨地看着两位大儒。

后者虽然处在短暂的惊愕之中,但在学生们面前,哪里肯轻易认怯。

“有何不可,王爷既然主张要说世间真理,那么先圣倡导言论自由,又错在何处?”

儒门万事万物都遵照先圣之言行,在儒生的心中,先圣之理当然就是世间真理。

但在赵言看来那就是谬以千里。

任何人都会犯错,圣人同样如此。

没有一次次的错误,如何能够认识到本真自我。

“笑话,你们儒家圣人所谓的言论自由,乃是指观点上的自由,我允许你有与我不同的观点,而不是肆意说些不知所谓的胡话。”

“二位大儒,你们的学生认为本王的诗才不值一提,那不如让他们做出一些胜过本王的诗词来,但凡有一句能足够出彩,本王便认输了。”

赵言言辞犀利地说道。

言论自由当然是对的,但并不是毫无底线地乱说话。

任何人都可以说出有用的观点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无用的废话不在其中。

九州当世论诗才,公认大宋齐王为尊。

这些儒生敢于睁着眼睛说瞎话,言灵当然是不认的。

“非也非也,他们只是认为诗才比不上先圣至理来得重要罢了,我儒门经典,齐王可曾通读?又是否领会其中精义?”

鹤山先生深知自己这些学生肯定做不出胜过赵言的诗词,当即就岔开话题,转移到了儒家的主张上来。

那都是历经千年传承的经籍,饱经论证,他丝毫不觉得赵言能从中找出差错。

“嘿,你讲这个本王可就不困了。”

谁知赵言却是嘿嘿一笑。

本想随便糊弄一下就放过你们,谁知你们倒好,送上门来找死。

“尔等洛州学派的主张是什么?”

“正心诚意,格物致知,存天理,灭人欲,此乃我洛州学派的主张,王爷连这都不知道?”

朱喜轻蔑地笑道。

他知道赵言不好对付,可要是辩论“理学”,他们专研其中四十年,没理由不是对手。

“好,正心诚意本王不与你多说,且说说这格物致知。”

赵言说着,转头看向王乐山。

“王乐山,格物致知你最懂了,解释一下。”

王乐山眉头微皱,不明白赵言为什么找上自己。

他当初格竹七日,大病一场在儒门中广为流传,有些人当做笑话,有些人当做偶像。

这件事过去许久,他早已经不想多做评说。

只一心觉得圣贤能做的事情,自己做不到也是正常。

不过齐王既然问了,他不回答也显得不太好,当即缓缓开口道。

“格物致知,是指天下众物必有其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穷究事物以获知识,是谓格物致知。”

“师弟,我儒门至理,何须为他解释。”

王乐山的一番解释,让朱喜多少有些不满。

本来就不高兴他胳膊往外拐,如今这行为,更是有资敌的嫌疑。

“好,既然你知道格物致知的意思,可知为何你格竹却毫无所得,反倒是大病一场?”

赵言毫不搭理朱喜,只一心一意地看着王乐山。

“……!”

后者闻言,眼中爆出精光。

当初他初入洛州学院,在了解到“格物致知”的方法后,心中大喜。

遂拉着另一名同学一起去“格竹”。

于是两人一天到晚盯着竹子不放,目不转睛地渴望从竹子中悟出至理来。

而竹子虽是君子的代表,重要的文化象征,却没能让他获得什么东西。

那名同学格了三天就主动退出了,王乐山坚持了七天,最后也撑不住,大病一场只得作罢。

此后他在程琳的教导下,一心一意地学习圣人的言行,学有所得,终是被人尊为儒门风骨。

只是虽有了这等名声,他却始终觉得自己陷入了误区之中。

后偶遇天机老人,一席长谈后,选择了来到栖霞镇,只为等待能为自己解惑之人。

今日赵言这一番辞论,让他立刻就来了精神,仿佛回到了与天机老人长谈的那一夜。

能为自己解惑的人…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王爷?

“还请王爷指点迷津。”

王乐山端端正正地抱拳请道。

他是真的很想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只不过这个动作却让朱喜和鹤山先生破防了。

“师弟!你这是作甚?他一个年纪轻轻毛头小子,纯粹是信口胡诌罢了!”

“紫阳说得不错,唉,乐山你糊涂啊!”

不仅二人,连带局外的儒生见王乐山这个动作和向赵言请教的话语,脸上也满是失望。

“居然向一个不知所谓的王爷低头请教…乐山先生他……”

“哼,妄我一直尊他为导师…”

“王乐山自甘堕落,妄为儒门风骨!”

“没错,以后别说什么风骨,笑柄才对。”

外界的窃窃私语尽入耳中,可王乐山丝毫不以为意,而是目光炯炯地看向赵言。

“好,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本王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赵言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他抬手指着那些愤愤不平的儒生道:

“洛州学派一向是先学道理再去做事,本王可有说错?”

“无错。”

“那么,你与这些人学的道理可有什么不同?”

“王爷说笑了,儒门经典大同小异,自然无甚不同。”

“既然学的道理都一样,为什么人却有千百种?”

赵言走到了王乐山身前,收回手臂,迎上对方狂热的眼神。

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已经领悟了一些。

“这…”

“同样的先圣至理,为何有人能一声清廉,有人却成了贪官污吏,他们有何不同?”

“自然是其一人学错了方向。”

“那这个错误的方向,是先圣指错了路,还是他认错了路?”

“当然是他认错了路。”

“既然是先圣至理,为何能让人走错路?”

“这……”

赵言见他哑口无言,却还没察觉到其中的错误,不禁感叹当下儒学权威的根深蒂固。

连王乐山这样的人,也不能轻易走出误区。

“万物皆有天理,对还是错?”

“对…”

“那天理为何只在他人他物之上,难道不能在我的心中?”

“……”

“你的错误,在于你一味地相信先圣不会错,程琳不会错,洛州学派的核心思想不会错。”

赵言见他无法自我领悟,只得继续引导。

但这次他说的话,明显要更加直白。

“天理不是静态的,一时之天理绝不会成为永世之至理。”

“先圣死去千年,世间沧海桑田变化天翻地覆,你如何保证所学便是真理?”

“格物致知是有道理的,但向外格物,终究会走入死路,能格得正确的理,也能格出害人的歪理邪说。”

听到这里,王乐山眼中的光芒如同实质。

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绽放出来,天地之力都被其牵动,太阳都要被他遮蔽了光芒。

“格物当向内,去格心,致知,知得乃是自己的良知。”

“如果天地不仁,自然没有了代表天理的资格,那么你的良心,便是世间最大的天理!”

“心!”

“即!”

“是!”

“理!”

赵言一字一句地点了最后的真题,王乐山脸上满是震撼。

他在追求解惑的道路上蹉跎了小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振聋发聩的言论。

只觉本在崎岖小路上艰难前行的自己,忽然间看到了前方的堂皇大道。

“我悟了…”

“我悟了!”

“哈哈哈哈……”

王乐山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

天地间顿时狂风大作,脚下的大地也跟着颤动了起来。

砰!

朱喜和鹤山先生自是半句也没听进去,二人还在等着反驳赵言。

哪知在王乐山的笑声中,“唇枪舌剑局”竟是轰然碎裂,将二人震开了数十尺。

只见二人的言灵之力尽数朝着王乐山的身体涌去,赵言的则是回归到其体内。

这一局谁胜谁负,自然是一目了然。

但言灵之力被他人吸收,却是从未有人见过。

赵言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隐约明白究竟是何故。

“何人在此作怪?”

山崖边,飞快地跃上数人,自然便是玄机楼中众人。

天机老人刚一落定,一眼就看到了此时已经停住笑声,闭目感悟的王乐山。

“嘶…阳明这是开悟了啊?”

“唔,气势上确实有了极大突破,这…”

“他已经是儒圣境界了。”

“好厉害,这应该是九州百年来第一个儒圣吧?”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问问齐王不就知道了。”

几人疑惑地说了几句,也在这时注意到了站在王乐山对面的赵言。

可就在这时,王乐山忽然从闭目感悟中清醒了过来。

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在场众人大跌眼镜。

他双手半握,深深地朝着赵言弯腰一礼。

“多谢王爷为吾传道解惑。”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这九州百年来的第一个儒圣。

一经开悟便要认师了?